我微微侧目,看见秋风过出,拂过我身旁男子的眉宇,染上淡淡伤愁,秋风瑟瑟,映衬着他悠远而深邃的眼,犹如一条婉约而解不开的迷路,连绵纠结在里面的东西,是我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愁绪。
我们并肩走着,就这样他看着前面我望着他,也许时间凝滞,一直停留在这刻也好,至少这一刻的他并没有让我感受到多少暴戾,这样不沾染暴戾的他,是我心中仍深爱着的那个他。
“你这样傻傻看着朕做什么?”他目不转睛,视线依旧平视前方,却轻而易举戳穿我的偷窥。
被他这一提醒,我才急忙的收了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朕倒是可以,就别再看其他人了。”
“我从来没看过其他人好不好?”
他笑着转过头来,眼睛明亮,“是吗?”
“当然。”我转过头去,‘当然’这个词脱口而出时,心里却隐隐生出了几分愁绪,在我的印象中,我似乎也这样去看过另一个男子,高鼻、薄唇、长睫毛,一张清清淡淡的脸,在月下飘渺得不似真人,而那个人,正是他的哥哥慕容北珩。
“夏清璃。”他淡淡唤我,声音轻得由于飘在空中回旋的落叶。
“嗯。”我也淡淡应了,在印象中,似乎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每次见面不是吵就是闹,细想起来,我几乎想不起我们曾拥有过哪些甜蜜回忆?每次想起来都是两个人喊打喊杀的画面,我竟然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就爱上了这样一个男人?
世人都说爱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的,我却不信,没有任何一种爱是凌驾在毫无束缚毫无依托的基础上,自然,爱着眼前这个人,我也有我的理由我的原因。
不盲目,这已经是我最后一项引以为傲的优点了。
“在你心里面,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紧紧盯着我眼,深眸里,虽减少一丝浅淡愁绪,挣扎再挣扎的纠结却绞得我很是慌乱。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说便是,朕只是突然兴起,想听听。”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视线缓缓落到我面上,慢慢流连,又似眷恋,“夜无心说朕不配,连你都不能好好照顾,你说朕配吗?”
二十多天来,是他第一次对我提起夜无心,一夜之间,夜无心这个名字仿佛成为我们心中的魔障,害怕提起,不敢提起,却每每在想起的时候,都忍不住心中狠狠一悸。说不出原因,也许是亏欠,也许不是。
“我说了便算数吗?”我抬头看着他,“你心里怎么想?你觉得你配吗?”
我语速虽不快,却句句铿锵,本以为要等待很久的答案,没想到却在话刚一落音那一刻便得到。
“朕觉得朕不配。”他脱口而出,几乎都没有思考,却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语气沉重而缓慢,“朕以前一直觉得朕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最珍惜你的人,可是却不是,朕的哥哥,甚至夜无心,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比朕要更爱你,比朕更懂爱你,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朕才发现朕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
其实谁又了解谁呢?连我都不了解我自己,更何况是他?都说人都是易变的动物,不止是性格,还有心,对变幻不定的人性,谁又如何能够把握得好?
“慕容……”我刚开口,便被他挥手制止,“你先别说话,这不是作为一个帝王,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的这番话,你让我把话说完。”
“初见你时,那时候你五岁,我十一岁,现在你十七我已经二十三,我们之间错过,足足已经有十二年。”
他说得没错,我们在十二前便相识,只是却并不相知,当我们相知的时候,却已经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一次见你,正是樱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北泰王府的樱落湖旁,我远远望去,你与樱花已经俨然融为了一体。”
“再次见你,你手捧画册在樱花林里睡得正熟,漫天落英缤纷仿佛全部因你而围绕,花瓣拂过你的脸,如同瓷娃娃一般令人怜爱。”
“第三次见你,正是夏国太子生辰那日,你座在北泰王身旁,规规矩矩,老气横秋,当时我就在想,那样的表情,并不适合你。”
“第四次见你,依旧是北泰王府的樱花林里,你一支幔庭飞旋洛樱舞征服了我的心,从那时候起,我便决定此生一定要娶你为妻。”
“第五次……”
“第六次……”
他一一细数,深邃的眉眼中融化的尽是浓情蜜意,眼睛明亮如月,又熠熠生辉,璀璨如黑玉宝石,他越眷恋就越难舍弃。
我知道我们相识已久,却不知道早已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他居然还记忆犹新,我忘了,他却还记着,这是一种残忍。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也许你根本不曾喜欢我,可是毕竟已经爱了这么多年,要放手,谈何容易?”他阵阵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像孤狼呜咽,像折翼大雁,像被风吹化了的古城……带着无尽苍凉和孤寂,如冰冷细雨,缓缓落下,仿佛让人来到了空旷无人的草原和沙漠……
“可是不放手,依旧得不到,留在身边只会更痛苦。”
他此时此刻,用这么低噪的嗓音,这么情伤的表情又说出这么虐心的话,让我如何受得住?我的心脏拧一团又揪揪的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