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就真的让你这般不顾一切?”燕北默默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动,更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凝视我,黯然的说,“你可以杀了我,但没有必要杀了自己。”
我嗤笑一声,“不杀了我自己,又如何杀得了你?”我自认为还没有那等能力!
燕北的目光一痛,捂在肚腹上的手指蓦地缩紧,“杀我?又何须你费那么大的力气?”他一步步逼近我,冷声质问,“在你心中,我是否真的就那般不值一提?就真的那般不屑一顾?我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站在那个最显眼的地方迎接你,也一直认为只有能坐拥天下的人才配得上你,为何?为何你总是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甚至狠心践踏?”
“真心?”我戒备的盯着他的眼睛一退再退,“平心而论,你对我有几分真心?用冷漠的态度伤我,用我的命去威胁于他人,权利的驱使早已经蒙蔽了你的眼睛,不要拿我当作推卸一切的幌子,你现在这样,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燕北眸光一滞,颤抖着身子往后倒退了数步,我双手紧扣护栏,差一点从高台上被他拉下去,“真的已经那么远了吗?我真的已经离你的心那么远了吗?”
“我们曾经很接近过,那时候的燕北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真诚待我的心,我可以对那样的燕北毫无保留,可是凌瑾瑜却是个不知不扣的野心家!而我,憎恨这样机关算尽的野心家!”
燕北眼神一黯,垂下眼睑望向别处,声音轻得仿佛一吹就散,“也许是真是我走得太远了,才会那么快就失去你。”
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也好,说清楚了,便心思明了。只是……”他脸色极是苍白,往日灿若星河沉如夜色双眸,在这时只剩下一片白茫茫迷雾,让人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未来,“若就此放手,恐怕我还是难以做到。”
说时迟那时快,燕北抬手将银丝一勾,灌注内力用力一拉,誓要将我从高台上拽下。诚然,我早已如此了解他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料不到他突如其来的这一招?
脚在他使力的那一霎那踏空,身体快速从城楼上坠下,自由落地,心脏提到了最高点,下面全是横竖倒地的尸体,密密麻麻的箭矢,这一落地,必万箭穿心!
一种由心而起的窒息感,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几乎令我失去意识……
“夏清璃!”
“璃儿!”
身体在片刻的坠落后突然横在半空,燕北眼疾手快,一只手勾住护栏一只手抓住银丝,悬在半空中阻止了我继续向下坠落。
“璃儿,不要死,要活着!”他的手掌被勒破,一滴滴血渍,顺着如蚕丝般细薄的纽带缓缓流下,鲜血染红了丝线,“要活着!”燕北的声音,不远不近,从高处犹如浮水一般自上而下的传来,落进我耳朵里,多多少少还是再勾起了我对往昔岁月的回忆。
在记忆里,关于他的背影他的笑,好像都是同春日暖阳一道出现,让我第一次那么接近天空的少年,也让我第一次那么接近地狱。
“璃儿,你说过,拉着我的手,我便不会走丢,我都没有放手,你怎么能就此放手?”
对,我说过,那时你初来皇城,净白的衣衫净白的鞋,净澈的笑容净澈的心,一切都是那么纯粹。
那一双手,我试问曾想过就那么拉着一辈子,可是,人生无法只如初见。
“璃儿,不要松手,不要死!我答应你,我放了他,我不再挣了,我什么都再挣了,成吗?”燕北小腹前涌出滴落的血珠,一滴滴落在我肩头,沁透出一大片血红印记,比冬日里的红梅还娇艳,扑鼻而来一阵浓烈腥味,烙得我心一阵阵刺疼。
由于支持不住,他手猛然一滑,我又急速向下坠落半米,“璃儿!”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将我迅速稳固住,“你这个该死臭丫头!你是想抛下我就这么走吗?”
燕北的身旁,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大骂着,伸手一把扯开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令我喜忧参半的脸,“我是二哥,你这个丫头若是敢死,二哥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你没完!”
二……二哥?我以为是自己幻听,瞪大眼睛盯着上方一眨不眨,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无踪无影的消失。
高高城楼上对我横眉冷对的黑衣男子,飞扬的眉,微微上翘的眼,比当初更显尖瘦的下巴,这个人的确是二哥没错!
可是那张脸却早已经不复当初那么无暇,一条深褐色刀伤如蜈蚣一般从他的鼻翼爬过左脸,伤口之深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二哥?”我张开唇,喉咙干哑,发出微弱得似蚊子一般的声音,根本没以为他会听到,可是没想到他却应了,“对,是二哥,二哥在这儿,不会让璃儿去死,怎么能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妹妹再去送死?”
他的话,引得我眼泪漱漱往下落,心里一半是喜悦一半是委屈。喜悦的是,二哥还活着,下次给父亲上坟的时候不会是孤孤单单只有我一个人;委屈的是,明明还活着,就活在我身边,还在的在战场上险险救过我一命,为什么?明明相见却硬是不出来相认?
对,没错,他就是那个跟在燕北身边只露出两只眼睛的黑衣护卫!
我仰着头,看见二哥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那是我铁打不进的二哥,有泪不轻弹的二哥,怎么会在我面前流下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