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他拉着我不管不顾就向战场后方撤退。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不走,你放开我,我不走!”我一边高声大叫,一边使劲挣开他的手。
“不走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等死?你是个傻子吗?蠢蛋!”他一边拖我,一边压低声音呵斥,骂我的口吻,如此自然,好像我是个他多么熟悉的人,让我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我见挣脱不得,又无法说服他,当机立断,一把扯下了脑袋上的头盔,青丝洒下,在风中飞舞,旁边士兵看到我竟是个女儿身,顿时引来一阵骚动。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传到慕容孤赫耳里。
慕容孤赫,不要再有所畏惧,我在这里,很安全,你放手而战吧!
当黑衣人将我拖出战圈,身后鼓声登时雷动,震破九州。
“弓箭手准备,乱箭射死,一个不留!”慕容孤赫下了诛杀令,如此冷绝阴戾,这一刻,我却并没有多少憎恨这般嗜杀的他,士以幽魂,当以血为祭!
漫天箭矢从城楼上破空而来,密密麻麻掩盖了天空原本的色彩,我站在一片沙尘中迎风而立,即使被这风吹得眼睛干涩却仍舍不得眨眼。
“你就那么不愿看到祁国太子败北?”黑衣人也同我一样望着漫天箭矢,幽声问道。
“不是不愿,是不舍,我舍不得他有事。”我拨了一拨被风吹在眼前挡住视线的长发,“这个世界上,我自问无愧于任何人,但却唯独有愧与他,我做了太多对不起他的事情,现在恍然忆起,种种都是伤害。”
“你是夏国人,而他领兵灭了夏,难道此种深仇还不该被记恨在心?”
“事有方圆,不圆则方。夏国日渐衰弱,长此下去即使没有祁国攻入,也会国将不国。我记恨他,是恨他杀了我父兄,是恨他在破城之时还下令屠城!事实上我也真嫉恶如仇的去恨过他,还因此砍了他两刀,”我慢慢转过头去,“你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够?”
我不知道为何会跟一个陌生人说出大藏在心中已经的话,但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好像我们认识已有很久很久了。
对他,我无心防备,与他并肩站着,是一种犹生于心的舒服与自在。
“你砍过他两刀?”他显然很惊讶,“那他可有伤害到你?”
我摇摇头,“没有,若他真伤害了我,我想也许现在我还能好受一些。”
我微微侧目,狐疑道,“你好像很关心我?你认识我吗?”
他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不瞒郡主,属下也是夏国人,是那场屠杀中少数存活下来的人,国仇家恨,至今仍无法忘记!”
我,“难怪,与你相处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可能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乡音,所以才会觉得如此惬意吧。”
他,“属下的荣幸。”
“是因为至今忘不了仇恨,所以才投奔了辰国?”我淡淡问道。
他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我叹了口气,“你又焉知辰国不是添血的刽子手?”
他依旧沉默,只是手臂微微用力,更握紧了手中的利剑。
“谢谢你今日相救,希望不会因此而害了你。”我其实很担心,他打乱了燕北的计划,依燕北现在狠厉的性格,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够活命。
黑衣人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郡主无需为属下担忧。”话末,他声音突然一沉,“三皇子的亲卫过来了!”
随侍卫回到帅帐,月已挂上树梢,银白光晕挥洒,流淌月光苍凉如水。
我站在门口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撩起帐帘走了进去,“过来!”燕北靠在帐内的大椅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慵懒的向我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
我依言过去,还未近身,便被他一把拖进怀里,幽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璃儿今天坏了我的好事,你说该受什么惩罚?”
我被迫靠在他怀里,僵直着身体淡淡道,“你想怎么惩罚?只要你能想到的惩罚,我都无话可说。”
燕北箍在我腰间的手蓦地收紧,寒声道,“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罚你,还故意如此这般激我,璃儿你变了,几乎让我不认识了。”
“彼此彼此。”
他沉默了,与他沉默对峙,只有夜风在彼此之间流动,撩动鬓角碎发。
他轻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今日用你牵制他,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希望你能理解,这场战争,我需要快手一刀速战速决,再拖下去辰国已消耗不起。”
“我能理解。”只是,无法原谅。慕容北珩的利用对我而言都不及他伤害千分之一来得痛,真心相对,何以当贱之?只无法心一无二,年少浅心。
“是这样吗?”他愣了一下,喃喃自问,“那你为什么始终闷闷不乐?”
“闷闷不乐的原因有很多,这并不能算其万分之一。”
“是吗?却因为跟我在一起,成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我肩膀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抬起头来,他好像也看着我,目光却始终无法交接。
这便是心不所依,连视线也无法交融?
“我从来没有过想伤你,可能由于一些原因我无意伤了你,璃儿,那都不是出自我真心。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最在乎的人,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并且,谨记于心。”
我愿意相信他只是无心伤我,多年陪伴,这分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此刻,他神情太过悲伤,眼睛太过凄凉,让我动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