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煦暖,柳枝轻拂,一个红衣女子和一名素衣女子,依偎着坐在湖边,看初升的朝阳,散开这迷蒙的雾。恍若回到最初的那愉悦无争、宁静祥和的地方,做了一场尘缘旧梦。
“姐,你和白狸……”无澜迟疑着开口。
无忧淡淡一笑:“我们没什么。”
“姐,你还放不下那个人吗?”无澜握起她的手。
无忧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白狸?”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也看出白狸对无忧是认真的,若无忧能放下心中执念,接受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依靠。
“没什么放不放得下的。往事如烟散,爱恨两茫茫。如今的我,已经不想再纠结于这些情爱之中了,只想一个人无所牵绕地,好好度过这半生时光。”无忧露出一抹和缓的微笑,笑得云淡风轻。
无澜看着她已经似乎无所牵挂的模样,知她只是心有顾忌,却不想多说。因为这结……还是要靠那惜花之人来解。
“现在我总算明白当初高僧那句话的意思了。只是,已经晚了。”无忧盯着远方朦胧的雾景,一双雾气氤氲的眸子在晨光下闪着彩色的光泽。
“不晚。”无澜偏头一笑,“‘放与不放,相差一念,判若云泥!’这是当年那个高僧所言,也正是告诫你要珍惜眼前人。因为他就是你的幸福所在。”
无忧一愣,盯着无澜看了半响,突然一笑:“对了,那个叫什么公子的貌似对你很好,你们什么关系?说来姐听听。”
“他爱我,我爱他。就这么简单。”无澜爽快一笑,心中却知无忧急于逃避,想是已经心有所悟了。
无忧又是一愣,转而笑骂道:“你这死丫头,都不懂得害臊的!”
“有什么好害臊的?事实便是事实,与其错过后悔,不如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无澜眯眼看着那徐徐升起的太阳,已经微有些刺眼的光芒。
无忧沉默良久,才扭头道:“澜儿,姐真的很羡慕你。可以如此开怀地去爱一个人。”
“其实我当初也不懂到底什么是爱。是他让我明白的。爱一个人,是不逃避,不互伤,不独自揽下所有的痛苦。因为患难同担,生死同受!相爱的两个人,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无忧笑着没有说话。
“姐,你知道吗?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始终还是要去面对。仔细看看你自己的心,到底是怎样想的。如果他不在了,你会心痛吗?”
无忧的手轻轻一颤。无澜却在瞬间明了,微微一笑:“姐,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自己。”
无忧自嘲一笑:“我……真的是在逃避吗?”
“姐,我先走了,你自己再慢慢想一想。”无澜起身离开。
不远,可以看到那抹永远优雅雍容的高贵男子以及一个头一次为感情的事而焦灼烦恼的出尘男子——正是兮莫漓和白狸主仆二人。
兮莫漓见到那抹素色的身影,笑着迎过去。眼中的暖意几乎可以融化冬雪寒冰。
“澜儿!”兮莫漓一把揽过无澜,如见到一个易碎的珍宝。三年毫无希望的等待,三年化悲愤为仇恨,让他的世界阴暗而灰冷。这次,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法阻止他踩着她的脚步,陪她一起生,一起死!
无澜笑着仰头回应。眼中是明了,是安然。
“咳咳……”一道咳嗽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碎了这俩人之间的融融暖意。
白狸看着眼前这对情意绵绵、郎才女貌、无比般配的情侣,心中那酸意啊、妒忌啊……齐齐涌来,可怜他坎坷的爱情路啊!什么时候才苦尽甘来啊!只是千万不要像他们那样多灾多难,几多生死离合!
“白狸,你要是嗓子不舒服,就去吃点药,你自己可是大夫,被别人知道大夫生病了,会笑掉大牙的。”兮莫漓一脸笑意盎然。
白狸心里很鄙夷地瞥了他家公子一眼(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公子还是公子。),强堆起笑脸:“不劳公子费心,白狸自有‘分寸’!”
“哦?那你是说公子我没有分寸喽?”兮莫漓面带微笑地盯着白狸。
“当然不是!嘿嘿……公子自是‘相当’有分寸的!”白狸慌忙“澄清”,心中暗讽。
“嗯。既然如此,那澜儿,你刚才和无忧谈了些什么,我们出去说。”兮莫漓说罢就欲拉无澜离开。
“哎——公子!无澜小姐!”白狸暗暗叫苦。他刚来,就见到公子站在这里,想是在等无澜小姐,正想听听无忧的心意,谁想到她们已经谈完了。
兮莫漓顿住脚步:“那你还和不和公子我顶嘴了?”
“呵呵……不敢,不敢!”白狸讨好地笑道。
“那治澜儿脸伤的药……”
“我尽快配!”
无澜无奈摇摇头,笑着对白狸道:“其实我姐只是有心结放不下,而这个心结,也只有你能解。”
白狸叹口气,看着遥遥那抹孤清的身影:“我知道。她的心结,我会帮她解开的。”
无澜点点头,和兮莫漓离开了庭院。
“‘爱一个人,是不逃避,不互伤,不独自揽下所有的痛苦。因为患难同担,生死同受!相爱的两个人,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澜儿,你真的明白了吗?”兮莫漓停下脚步,凝望着无澜的眼。
“嗯。我明白了。从今以后,我不会独自隐忍,有什么困难也会让你陪我一起扛。”无澜微微一笑,执起他的手。
“那我就放心了!”兮莫漓长长吁出一口气,将无澜纳进怀里。“等这次事了,我们便一起去过我们自己逍遥快活的日子。”
“嗯。”无澜点点头,“不过这次还要回兮莫向你皇兄请辞,只怕事情闹得越大越不容易撇清。”无澜忍不住有些担忧。她之前并未料到自己与兮莫漓居然还有交集,便索性一条性命豁出去,根本没考虑后果。这次她手中握着兮莫王朝至高无上的兵权,以及展示给兮莫渊所看的能力,定是无法轻易脱身。像兮莫渊那样的王者,是不允许身边有任何威胁存在的,除非衷心为他所用,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不用担心,我们偷偷离开,不用回去。”
“偷走?”无澜讶异抬头,疑惑地望着他。偷走不更是冒着叛君的危险吗?这样兮莫渊还不派大批军队来追杀他们?
“你看这个。”兮莫渊一笑,拿出一方手帕。
无澜接过手帕,一眼扫完上面的字。“这是……老头写的?”
“嗯。”兮莫漓含笑点头,“他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父皇吗?他对我可能因为年幼时的事耿耿于怀,怀有敌意,但父皇不同。他对父皇有再深的恨意,也终归是爱大过恨!父皇的话,他会听。”
“可是……要把我以前的身份告诉他?”无澜想起当初那晚入宫道别时的情景。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放心你对他不会有任何威胁。”
无澜沉吟片刻,点点头:“好。但是嫣月呢?”她可不能抛下她不管。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她过来了,三日内必定能与我们会合。到时我们便一起远走高飞。”
无澜叹出一口气:“漓,你为什么总是想得那么周到呢?”无论她担心的还是她在乎的,似乎不用她开口,他便已经知道该如何安排才不会让她操心。这样的人啊!
“不想得周到点,怎么把你的时间全部留给我啊!”兮莫漓邪魅一笑,对她眨眨眼。
无澜忍不住一翻白眼:这人!真的无话可说了!
热闹非凡的凤舞歌城,在欢歌艳舞、俗世烟华之后,有一女子静立于畔,红衣飘渺,青丝飞扬,那身姿冷眼傲然,此时却有一丝落寞寂寥,眼光落到遥远的方向,像划出两道悠长渺远的线,仿佛飘洋过海的思念。
手中一张纸突然被松开,随风飘落。隐约可见上面灵动的字体:凤舞,从今往后,你们自由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兮莫皇宫
“陛下,这是从蚩尧寄来的。”一太监捧着一个槿木雕花的盒子,放到兮莫渊面前。
兮莫渊手一拧,盒子便被打开。里面有一方折叠的绢帕。伸手一展,绢帕便被摊开。一声脆响,一块玉类的东西掉了出来——虎符。兮莫渊眼神难测地拿过虎符,看着丝帕上的内容。渐渐地,手有些发抖,气息有些不稳,胸膛急剧起伏。
“陛下,您怎么了?”太监忧声道。
“滚!”
一声怒吼,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兮莫渊却扭头一看,发现盒中还有一册书籍类的东西,上面有一封信。愤怒之下疑惑地展开书信,是一行飘逸潇洒透着丝丝灵气的字体。
“兮莫渊,我之前答应过你帮你夺得天下,我不会食言。现在蚩尧已经在你的统治之下了,唯一的就只有柒冉。只是若继续用武力强攻,你得到的也不过是一方完整的土地,却无法得到完整的人心。所谓‘得人心者的天下’,柒冉迟早是你的,你要做的也只不过是如何收服人心。之前柒冉愿意倒戈相向,也是因为我曾许诺过他们不会用武力去蛮取。所以,你一定要谨守这个诺言。我会教你一个方法,让你如何笼络更多的人才,并让兮莫昌盛起来。它叫‘科举’,也就是我给你的这本书,里面会有详细的讲解。只要你按这个方法实施,不出五年,柒冉必定臣服于你!”
愤怒的心渐渐平静,兮莫渊拿起那部册子,初略翻完。心中情绪由惊讶到由衷的叹服,最后露出一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微笑,眸色沉暗:“你若是我的皇后,我将誓死无憾!你又何其幸运,竟得此红颜!水无澜,兮莫漓,我兮莫渊今生今世,唯服你二人耳!”
兮莫三年五月七日,渊启大将军功成身退,抛弃至厚爵位,毅然辞官,其不谋荣华为君忧的无私个性,为百姓称颂。朝中上下无不汗颜,随后本可荣登相位权冠兮莫的御史大夫施方洛也喟然效仿,辞官归隐。兮莫一文一武皆功成隐退,渊启帝为选拔人才,创建了一名为“科举”的选拔制度,一时连出生贫寒者亦有机会如朝为官,不禁为天下交口陈赞,各地有才之士纷纷奔赴兮莫。兮莫开始愈来愈繁荣,渐成天下霸主。五年后,柒冉使臣来朝,表示甘愿臣服兮莫王朝。自此,兮莫渊真正统一天下,更名兮莫王朝为——澜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