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只想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身边,把她安安全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风雨飘摇的破败陋室里,有着奇异的,与世隔绝般的沉寂。
阴暗的光线,潮湿的空气。
斑驳木桌上散乱着许多食品包装袋,横七竖八倒着几个空的饮料瓶。
本就低矮的空间里,竟然还搭着简陋粗糙的上下铺。床铺上堆着老旧泛黄的棉被,透着被时间腐蚀过的霉臭味。
下铺棉被中蜷缩着一个小小身体,全身都被厚厚棉被包裹着,只有颗小小脑袋露在外面。那是个脸色惨白如纸,寻不到一丝血色的女孩。她纤细的眉纠结成痛苦的形状,苍白的唇因被雪白的齿咬得过紧,显出不正常的紫红色。
“拓,阿拓……痛,我好痛……”
床上的女孩冷汗泠泠,意识模糊的胡言乱语。
轰隆隆!
像是雷声,但更像是什么被狂风摧毁的声音。
女孩紧闭的双目蓦地睁大,光亮却只闪逝,而后重回恍惚的黯淡。
要死掉了吧?
孟梦在冰冷心底投下绝望的问句。
手机没电了,来时蒂娜给的东西也都已经吃光用光了。外面的风雨声,像是将要世界末日似的汹涌,犹如要将这片老旧房屋彻底摧毁。而身在屋中的她,又犯起痛经的老毛病,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真的就要死掉了吧?
也好,能死在充满她一生最美好回忆的房间里,也好。
这样想着想着,孟梦唇角竟弯起抹满足的凄美微笑。
如果再次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梁城拓紧张的抱着自己跑去医院该有多好。
如果过去的回忆真的只是美梦一场,就让她永远沉浸在美梦之中,永不醒来该有多好。
狂风暴雨的巨响,渐渐淹没了天地间所有声息。
陋室的土木结构吱吱吖吖响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狂风摧残得支离破碎。
突然,怦的一声巨响。
是房顶或门窗被风暴毁坏了吗?
孟梦霍然而惊的睁开双眼,屋顶仍是黑乎乎的原样,于是,她侧眸向门窗方向看去。
一道修长的逆光身影在门口颤动,似在沉重的喘息着。窄然由室外进入黑暗室内的视线,正极力适应。
“拓,是你吗?”
孟梦气若游丝声若耳语,恍惚的目光已分不清自己身在现实还是梦境。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他真的如天神般,再次来拯救身陷苦海的她了吗?
可是,为什么他站得那么远,都不走近自己呢?
他还是在讨厌她吗?
他讨厌她……
又一波深重的疲倦与疼痛袭来,孟梦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向残酷命运投降。
她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吧?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她觉得,有沉重的雨点零星砸到身上?
为什么她听到了,更加猛烈的风雨声与许多人惊慌杂乱的喊声?
为什么她听到耳边有温柔熟悉的声音,鼓励她要坚持、要挺住、不要放弃?
他是谁?怎么会拥有像那个人一样低柔好听的声音?
他是谁?怎么会拥有像那个人一样温暖结实的怀抱?
他是谁?他是谁?!
终于到了一个相对温暖舒适的空间,孟梦的意识却在那一刻彻底宣告终结,陷入无尽苍茫黑暗之中。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事,听不到任何声音。
外面的风雨,即将达到狂暴猛烈的顶点。昏暗的天地间,是片身处灾难之中的绝望气息。
“不要,阿拓,不要!”
孟梦猛然由梦魇中惊醒,腾起坐起身子,脸上是分明清透的两行泪痕。好半晌过后,她的神智才由梦魇落回现实。眼前陌生的房间,让她眨了几次眼睛来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精致的巴洛克式梳妆台上,罢着瓶半开的清雅百合,镶在墙里的白色壁柜,也是优雅华丽的风格。通透的落地窗,被雪白**窗帘遮去了半边阳光。窗前厚厚的白色地毯上,坐着个一人多高的浅棕色泰迪熊。
孟梦的视线,穿过洁净无暇的透明玻璃,望见碧蓝一片的海天一线处,正挂着一道浅淡却明艳无方的绮丽彩虹。
“呀,孟小姐,你终于醒了!”
随着开门声,是个悦耳的温柔女声传来。孟梦循声望去,看见个娇俏动人的粉装护士。
这里难道是医院吗?不然怎么会有护士出现?
“你等等,我马上去告诉先生!”
孟梦才想问些自己身在何处的情况,那个娇俏护士,却已来去如风的又消失在门口。
去告诉先生?哪个先生?
孟梦重又审视了一遍自己所在的房间,怎么看都像经人悉心仔细装饰布置过的私人卧室,怎么会是医院的病房呢?她又怎么会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的?难道又是什么星链做怪?
想到这里,孟梦低头看向胸前的项链,星形吊坠仍静静的贴在心口处,不见丝毫奇特异样之处。
房门再次被打开,只是这次的声音大了许多。
孟梦茫然抬眸,不期然对上一双深沉忧郁的明亮黑眸。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对视的两人,都若时间定格的画面般,直直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孟梦张了几次嘴,却还是找不回丢失的声音。
神色憔悴疲惫的黑衣男人,倏地冲到床前,狠狠将孟梦拥进怀中,急促的喘息加快了胸口的起伏。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冰凉脸颊。
是梦吗?
他竟然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仍是如昔的关切温柔。
又是梦吗?
他紧张的样子,为何让她觉得那样美好,美好得那样不真实。
“拓,拓?”孟梦终于找回了声音,只是沙哑的似被粗砺砂纸打磨过,“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又在做梦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