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梦的心一沉,仿佛掉进黑暗的无底深渊。
她迷茫了、彷徨了,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不想成为他璀璨星途上的拌脚石。她知道,如果没有日后功成名就他,就不会有二十年后对他爱得死心踏地的她。但尽管她明白,却还是自私的不想他选择星途,放弃他们的爱情……
她从未如此矛盾过,在未来时为了他,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开一切,哪怕是关系着温饱的工作!
但是,他可以吗?
他可以为了平凡的她,放弃无限光明奢华的星光大道吗?
他思量的几秒钟,对她直如已过了几个世纪般慢长。
看到他唇轻动,她心跳猛烈得就快要冲出胸口。
“我绝不会放弃她的。”梁城拓一字一顿,“谢先生,谢谢你对我的厚爱。不过,你如果无法接受我们在一起,那么,我只能向你说声抱歉了。谢谢,再见。”
在谢天惊讶错愕的目光中,梁城拓挽起孟梦冰凉的右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孟梦的泪,刹时绝堤,滂沱如骤雨般落下。
他竟然愿意为她放弃一切,她不是在做梦吧?
或者说,从她穿越二十年到这里,都只是一场美好得不真实的梦?
面对他的坚持与无私,她突然很鄙视自己。她竟然自私的想让他放弃未来,与碌碌无为的她一样,做个碌碌无为的凡人!她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做,如何对得起未来迷恋他的亿万影迷?甚至,她连未来的自己都对不起……
孟梦便如丢了魂魄,任由梁城拓把自己拉到任何地方。
当她感觉到凛冽的凉风时,他们已来到浩瀚壮阔的星海边。
手中空了,孟梦恍惚寻找梁城拓的身影。垂眸,他正在一块巨岩下磨刻着什么。
孟梦神情懵懂的跟着蹲在他身旁,在粗砺的石面上,看到他用尖锐石块刻下的方方正正文字。
梦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拓
孟梦才被海风吹干的泪痕,又被新的泪水冲乱。那些镂刻在坚硬石壁上的字,瞬间被泪水模糊了深刻的痕迹。
泪水虽然模糊了视线,却已洗刷不掉那些字烙印在她心上的纹路。
“拓!”
孟梦难以自已的由后面抱住梁城拓,泪水瞬间在他背脊衬衫上晕染开灰暗的花朵。
梁城拓扔掉已被磨去锋芒的石块,双手覆上孟梦在他胸前交叠的轻颤手臂,声音低沉而悠远。
“梦,如果没有你,我还要那些虚无的光环做什么?”
孟梦的脸,紧紧埋进梁城拓温热的背脊。她紧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却流得更凶,就像要把整个星海的水,都由眼眶倒出来。
清早的海边很静,静得只听到绵延不绝的海浪声。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冲刷着洁白的沙滩。虽然拒绝了谢天,梁城拓却仍然继续去演艺培训班上课,一如既往的勤奋努力。
孟梦却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力不从心。
麻木的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她披着夕阳灿烂的余辉,走在回简陋斗室的路上。
窄巷路口,一条与破败房舍格格不入的优雅身影卓绝独立,挺拔的影子被夕阳绯红的光芒拉得斜长。
“谢先生?”孟梦有些莫明惧怕,惶恐的向突然出现的谢天含首为礼,“你来找阿拓吗?他要晚些才回来。”
谢天抽出一只插在西裤口袋的手,正了正金丝框眼镜,锐利目光直视着面前怯懦的女孩,“不,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格调优雅的西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
白衣侍者蹁跹起舞似的,托着两杯热气袅袅的咖啡,送到窗边对坐的一对男女桌上。
孟梦在咖啡里加入鲜奶与砂糖,看着深褐色液体在精致汤匙的缓缓搅拌下,被调和成温暖的色泽。
“他是个很有前途的演员。”谢天毫无预兆的开口,语调平淡如水。
孟梦仍盯着瓷杯里的咖啡,无声点头。
谢天端起黑咖啡轻啜一口,并未因那浓厚的醇苦而皱一下眉头,“坦白说,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在乎你。不过,既然他做了如此选择,你应该也很爱他吧?”
孟梦抬起头,坚定的目光勇敢地望进谢天深不可测的眼底,“是。”
谢天浅笑着点点头,长指在桌面上敲打着轻浅节拍,“好,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爱一个人,不该是束缚和禁锢,而是该让他自由释放自己的光彩。你如果真的爱他,就应该了解他。他是超然出众的,他不该混迹在平庸的人群里,他应该站在被世人崇拜仰望的至高点。”
孟梦倔强的不让自己心虚的低下头,哪怕是那样的艰难,她还是与眼前可谓可怖的男人对视着。
“虽然他现在坚定的不愿放弃你,但你怎么知道在未来冗长时光中,不会有他因厌倦平庸而后悔现在的选择,继而憎恨你的一天呢?”
孟梦纤细的身子明显一颤,惨白的唇隐隐颤动着。
谢天隐在镜片后的黑瞳里,闪过一抹流星般的光亮。他将身子前倾,缓缓欺近孟梦苍白泛青的面庞,“孟小姐,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放他自由,让他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如果有一天,他功成名就了仍记得你,那么,我也将无法阻碍他的深情。”
孟梦终于还是低下头去,热咖啡丝丝缕缕的氤氲热气迷蒙了她的视线。弦月如勾。
孟梦走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无意识地踢着一颗石子前行。
“哎哟!”
飞起的石子不偏不倚砸中了一个蜷缩在路边的黑影,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跳起来,怒气冲冲地寻找偷袭自己的原凶。
孟梦瞠目结舌,慌忙上前向那流浪汉连连鞠躬道歉。
头发花白的流浪汉见“凶手”是个小姑娘,又是个态度良好的小姑娘,决定大度的不再深究。
“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姑娘在街上晃荡啥?”
孟梦愕然怔住,压抑了几个小时的泪水,霎时直冲眼底绝堤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