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急声呼唤着,它依然离我而去,泪顺着眼角流下,那么那么的苦涩。
我睁开眼睛,父亲告诉我,尘儿,孩子没了,我不言。
还要去找郝连吗?父亲问我,要不要告诉他?我不语。
当一个男人的眼里有了别的女人,那是再也无法挽回的事情。父亲说的对,这样的男人我终究留不住。
可是,你万不该做得如此过分。别以为你现在改了名,换了姓,我就会就此善罢甘休,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滋味。
一连三个月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我太忙了,根本顾不上说话,我在忙着回想,回想我公主一般的童年,回想那些如烟的过往,回想我的喜,我的乐,我的痴,我的恋。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月朗星稀的晚上,我烧了掉了自己的衣服,来凭吊我美丽的过往,独独留下那件寒烟翠。
曾经我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痴迷让我开心,也正是那一刻我确定我已经长在了他的眼睛了,而现在他却将我从眼睛里生生拔出。
摸着那如水般清凉的缎面,我掩面哀泣。爱情,就像这缎面,这么薄,这么凉,哪怕我用了自己所有的热情去温暖它,它依然薄凉如顾。
天亮之前,我选择了离开。既然我不能强颜欢笑,就业不应该让整个家都忧伤弥漫。
我给爹娘留了一封信,只一句话:儿欲远行,莫念。
我穿着那件寒烟翠悄然离开,带着我的苦,我的恨,远远地走,一直走到我的脚上起了血泡,一直走到寒烟翠青色褪尽,一直走到我的满头青丝已然变白。
这是我的苦行,我的救赎,因为我要报复。
我恨。他毁了我的骄傲,毁了我的幸福,毁了我的美貌,更毁了我的希望,毁了我的梦想,我怎能不恨!
慢慢的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戴大大的斗笠,学会了穿灰暗的粗布衣服。我已不是原来的顾叶尘,我的心已死,我甚至可以平淡的坐在茶寮里,慢慢地喝一杯茶,静静地听江湖上的传言。
有人说武林第一美女神秘失踪了,说顾家翻了天,再到处找,我可以默然地听着这些消息,哪怕心里翻江倒海,只是心结没解,我便不能回去。
还有传言说炙手可热的绝城山庄已经易主,连昊绝已然继承剑痴的衣钵。只是接任那边他竟被神秘人挑断了脚筋,而且山庄里的人对此事绝口不提。
这是他的事,我管不着,只要他的命还在,就好。我暗笑,女人真是可怕,当爱比死更冷,便只剩下恨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欺骗一个骄傲如我的女人。既然已将负了,便是至死方休。
一年之后,我终于止住了跋涉的脚步,因为我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梅园。不知什么原因如此仙境竟被弃置。
看着那些开得如火如荼的梅花,我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梅园啊梅园,你我都是被放弃的东西,既然这样,今后就让的做你的主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我无意中在园里的偏室里发现了一本叫绝情的书,里面记载了江湖上很多毒药的配制方法,果然绝情,只是不知这梅园曾经的主人是谁,他的身上又有怎样的故事,难道他如我一样?
直到后来又找到了许多署了名的关于药学的典籍,我才明白:哦,原来他是个叫孙宜易行的大夫。
渐渐地我开始适应安定的生活,赏赏梅花,喝喝花茶,研究一下各种毒的制作方法,仿佛我的余生就将这样度过,其实这样也好。
可是每次只要看到镜子里的我,我就心有不甘。不,我不能就这样放过,不能放过他,也不能放过我自己。
多年以后当我接近生命的尾声时我才感叹,一个少女的恨是多么强烈,强烈到不死不休,强烈到迷失了,甚至囚禁了我自己,强烈到伤害了我最亲近,最在乎的人,强烈到忽略身边的爱与温暖。
我后悔过,可是我曾经是多么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恨里,无法自拔。世界上却没有后悔药可吃。
本来以为在我想到一个完美的计划之前,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地过去,可是一声婴儿的哭声打破了这平淡。
那是一个冬日的早晨,雪飘飘洒洒地落着,我晨起打坐,却听到梅园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奇怪,这个地方隐于群山,不为人知,一直都是只有我一个人,那里来的婴儿?为什么他都哭了这么久了都没有人管?
好奇心趋势我走出门来,晨曦穿破薄雾照在梅园的门楣上。斑驳的光线里我看到了一个浑身浴血的妇人,她躺在离梅园不远的一棵梅花树下,奄奄一息。她的怀里有婴儿的哭声传出来。
你怎么了,我急忙过去,俯身问她。她勉强睁开眼睛,死死抓住我的衣袖:求求你,救救…救救我的…我的孩子。
你是什么人,你们怎么会这样?你流了好多血,快,我扶你进去。
不,她摇摇头,救救我的孩子。
好的,我救,但是你……我的话还没说完她抓着我衣袖的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去了。
我抱起她怀中的孩子,细心检查了一番,是个女孩儿,她全身安好,应该只是受到了惊吓,可能还有些冷,所以才大哭不止。
不知这妇人是什么人?看样子好像被仇家追杀,这孩子应该是她的女儿,不知她的父亲又在哪里,也不知她还有没有其他亲人。算了,日后再说,先安葬了这可怜的妇人再说。
就那样,我收养了这个孩子,那日映着雪,园子外的梅花开得分外灿烂,所以我给她起名,傲雪。
后来我也曾在附近的地方多方打听,却没听得丝毫消息。
罢了,也许上天垂青,看我独自孤寂,所以送了这个孩子来抚慰我的丧子之痛。
渐渐地,梅园已不复以往般冷清,有了丫环,有了园丁,有了仆人,最主要的是有了那个可爱的孩子。
我教她练倾城剑法,教她制花茶,制酒,她每一样都学得很快,真是有慧根的孩子。
她乖巧,漂亮,纯真,有时我会看着她出神,我会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没有死,就是她。可是,我不让她叫我娘亲,让她叫我,婆婆。
婆婆,婆婆,多么沧桑的称呼,听着都能落下泪来。我已苍老如斯,而她的生命却还只是带着露珠的花骨朵儿,没有绽放,明天的温暖是属于她的。
十三四岁的孩子,粉面娇颜,美得让人窒息,我不能再看她。她的美是我的痛,就像上天对我的讽刺,所以我搬到了山中小屋,已清修为由,不允她来看我。
那孩子眼里的委屈、寂寞、依赖,我看得见。可是我不能忍受,她的美会灼伤我的心。所以我纵容了我的自私,纵容了我对她的残忍。
江湖有了新的传言,所有的赞美,所有的倾服都给了一个年轻人。他,叫连城,是绝城山庄的少庄主。
终于我想到了绝佳的报复手段。郝连绝,这个年轻人不就是你的儿子吗?他不就是你的骄傲,你的希望吗?那么我就摧毁你的骄傲,你的希望。我痛,我要让你比我痛百倍,千倍!
也许傲雪的出现于连城那个傻小子而言,也许是一场艳遇,于我却只是计划的开始。这是一场豪赌,但我深信,我一定会成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