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繁华确有其根据,但是繁华的背后往往是落寞,这我总没说错吧?”她的情绪已经不复刚才的激动。
“嗯,抛却一切我们还是先完成此行的目的吧,呵呵……你闻这是什么味道?”说着他循着香味的来源向前走去。
他走了几步发现傲雪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来冲她使了个眼色,“快啊,不然我们可就实现不了对清远的承诺喽。”
傲雪显然也看出他是在刻意避免与她争执,摇摇头跟上。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想和她讲清楚,可是他知道他们都有各自的心结,那心结还都无法解开,所以现在讨论这么立场分明的事情仍为时过早。他已经或多或少地感觉到有一些事情傲雪没有告诉他,而这些暂且被埋藏在不见光的角落的事情便是每次她情绪变得失常的导火索。
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他自己也一样,那样小心翼翼、刻苦努力的童年又有几个人经历过呢?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诸多阴暗的地方,可是人毕竟都是要朝前走的,有时即使是没办法要戴上面具生活,只要能够让周围的人感到好一点的话他也是愿意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傲雪面前他总是只尽力提到事物积极的一面,一个人消极的时候如果有另一个人帮忙的话也许还会变得积极,可是如果两个人都消极的话这个世界于他们而言就丝毫无美好可言了。毕竟人不光是在为自己而活,我们的身上承载了太多太多,多到我们只能选择自欺欺人地忘掉自己的包袱有多重,否则等待我们的便只有无边的绝望。
他走了几步在一家门庭若市的店铺门口停下来,抬头看到上书“杜康”二字,“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就是这里了。”语毕抬步进入。
这家店铺并不很大,可是小小的房间里现在却坐满了客人,几乎所有的客人面前都摆着酒坛子,好几个机灵的小二来来往往奔走在各桌间为客人上酒上菜。在嘈杂的交谈声、叫菜声、祝酒声、划拳声中有一个热情泼辣的女声分外引人。
声音的来源原来是酒坊的老板娘,只见她四十多岁的年纪,着一身艳粉衣衫,身形略显粗胖,一张脸上涂了不少脂粉,一笑就能看到簌簌的白粉从脸上落下,可是这样的一张脸俗却也并不惹人厌,那两个深深个酒窝给人分外亲切的感觉。她臃肿的身形却并不影响行动的敏捷,只见她一边噼里啪啦飞速地拨着算盘,一边还不忘满脸笑容欢送或迎接往来的客人。熟识的客人会亲切地喊她“四娘”,生客在她的热情下也会回以点头微笑。
“老板,生意不错啊?”他笑着走到柜台前道。
“呵呵,全仰仗街坊和来往的客人抬爱,所以小店生意还过得去。”老板娘一句话说毕才意识到这个声音陌生得很,这才将眼睛转离算盘抬头看向他,“客官面生,听这口音不像本地人,打哪儿来啊?”
“跑江湖的,四海为家,碰巧到此,为异香吸引,来到贵坊讨些酒喝。”
“公子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杜康酒没得挑,定合公子口味。二位是在这儿吃还是……”说着看了看他的身后的傲雪问道。
“今天就先不叨扰了,带两坛回去喝。”
“好嘞,您请稍等,阿顺,快去取两坛上好的杜康来!”
不多时,那个唤作阿顺的小二就抱着两个酒坛子过来了,只见黑黝黝、圆滚滚的坛身上各贴了一块鲜红的倒方形宣纸,上面是两个遒劲的大字“杜康”。
“这酒好气势啊!”他不由感叹道。
“那是,我们老板亲自题的字。”阿顺自豪地说道。
“要你小子多嘴,还不快干活去。”老板娘接过了酒放在柜台上,笑着斥走了阿顺,“公子您放心,我们杜康绝对是好酒,在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名。”
“那照这样说,贵坊在京城也有分店了?”
“是啊,我们当家的一心想着把生意做大,也只好遂了他,可怜他自从在那边开了分店就没多少时间打理这边了,害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撑着。”老板娘自怨自怜起来,不过看她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半点排斥这个差事的意思。
“那这酒是老板酿的了?”
“那可不,要说我们当家的没别的癖好,就喜欢捣鼓这些酒,凡事只要沾个酒字他就格外上心。”
“这酒当真就那么好?”一直沉默的傲雪走上前来问道。她也是酿酒的行家,所以对这方面也颇感兴趣。
“这位小哥问得好啊,不过尽管放心好了,咱家的酒绝对童叟无欺。而且要说这杜康美酒那年代就长了,您还别不信,我们当家的就是杜康的传人。知道杜康泉吗?咱家的酒就是用那里的泉水酿的。”善谈的老板娘看傲雪质疑自家酒的质量就打开了话匣子,中间还不忘对着一个作势欲走的客人招呼道:“刘掌柜您走好。”
“小时候听婆婆讲过,长安城外有一个杜康村,杜康村里有一眼泉就叫杜康泉,其中泉水隐隐喷出,至冬不竭,流四里许,入白水河,乡民为此水至今有酒味。她曾在那个村中逗留过几天,亲口喝过杜康泉水,以为最甘甜的泉水,难不成老板娘说的就是同一眼泉水?”
“唉?不成想小哥知道的如此详细,”老板娘以为遇到了知音人,“砰”地拔开其中一坛的酒塞,“你们闻闻,这样的酒怎能不好喝?你们再瞧瞧这酒的颜色,清得和泉水一样。”她讲得兴高采烈,连客人喊她“四娘”都忘记了搭理。
他架势老板娘的神情,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讲不完,没准儿待会儿就拉着他们给他们将杜康的传说了,眼看天色已晚,所以就给傲雪使了个眼色,打断老板娘的话,“嗯,这酒怎么会不好喝呢?让老板娘说的我口水都流出来了,我们这就赶紧拿回去尝尝,今天先告辞了。”说着抱起酒坛子,留下一锭银子,快步走出酒坊。
那老板娘还在后面意犹未尽地喊:“公子,银子多给了。”看他们没有回去的打算,就走出门来冲他们的背影大喊:“欢迎两位小哥常来喝咱家的杜康啊。”
二人相视一笑,摇摇头往洛阳客栈走去。
等到二人抱着美酒、踏着夕阳最后的一缕光辉回到客栈时,聂清远已经为萧韵蓝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看得出他还是极宠这个跋扈的小师妹的。而且萧韵蓝对他们二人竟意外地客气起来,一口一个连大哥,一口一个傲雪姐叫得分外亲切。看来对待这个“带刺的”小师妹还是清远有办法啊,他不禁在心里偷偷感叹:果然一物降一物。
“大家先聊,跑了一天了,我先回去换洗一下。”傲雪起身先行告退回房。
“好,申时三刻我们院里见。”
之后他又嘱咐掌柜的为他们在院中置下一桌好菜,也算是为聂清远和萧韵蓝接风洗尘。
申时两刻的时候聂清远偕同萧韵蓝来到院中石桌前坐下。萧韵蓝换了一身鹅黄的衫子,安静地坐在聂清远的旁边,月光之下整个人也随之柔和起来,不再像初见时那么嚣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