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彬彬不能确定司徒颜是否想起了什么,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宇文拓死才可以!为了不让司徒颜心软,他扳过她的双肩,神色凝重的开口:“公主,从你决定回来的那天,今天的一切就已经注定要发生。我带着你逃离火海,让你在宇文拓身边长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你的父母家人报仇!如今,这个时机到了,你却还在犹豫不决,如果被你母后知道,她该有多么伤心?”
司徒颜烦躁地避开他的眼,“爷爷,我知道,我会去报仇的。”
“那你现在就去!不要有一刻的犹豫!”
司徒颜重重的闭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满目冷凝,没有任何情绪。
广场上。
宇文拓持剑站在那里,他看着司徒颜一点点的朝自己走来,脸上的浅笑也越来越温柔。
“颜颜,我等你很久了。”
他眼中的温柔和宠溺,像是一把利刃戳在司徒颜的心头,她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宇文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
“我知道的颜颜,今天能离开这里的人,就只有一个。”宇文拓柔声打断她的话,只是过去短短的三天,他的双鬓竟然有了白色的发丝,整个人也没了精神。“颜颜,有些话我一定要在今天说出来,不然,等你死了,你就听不到了。”
“哼!我看死的人是你!”爷爷在旁边冷哼一声,目光狠戾。
“好了爷爷,你先回去,我答应你,今天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了结。”司徒颜转头看着老人,目光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爷爷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偌大的广场上,就只剩下司徒颜和宇文拓二人。
宇文拓丢下剑,缓缓地走向司徒颜,苦笑地看着她:“颜颜,四年前,就是在这里,大哥为了救你而死,我和你也在这里分别……”
司徒颜闭上眼,太子宇文纤尘被万箭穿心的那幕再次在她眼前闪过,这是她的噩梦!永远都不会忘掉的噩梦!
“宇文拓,你不许提他!”
宇文拓接着说:“在你离开后,你知道我在大哥住的地方,发现了什么吗?竟然是你从小到大的画像……”
“够了!我说过,不要再提他!”
尘哥哥,尘哥哥……司徒颜紧紧攥着拳。
“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不在了,你知道这四年我有多么希望当初死在箭下的人是我,如果是我,你会不会就像怀念大哥那样怀念我呢?”
“宇文拓!!”
司徒颜红了眼,蓦然提剑刺向宇文拓,然而,剑却在离着他心脏一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别逼我,别逼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拿着剑的手在发抖,宇文拓淡淡一笑,在司徒颜惊愕的眼神中,他单手握住了剑,然后毫不犹豫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只听一声闷哼,宇文拓的嘴里很快就流出血来。
司徒颜一惊,手缓缓松开剑柄,呆呆地看着他。
“颜颜,真高兴……你还是爱着我的……”话还说完,就见宇文拓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司徒颜大叫一声,冲过去抱了他。“宇文拓,宇文拓,宇文拓……你还不能死!你还不能死!”
宇文拓慢慢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司徒颜,轻笑一声:“你放心,我还……不会死,至少我要看着你……成功报仇,回到……回到从前的司徒颜……”
司徒颜泣不成声:“回不去了……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从四年前开始,她和他就回不去了……
他们之间阻隔了太多的东西,背负着两个朝代的国仇家恨,他们都已经不是从前的彼此了。
“不……可以的颜颜,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到从前,重新……重新开始……”宇文拓的伤口在不停的流血,司徒颜按住他的伤口,任由鲜红刺眼的血沾满她的手。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可以没事的,宇文拓!你还不能死!听到没有!!!”司徒颜说着,不顾宇文拓的反对,坚持将他背到背上,咬着牙,紧紧握住他的手:“宇文拓,你不能这么死,你要死,也得让我正大光明的杀死你!而不是你自己自杀!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
她不停的在跟他说话,却也能感觉他的生命在流失……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牢牢攫住了司徒颜的心,她每走一步,心就抽痛一分……
宇文拓,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老天爷,如果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永远,那就让我们一起死!
司徒颜背着他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他闷哼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爷爷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公主,既然你不能下定决心,那我来帮你!”
“不……”
司徒颜迅速回身用尽全力给了爷爷一掌,爷爷当即被打倒在地昏死过去,而宇文拓的呼吸也愈发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一样。
“宇文拓,你给我撑住!你欠了我那么多,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想也没想!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掏出随身都会准备的救命丹药给宇文拓服下,又帮他点住几个大穴止住血,但宇文拓还是那副样子,这个时候司徒颜才猛然想起,他体内有毒……她的救命丹药再有用,也无法解毒。
放下宇文拓,司徒颜大步跑到爷爷身边,希望可以叫醒他,问问解药在哪里!可是当她用手放在他鼻翼时,才发现他早已断气……
司徒颜像是被瞬间抽去所有的力气那般坐在地上,然后,顿感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宇文烈守着她,见她清醒才松口气,可还没等他开口,她就很紧张地四处张望,问道:“宇文拓在那里?”
宇文拓的脸色有些难看,见司徒颜起身要下床,他赶忙阻止她:“太医说你需要休息,放心吧,皇兄现在很好,但是你爷爷他就……”
司徒颜无法相信宇文烈口中所说的很好,如果真的很好,他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她醒来?终于,在司徒颜的坚持下,她被宇文烈搀扶着到了宇文拓休息的地方。
整个寝殿内,太医三五成群,有的在看药,有的在商量处方……
而宇文拓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如果他的胸口不是还有微弱的起伏,就跟一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司徒颜一路踉跄地走过去,给他把脉,宇文烈说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处理好了,只要安心静养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他体内的毒……现在太医们还尚无任何对策……
司徒颜让宇文拓屏退了所有太医,只留他一人在这里。
她苦笑着望着宇文烈的脸,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他体内的毒是我下的,你会不会杀了我给你皇兄报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现在爷爷死了,她也刺伤了他,宇文拓也生死不明,玉茗也走了,她所在乎的人,现在都不在她身边了……还有枫儿,她该如何去面对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宇文烈一怔,皱眉沉思,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皇兄最近都把国事无论大小都交给我处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给他下了毒,知道自己活不久了?”皇兄啊皇兄,还有很多可以补偿颜儿的方式,你为什么要选择死?你死了,这个国家和你的孩子该怎么办?
“是。”
司徒颜身体无碍后,就开始潜心研制解药,她从宇文拓的血液中尝试着去分辨是什么毒药,可都一无所获,太医那边也没有任何进展。她甚至还去联系过爷爷身边的那个人,但那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消息。
现在宇文拓死不了,因为有司徒颜特制的护心丸,它可以抱住他的心脉,而他的脉搏也一直都是那样,每天像个活死人似的躺在那里,不吃也不喝……
宇文烈虽然担心宇文拓,可不能不管国家大事,再者因为宇文拓早已立下遗旨,只要他到无力管理国家时,灸舞王朝就交给宇文烈管理。朝上分为两个大派,一边是支持宇文烈新皇登基,另一边是不支持,还坚信宇文拓会醒过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宇文拓的人忽然不见了,还有司徒颜也失踪了……
宇文烈派人去找他们,但都没有任何消息,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行登基,而那些支持宇文拓的大臣也不好再说什么。
宇文烈在登基那天,收到了一份匿名的礼物,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药方。
他看过后,眉眼间的忧虑终于不见了,随即便招来了枫儿和顾儿,并吩咐锦以后就作为枫儿的护卫,直到他成年……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春去秋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皇叔,皇叔……”
枫儿手里捧着一只乳白色的信鸽,满脸笑容地跑进宇文烈的御书房。
经过大半年的疗养和信上所说的药房,枫儿终于在一个月前恢复了视力,可以看见东西了!
“跑慢点儿,出什么……”宇文烈正在低头看奏折,听到枫儿的脚步声便抬起头,却在那瞬间看到了他手里的鸽子,当即就明白孩子为什么这么开心。“你娘又来信了是不是?瞧把你高兴的。”
枫儿傻笑两声,取下鸽子腿上竹筒里的信笺,而后将鸽子放走。
“皇叔,你说娘会跟我说什么呢?”枫儿满眼期待地打开信,小眼睛将上面的内容看过后,递给宇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