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乱过。
本来刚刚他还坐在石头上想这个问题,可一听到司徒颜的声音,他就什么都不顾地冲了进来。
这些都代表着什么?他不懂,想不通。
到头来,所有的言语都只化为了傻丫头这包含着他所有情感的三个字。
“哥哥?”司徒颜似乎还没缓过神来,不相信眼前的人是她心心念念寻找的哥哥。
“是我,你这个傻丫头……现在我们都没事了。”宇文拓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尖,这个动作让司徒颜的一下泪水滂沱,止也止不住……
锦和玉茗站在门口,玉茗的眼眶湿润了,想着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她抿抿唇转头看向锦,支吾了一下才轻声道:“锦……谢谢你,这次我生病,要不是有你在,我可能熬不到现在。”
“既然带你进来,我就要平安地带你去出去。”
司徒颜醒了,现在又有南羽翔在,他们应该立即出去,可偏偏老人家不让他们走,准确的是说不让司徒颜离开。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公主,我也不认识淳王爷,你要是再不让我走,就别怪我不客气。”司徒颜让宇文拓他们在前面不远处等她,她自己则留下来跟老人家争论。
真是的,她根本就不是公主,她只是个小乞丐,顶多算是个外姓郡主,要不是有宇文拓的收留,她现在依然只是个小乞丐而已,怎么会是公主?而且以爷爷那个样子,他哪里像个王爷了?王爷不都是锦衣玉食的么?就算是宇文拓,她都没见他那个样子过。
“傻孩子,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当年你们司徒一家被奸臣所害,不仅是你的父母,你的所有亲人都命丧火海,难道你就一点记忆都没有么?”老人家情绪激动,有些着急。
她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来司徒颜,结果她却没了记忆……
司徒颜一脸挫败。“好吧,就算他们命丧火海,你不也说那个时候我刚刚出生么?刚出生的孩子会有记忆?”她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老人家就这么坚持,就这么肯定她就是那个什么灭国公主。
“你后腰处有胎记,这个我已经证实了,你自己也不信吗?”
“我不信。”司徒颜眸光平静地望着她。“老人家,我不会谢你救我,因为我昏迷都是因为你。再者,我不是什么公主,更不需要复仇。我只是个乞丐郡主而已,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很敬佩您,为了一个承诺留在这种十多年,除此之外,我跟你无话可说。”
就算她真的是什么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失忆了,老天爷都让她忘记那些不愉快,她就要重新生活,只是作为一个乞丐郡主,作为宇文拓的司徒颜而活,仅此而已。
“你……”老人家气闷,盯着司徒颜看了半天,才终于妥协。
“罢了,就算你没有失忆,淳王爷未曾带你来这里找我,就说明了一切。这个东西给你。”她将一块玉佩放到司徒颜手中。
“其实树海中并没有什么宝藏,最有价值的只是这块玉佩而已。倘若未来的某一天,你需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需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就将这枚玉佩放于火中燃烧,到时……你自会明白一切。”
师兄,我能做的都做了,希望你在天有灵,可以保佑颜儿从此逢凶化吉,永远都不会想有重新开始的一天……
老人家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宇文拓,心中盛满叹息。
目送着老人家走回木屋,司徒颜手里攥着玉佩,始终沉默着。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玉佩是这么的灼热,温度从她的掌心直达心底深处。带着那种莫名的悸动,让她的心有了一丝慌乱。
复仇……公主……父皇母后……
这几个词让司徒颜忽然无所适从了。从四岁睁开眼的那时起,她的大脑就是空白的,连名字都不记得。身边有小胖,还有爷爷他们,她住在破庙里,她以乞讨为生……
爷爷从未提过她的父母,更没提过她其他的家人,只是说过,她的家人都死了,整个家族就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想起刚刚回来时,看到爷爷的所作所为,司徒颜的心里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的。爷爷是个有心机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在瞒着她什么?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每次好奇心在作祟的时候,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叫嚣着,让她不要去探求那些未知的事情,她怕,她怕她得到的结果,是不能接受的。
自从那次过后,她没再见过爷爷,就连破庙也没有再回去过。
曾经,她悄悄地去过那个别院,但是里面还是一点痕迹都没有,她不知道爷爷在筹划什么,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是跟爷爷一伙的。她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就是她不会逃避,不会放弃,不会离开。
她要和宇文拓在一起,就算天怒人怨,她也无怨无悔。
将玉佩收好,司徒颜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扬起笑脸随即转身朝着早已等待她的男子走去……
灸舞王朝皇宫。
“皇上,王爷他们已经启程回来了。”
宇文明轩一脸深思地点点头:“继续派人跟着。”
等暗卫离开后,宇文明轩再次独自一人来到了天牢,将所有的守卫都屏退下去,他一个人走进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男子依然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潮湿冰冷的环境下,根本感受不到一点他的气息。
“你以为,朕会就这么输了么?”
低沉的声音,缓缓回荡在冰冷的暗室中,
半响后,宇文明轩才听到男子沉沉的笑声。“明轩,输赢早已注定,你又何必执着?这江山不管是谁家的天下,最后都不会落入你我之手。”他的声音比上次听起来更加嘶哑,语速缓慢而艰难,气息微弱无力,看样子,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你说的对,输赢早已注定,你……注定成为输家!不过,只要你肯将当年号令天下的玉牌交给朕,朕会给你和给你的族人一个安身之地。”
“安身之地?当年你的一把大火,将后宫烧的片甲不留,试问,我的族人还有什么安身之地?宇文明轩,我还是那句话,输赢早已注定。只要不到最后,我就不是败者,而你宇文家……也绝对不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朕是不是真正的赢家,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宇文明轩眸光一闪,继续道:“几日后,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主动交出玉牌。”说完,他随即拂袖转身而去。
几天后。
一辆用黑幕层层裹住的马车缓缓停在一片废墟的前面,宇文明轩一身素色长袍,倒是少了平日里的帝王的霸气,多了几分儒生的气息。
男子被人搀着从马车上走下来,随从随即摘下了遮着他双眼的黑布,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倾下下来,让他微微蹙眉,狠狠一闭眼而后才睁开。漆黑幽深的瞳眸,在看到眼前的那片废墟时,倏然闪过沉痛和杀气,双拳亦在身侧紧紧的攥着,他侧目冷冷地看向宇文明轩。
“宇文明轩,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片废墟远远望去,都是一片黑色,荒无人烟,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但仍然有很多当年大火留下的痕迹。男子望着这片废墟,眼前晃过那晚被火焰染红的天空,耳边是亲人们悲伤又愤怒的哀嚎,一个个鲜活的人在这场大火中倒下,似乎现在还有人痛苦的趴在地上,伸手向他求救……
“这个地方从那晚过后,就无人再踏足,那些被烧成灰烬的房梁下压着的是你最重要人的骸骨,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让人动这里,就是想有朝一日,要你亲眼看到这些人死在这里,都是因为你……”
男子咬牙不语,宇文明轩冷笑一声继续道:“你我相识快三十年,我自是知道你不会轻易交出玉牌,为了天下安宁,朕如今也只有用这种卑鄙手段逼你就犯了。若你依然坚持什么都不说,那么朕便将这些骸骨挫骨扬灰……”
“宇文明轩!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就不怕遭报应么!”男子恨恨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宇文明轩既然这么跟他说了,那么肯定是会说到做到。这个男人,比他当年要狠上几千倍几万倍。
“呵呵呵!你知道为什么当初你会失去这个天下么?为君者,岂可有妇人之仁,相信鬼神报应之说的道理?一如当年那个道士寓言你尚未出生的女儿将会成为人中之凤,成为整个大陆的主宰者。可现实却正好相反。她不会成为主宰者,甚至连降生这个我统治的国家都不配!”
“宇文明轩,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怕报应但我相信你会害怕报应降临在你最宠爱的儿子身上。等着吧,玉牌的下落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失去所有亲人的滋味!”说完,男子的身形猛地一怔,随即一丝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宇文明轩大惊,旁边的暗卫急忙点住男子的穴道,可男子已经晕迷过去。
“啊……”
司徒颜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她的眼睛里充满恐惧,定定地望着床顶,双手不知何时早已将被褥捏的紧紧的,手背上都是青筋。
砰……
房门被人用力踹开,宇文拓几步便跨到了司徒颜床边,看着惊恐不安的她,急道:“颜颜,发生什么事了?”玉茗、锦和南羽翔、沈雨晴随即也跑了过来,几个人一同看着司徒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