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又有什么不对?”这一惊一乍已经把罗清凤的好奇心磨灭殆尽,虽然问着,虽也疑惑,却是语气平平,又得了孙达高看一眼。
“你倒是不动如山啊!那精舍可不是一般人住的,总共那么几处,都要文采极好才可入住,这还不算,非权贵也很少能够进去,我只听闻好,却从未见过,你倒好,竟然能够住下,不行,说什么今天我也要跟你一起住!”孙达拉住了罗清凤的胳膊,似乎怕她跑了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罗清凤看向傅恒,向她求证。
“这可不是夸张,而是事实。”傅恒看罗清凤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解释道,“虽进来的人都有帖子,按理说住的地方也是有帖子的人都有住处,便是持贴人带来的人也可以同住,但那后面的精舍却是不同,如同这莲园一般,除了主人家指定的人,并不对外人开放,往年的人,都是文采极好的权贵,世玄那般说,倒也不错。”
正正经经说完这一段话,傅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学着孙达样子,拉住了罗清凤的另一只胳膊,道:“所以说,清凤,既然你有幸住在精舍,我也厚着脸皮要求同住,好歹看一眼那精舍模样,我也就无憾了!”
竟然是如此么?这般想着,罗清凤对那人更多了一分好奇,她真的是园子主人,还是和这园子主人也有旧,可,她为何对自己这般好?问题再次回到原点。
看着罗清凤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孙达正要叫她,就听到亭子外面躁动,亭中高谈阔论的那几人也停了口,有人道:“看,卓公子的船!”
一时,几人都挤到这边儿观看,孙达和傅恒也顾不上旁的,急忙站起身,望向莲叶繁茂处,一艘小舟划过碧波,缓缓行出,罗清凤也回了神,眯着眼看去,除了撑舟的舟子,船上坐有三人,到底哪个才是那大名鼎鼎的卓公子?
一人鹅黄衣裳,坐在船头戏水,一手持着荷花,以花茎划破湖面平静,看到人看来,并不避让,嫣然一笑,荷花半遮面,眸光流动,尽是华彩。
另一浅紫衣裳的公子坐在他的身侧,被他遮挡了大半,见他这般与人嬉笑,似有不悦,微微蹙眉,说了什么,素颜上有责怪之意,鹅黄衣裳的男子嗔怪着横了他一眼,撅起嘴,扔下了花枝,可怜荷花正盛被人攀折,如今又被随意丢在水中。
随着小舟渐渐从荷花繁盛处行出,最末那个蓝衫公子也逐渐显露,他俯身,伸长了手臂,似要拾起那一枝被弃于水上的荷花,他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却能够让人从他倾身拾花的动作中体察到其心思细腻,怜花惜花之意。
可惜,那小舟想要前行,便是不用船桨,也要用长杆撑水而行,水波正是往外散去,那荷花被弃时间虽短,却已漂得有些远了,蓝衫男子尽力伸出手去,却还是相差咫尺,他俯身愈前,也愈让看者为之悬心。
周围的喧闹声都消了,怕是打扰那一副美人泛舟的图景,身边有人不自觉地屏息,似乎怕惊扰了那倾身够花的男子。不用说,罗清凤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那位蓝衫公子便是鼎鼎有名的卓公子了吧!
“如果一定要够花,为什么不用长杆,岂不更便?”罗清凤喃喃自语。
“多谢提醒!”双目一亮,傅恒对罗清凤称谢,转头高喊,“还请卓公子用长杆够花,比较便利!”
这一嗓子可谓是一鸣惊人,那位蓝衫公子闻言微怔,随即目视这边儿,微微颔首,傅恒也适时一笑,坦然相对,似在以目传情,又传得坦荡。
撑船的舟子听了话音,不待吩咐,便用长杆挑花,花枝带水,轻巧被挑起来,可惜长杆黏着泥泞,污了花瓣。
舟中如何罗清凤没有再看,而是趁着后面的人往前拥挤,悄悄地退了出去。
既然无意,还是莫要往前凑比较好。
正要往回走,孙达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清凤不要生气,楚达刚才的确有点儿不地道,用你的点子出风头真是……”她与傅恒相交多年,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若说没有恶意,她借此出了风头是真,若说有恶意,那点子也并不难,不过大家情迷,才一时无人想到。
罗清凤愣了一下,知道孙达在为自己抱不平,满心感激,道:“也没有什么,便是我不提醒,早晚也有人想到,又不是多聪明的做法,我并没有因此生气,不过是嫌人多,有点儿吵,先退出来罢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太热闹的!”
自从上次从倚翠楼狼狈而出,罗清凤再被邀都以不喜热闹而推脱,大家看她性子如此,并不是刻意疏远,也就不强求她,只是免不了拿她上次的落荒而逃做笑柄,说上两句。罗清凤从不计较这些玩笑,久了也无人再提,都把她不喜热闹的说辞当作了真的。
“你呀,也难怪文采好,这样安静的性子怕是成日里都在琢磨诗词吧!”孙达自以为地为此做出了解释,却让罗清凤听得惭愧,她的诗词多是抄袭而来,哪里是自己做的,却当得这般赞誉。
讪讪笑了笑,并不继续这个话题,看孙达对精舍有兴趣,她便领了孙达往后面的精舍而去。
在精舍看了一圈,顺道吃了饭,罗清凤便要小睡,孙达也赖着不走,在榻上躺了,却迟迟不睡,给罗清凤恶补了一些京中贵公子的知识。
这位卓钧玉卓公子是将军之子,将军只此一位独子,甚是疼爱,至今未曾许人。据说其文武双全,其中武艺估计有点儿水分,这时候的男子若是能够上马能够开弓,便算是武艺不俗了。
而文则是久负盛名,琴棋书画,卓公子以画出名,其最喜画景,这莲湖景致更是最爱,但凡有品莲会便有他的身影,而有了他,便有更多不为权贵所动的文士愿意来品莲会,品莲会的声势也因此而更盛,说不清是谁成就了谁,反正一旦说起品莲会,则必然让人联想到卓公子。
“孙姐可也有相求之意?”既然睡不着,罗清凤也支起胳膊来打趣孙达。
孙达一笑,抬起手臂枕在脑后,双眼望着头顶,慢悠悠地道:“我倒是想,可惜,别人看不上我……如今,我家中早已有夫,这朵荷花还是让别人去摘吧!自有楚达那等痴心不改的等着攀折,就不知最后会落入谁家手了!”
求之不得则弃之,旁观之,坦然对之,这也算是一种智慧了吧!
“不过……”孙达话音一转,坐起来,认真地说,“清凤倒是可以试试求娶,旁的不说,卓公子最爱文采出众的人物,清凤不就刚巧是吗?”
“我?”罗清凤看孙达认真,也收了嬉笑,说,“我还是算了吧!”
“什么叫做算了吧,清凤可是已有心仪之人?”孙达追问不舍。
罗清凤脑中浮出韶光的面容,却是一晃而逝,想到更多的还是那位下落不明的西门君实,情绪难免有了几分低落,沉声道:“仅有文才有什么用,没有权势,再好的文才也不顶用。”
当时,但凡她有点儿能力,别的不敢夸口,至少她会保下西门君实,诚心相待,也换一个真心,得一段情意,一个美满的婚姻,便是不得,也不会遗憾。
而现在么,她也不知道与韶光算什么,虽说在世人眼中都是正常,但她却不好把一切都推到一时的意乱情迷,把韶光真的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侍,她是想要负责任,想要一个幸福家庭的。
但,总觉得还缺了一点儿什么,不是身份地位,而是两个人相处时候的感觉,明明是那么亲近的人,却总是感觉隔了一层什么,以前不觉得,而现在,却越来越在意,到底是自己贪心,想要的更多了,还是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韶光的真心?
欲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那夜月光朦胧,他声音坚定,宽阔的肩膀似乎可以托付终生,她软弱得想要依靠……事情发生之后,他顺理成章成为她过了明路的小侍,然后,一切如原来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可,还是不一样了吧!
她知道他的宠溺,却不知道这样的宠溺算不算爱,又或者只是照顾她而成的习惯……她,不安心,却也不知道这不安心是为了什么而来的,难道只是想要得到一个肤浅的爱或者不爱的答案吗?
“清凤怎么这么说,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孙达奇怪地问。
“啊,没有,就是一时感慨一下,看着这样的精舍,难免没有几分钦羡权势之利。”罗清凤顺口说着,又觉得这句话透着嫉妒和世俗,难道自己骨子里便是这样的吗?有点儿慌乱地看向孙达,文士出身,最是讨厌这样的俗气了吧?
令人诧异地,孙达并没有出言反驳,也并没有看轻的意思,而是复又躺了下去,长长地叹息一声:“是啊……权势最是动人心……”
窗外的阳光正好,有微风隐隐,幽幽的香气自然清淡,罗清凤闭上了眼睛,在静默中渐渐熟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