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半倚着坐在床上,一个小厮正用药酒给他揉腿活血,膝盖上巴掌大的乌青很是显眼。
这样的化瘀方法,一定很疼吧!只是想想,罗清凤就觉得疼痛,而韶光,脸上却没有忍痛的表情,甚至在看到罗清凤进来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若无其事地道:“下午不去了吗?”
莫名有一股恼意直冲胸臆,罗清凤瞪了韶光一眼,道:“不去了,你都伤成这样,我怎么放心?!”
看着韶光不甚在意,似乎自己所受并不是苦,罗清凤声音中便带了气,“明明……”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韶光打断了小厮的工作,自己接过了药酒,小厮离开时带上了门,房中就剩下他们两个,罗清凤继续道:“奶奶本来就对你有偏见,她若说得有理,你便听着,若是没理,你只管避开她,或者等我回来也好,说句不敬的,她现在也不能够起身追着打你,在她气头上的时候,你只管暂避锋芒,也省得让我这般担心!”
罗清凤说着犹犹豫豫地伸手去要拿那药酒,自己给韶光弄,她从来没弄过这个,看着那药酒瓶子,只觉得棘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这个你不会!”韶光拿着药酒瓶子的手晃了一下,不让罗清凤沾手。
“谁是天生就会的,我总可以现在学着用嘛!”罗清凤强辩着,想要接手。
韶光用胳膊肘格开她的胳膊,道:“想学也行啊,下回在自己身上试,我可怕你弄疼我!”
听到韶光这么说,罗清凤也不好坚持,笑了一下,想到刚才的话题,笑容又收敛了,道:“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往奶奶那里去了,送饭什么的,只管让旁人去,咱们家除了两个长辈,便是你说了算,又没人逼你过去,你便自己松快些……”
“做人不能忘本!”韶光反驳了罗清凤的话,也不看她的脸色,垂下眼帘,轻声说着,“我已经记不起自己原来是哪里的人,怎样被拐子拐去的了,但那种挨饿受冻,动辄打骂的记忆却很清晰,当年,若不是奶奶买了我,我很可能沦落到不堪的地方或者早早死了,奶奶对我有再生之恩,我永远记得,如今,不过是骂两句而已,又不碍着什么,她若是骂了我能够舒服些,我情愿挨骂,便是天天跪在院子里又怎样,我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
罗清凤抚摸着韶光手背上的伤痕,并不太深,上了药之后再不见血色,估计过两天便会好。
“奶奶其实为人很好,并不会经常打骂我……”
“别说了,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你、受委屈了!”罗清凤拉住韶光的手,吹了吹伤痕,柔声问,“还疼吗?”
“噗嗤”韶光抽出手来捂着嘴笑了,眼里笑出泪来,随手抹去,“哪里这么严重了,不过是划伤而已,还不如针扎来得疼,便是疼,也落在我身上,怎么你倒比我还疼似的!”
“我怎么不疼,你是身上疼,我是心里疼,看着你疼,我比你更疼!”罗清凤肉麻兮兮地说着,看着韶光连耳尖都红了,心情大好,眨了眨眼,“所以说,以后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你就是在我心上戳刀子,谁让你是我放在心上的人呢?”
“去,从哪里学得这些油腔滑调,尽是胡说!”韶光嗔怪地看了罗清凤一眼,罗清凤丝毫不予理会,手撑着下巴开始想,也许以后可以多说一些这样的肉麻话,看韶光听到这些话的反应也很有趣嘛!不过,这算不算拿肉麻当有趣?
罗清凤突然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恶劣了,这种恶趣味到底是什么时候培养起来的呢?
“你着急回来,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准备!”韶光避过了罗清凤的目光,还觉得脸上火热热的,放下了裤腿,整理了衣摆,就要下床,却被罗清凤给按住了,“行了,你躺会儿,直直腿,这些事不用你做,我去吩咐一声也是一样的,反正下午是不去了,也不用着急吃午饭!”
吩咐了人让给十一皇子和罗奶奶的院子都送了饭,这才回到房间里,却见韶光到底还是没歇着,正站在水盆前细细地洗手。
罗清凤上前递了帕子,“你手上还伤着,能沾水吗?也不注意点儿!”
“不碍事,这样的小伤哪里值得做张做势地不动弹了?”被人关心着,韶光心里甜滋滋的,脸上的笑容也就更灿烂了一些,罗清凤看着好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却还能笑成这样,这人也真是……转念又是心疼,明知道他受了委屈气,却不能为他说句公道话,实在是……
想到自己想要心疼他保护他的心情,罗清凤恍然惊觉,其实自己并不是那种需要人保护的小女人,虽没有多少这里人要求的女子气概,但她总也有了自己的一份责任,从最初到现在,从表面的认识到现在的认知,她已经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女子了。
目光温柔地看着笑靥如花的韶光,她想要为他撑起一片天空,让他在自己的保护下能够尽可能地自由自在,不需要再像今天这样,去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作为。
那么强烈的保护欲望也是一种占有欲吧!他是她的,不仅是责任,更是家。
“如果奶奶同意是最好,如果不同意,等上两年,我也定要娶你。”罗清凤搂着韶光的腰,坚定地说着,这是她早就下定的决心,不会变。
“清凤……”韶光的声音哽咽,落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的夫君大人,你怎么总是哭啊?”罗清凤抬起头来,调笑地说着,“来,让我看看,这眼睛都哭肿,可就不好看了!”
被罗清凤的嬉皮笑脸弄得愣了一下才回神,从感动中走出再看她这么顽皮的一面,韶光觉得自己刚才的泪水白流了,他干嘛要感动啊,这人嘴里,真是没有一句正形的!
“呦,这媚眼抛的,真好看!再来一个!”罗清凤把“白眼”当做“媚眼”来夸,愈发觉得韶光是块儿宝,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他还有这么多变的表情呢?错失了多少乐趣啊,不过,不要紧,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让她慢慢补回来!
随着罗清凤这种恶趣味的发展,韶光则是乐并无奈着,以前总看着这人成熟稳重,小小年纪便小大人一样不苟言笑,谁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实在是让人新奇,却也不知道如何应付,动不动就脸红心热地败下阵来,不敢看那双似乎总是深情脉脉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专注于某一样事情必然要忽略其他的事情。
在罗清凤专注于发掘生活乐趣的时候,西南地区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当地一位武官暴毙,提拔了她的副手接任。
西南地区人烟稠密,却不善管教,原来那里曾经是某个国家的领土,而国家被吞并之后,那些人虽然承认了现在这个国家的统治地位,却总是时不时地生点儿小麻烦,因为也没有大规模的造反,朝廷为了以示宽宥也并不曾斩草除根,任由那点儿星星之火熄了再起,起了再熄。
当地的武官可以说是个清苦的差事,一般都是找不到什么好差事才会去那里熬资历,巴望着熬上几年,可以升任。
朝廷对这片区域的管理也存在一些的问题,犯人流放都是放到西南,久而久之,西南的民风愈发彪悍,曾经发生过几次的民杀官事情,朝廷虽然狠狠地惩治了罪魁祸首,却也造成了一种无人愿意去西南做官的思想。
每次被派遣去西南的官员多半都是痛哭流涕,一步三回首地恋恋不舍,这也成为官场一大笑谈。
这次的武官暴毙也很让人头疼,正在与敬王僵持的时候,若是想要战功,只管到这个战场上去,谁耐烦去西南熬资历,这样一来,提拔副手的建议很快就顺理成章地被同意了。
如同滴水落入大海,没有溅起半点儿的波澜。
罗清凤倒是看过了这条消息,当时还曾笑言,那位武官怎么知道自己暴毙,还能够在暴毙之前上了折子举荐副手,真是少有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也当不得真,不外是党派斗争,说不定那折子还是那副手自己写的,只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出头,朝上朝下,这都是心照不宣的,没有哪个真的会去追究,罗清凤也就笑了一下这个事情的不严密,哪怕是病亡也好啊,至少还有时间在病榻上写折子不是?
翰林院中也有人对此发表评论,这副手是个没脑子的,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即便是心照不宣,也要大面上过得去不是?
就像官场贪污从来不是新闻,却也少见哪个官员直白地伸了手去跟人要钱,不都是要掩饰在光明正大之下的吗?这就是所谓的官样文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事发之后,再回头看,原来在那时候便已经种下了根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