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从迷雾花障出来,微偏了头,半眯着眼仰视向天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有眼角慢慢露出一丝不羁的讥笑。
“将仙界的法术用到凡人身上,你们就这点手段吗?”
他眼里笑意更深,温和的声音却叫人心头发冷。
一笑之后,垂眸拂去袍上沾着的花瓣,
“这点迷幻之术就想欺瞒世人,当真是愚蠢之极。”
出到外面,走向莫问房中。
珠儿正坐在莫问榻边愣愣出神,见他进来,忙让过一边,撇了脸不看他,直到他把过莫问的脉搏,将要离去,才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容华停了下来,淡淡的向她看去,“恨我?”
珠儿咬唇避开他的视线,不答,却是默认,如何能不恨?
容华也不再说话,转身要走。
珠儿追上一步,“我想留在这凡间。”
容华眉头轻蹙,半侧了身,冷睨向她,声音冷而无情,“那脉魂魄留在你体内,虽然可以让你留在凡间,但代价是什么,我相信你不会不知。你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惜让这凡世间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受害,你良心何在,又于心何忍?”
珠儿惊诧的看向他,接着脸一沉,“你如今不过是一个凡胎俗体,能知道什么?”
容华面上仍然淡而无多表情,冷然的目光却让珠儿指尖微微的颤抖,从脚底直寒上头顶,内心说不出的畏惧。
只听他平平的道:“仙体和人一样,有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七魄,他们与你的交换条件想必是用你的非毒之魄来喂食你体内的那脉邪魄。”
珠儿避开他的视线,不敢再看他,心里砰砰直跳,他不可能连这也知道。
容华瞅了她一阵,又道:“非毒之魄管着体内的邪气,一旦你的非毒之魄被他吸食干净,你体内邪恶之气滋长,你可压得下?”
珠儿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相信的将他看定,眼里透着恐惧,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什么,唇止不住的哆嗦,一步步后退,“你不是人。”
容华不答,将视线转开,他带着仙魂转世,本就算不上是人,如果非要说是人的话,也只不过是这具肉身。
珠儿直退到床榻边,后背抵了床柱才赫然惊醒,跌撞着向门外飞窜,只想快些逃离他的掌控。
身后传来容华冰冷的声音,“你出不去。”
珠儿即时刹住脚,慢慢回转身,神情颓废,眼里慢慢渗了泪,轻摇着头,“都说龙君太子是天下最无情的,我一直不肯信……不想,你果然是无情的,难道你对她也是如此?”
容华不答她的话,望向窗外飘飞的树叶,倒希望自己当真无情,“如果不是看你还有些良知,暗中偷用吞贼之魄来喂食他,我岂会饶你。”
珠儿垂下眼,这些年来的委屈一起涌了上来,强忍着的泪滚落下来,手指绞着衣角,看向榻上沉睡着的莫问,想着就要这么离去,或许便是永别,心如刀绞。
容华轻叹了口气,声调柔和下来,“你太天真了,真以为你用吞贼与非毒互混喂食它,他们不知道吗?”
他自剥了她身上的那脉魂魄,还是第一次这么和声与她说话。
她听在耳里却如遭雷击,“魂魄在我体内,我取用哪脉,他们如何知道?再说如果知道,这么些年了,怎么可能不理不问?”
容华崩紧的脸色缓和下来,轻摇了摇头,“他们既然有这本事与你交易,将那魂魄储在你体内,自然有本事探知你的一切。
这些年不理不问,那是因为吞贼掌管着你的身体健康,等你的吞贼之魄被他吞尽,你没了强壮的身体,拿什么与他们对执?
要取你魂魄,还不是举手之劳。
再说你当真不明?他们所要并不止是你那一脉非毒。
只不过当初直接说要取你性命,你定然不允,才走这以退为进的棋。
取一脉魂魄不过是个诱饵。
如果你肯乖乖直接用非毒喂食它,失了本性,反可被他们所用。
等你无用处之时,也就是命绝之时。
你偷换吞贼,虽然让他们失算,却也暗中也是窃喜,毕竟失了吞贼才是最好对付的,无需担心以后收拾你的时候,要费一番手脚。”
珠儿一愣,其中道理,她哪能不理,她这么做,也是自欺欺人,想以这个办法拖过这一世,然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差,体内邪毒已渐渐不受控制,才会走险前来寻容华,想早些结束这一切,不料这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愣忡中又听他道:“不过是一世,他终归是要回去的,你何必执着。”
珠儿咬着的唇微微一哆嗦,扶了门往外走,他岂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容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道:“碧珠,谢谢你。”
珠儿即时僵在了门口,沉默了一阵,才回转身,摸了摸自己的脸,幽幽叹了口气,“你从来不曾正眼看过我,我以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不料你竟然能认得出我,还知道我叫碧珠。”
容华平眼向她看去,“那些年,我与风荻相斗,你为我们斟了那么多年的茶,我哪能不知。”他虽然不看她,又岂能感不到她热切追逐的目光。
珠儿低了头垂泪,两万多年前,她寄住在表舅家中,日日与风荻相对,他长得好,又聪明,还有万人难求的天眼之术。
心目中认定天地间最了不起的就是大表哥。
后来大表哥总被表舅带出去与人相斗,每次回来都一身的伤,很惨。
那时她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大表哥更厉害的人,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在大表哥又一次要去与那人比试时,已无需表舅同往,她便求着大表哥带了她去。
去了才知道苍穹间还有和大表哥同样好看的人,再看他们比试,慢慢的对他从好奇变成了崇拜。
在那以后,她便总算着大表哥要去寻他比试的日子。
算着差不多是时候了,就提前去候着,给他们斟茶倒水,看他们比试。
渐渐的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大表哥多些,还是喜欢他多些。
后来白真和白筱出世,才不到二百岁,大表哥见了,便喜欢得跟什么一样,整天往青丘跑,守着那两个宝贝蛋。
又过了二百年,竟听大表哥说,等白筱长大了,要娶她做妻子。
那时她也难过过,但想着还有龙君太子,于是她便把心思放到了他身上,渴望能嫁给他做妻子。
以他的地位,人才,本事,嫁了他,也算不输给白筱那小丫头。
然而一千年,一千年的过去了,他却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没看过她一眼。
直到他闯下大祸,而大表哥又为他闹上天庭。
听上头的人说,他们或许再也回不来了,她完全慌了神。
终日想的便是怎么能再见见他们。
正巧这时有人寻着她,说用她的一魄换与他们相处的一世。
虽然一魄是何等珍贵,但她当时只是想着能与他们相处一世,或许还能想出办法救他们一救,哪会在惜自己的那一魄。
到了凡间忍着一次次用魂魄喂食那个邪魂的噬骨之痛,只求能如愿的见到他们二人,与他二人联手摆脱这个困境。
对方吸食了她的魂魄,没有食言。
她果真见了他,惊喜还没退去,便发现他心里竟储着白筱,刹时间不知是何种滋味。
最多的却是悲痛交加,因为一个白筱毁了她爱着的两个男人,生生撕碎了她做了两万年的梦。
她恼白筱,不是白筱的出现,大表哥岂能一门心思放在白筱身上,从此对她只得兄妹之情……
更恨白筱,如果不是她,容华岂会对她全无情义。
舍了一魄,忍受那非人的痛苦,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如何能甘心。
随着非毒之魄一点点减少,她越来越压不下心里存着的不甘,生出许多歹毒,险恶的念头,恨不得将逆她之人揉碎在掌中。
全然忘了与白筱还有姐妹之情,只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掷到他二人脚下,狠狠的践踏。
好在她理智尚存,意识到失去非毒之魄,再也控制不体内的邪恶,将变成一个邪魔恶鬼,再不分是非黑白。
急情之下才生出用吞贼之魄偷换非毒之魄的想法,偷试过一次,对方并无所觉,但终究心虚,便用吞贼和非毒交替喂食。
但不管如何偷换,吞贼和非毒之魄总是在慢慢减少。
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之际,邪念也越来越难以抑制。
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只想在自己尚能勉强控制之前断了他二人对白筱的心思,同她一起重回天庭,求龙君和舅父出面解决一切。
哪知这一切却被容华所探知,不旦不领她的情,还以她体内的邪魂换了大表哥的性命。
没了那脉邪魄掩拭,她将很快被天庭发现,私下凡间是大罪。
这些日子她战战兢兢,他却全然不理不问。
她明知他是无情的人,仍禁不住的恨他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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