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么这些事情,我相信你都能够做到,人的潜力,若是被逼到了极限,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现在,若是你吃下去还能吐出来的话,那么我也无法可说了。”
卫如风递给了费一笑一份还未扔掉的芹菜鲜肉饺子,费一笑接了过来,她掰开一次性筷子,这一次,咀嚼的,全部都咽了下去。
或许真如卫如风所说,全是心理障碍导致的吧?
卫如风跟季默然坐在长椅上,费一笑吃完之后,径自走过去扔掉了垃圾,她发现她没有这般软弱了。
期间,还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但是一不小心碰触到眼皮,嘶地一声,很疼,看来眼皮被眼泪侵蚀到了太脆弱的地步。
当费一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不经意间扫到等待的椅子上多了一个人,熟悉的俊脸,无比的焦躁,目光黯淡,是顾元涛。
她有些疑惑,他怎么找到了这里?
还未走到,仿若心电感触一般,顾元涛忽然抬头,费一笑昏昏沉沉的神智当下清醒了不少。
顾元涛站了起来,朝着这边走来,费一笑低低地问道,“你怎么来了?”眼睛肯定是红肿的,头发也被抓得蓬松凌乱了,脸色肯定也是惨白憔悴,整个人肯定是十分狼狈。
顾元涛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他已经知晓了。
这毕竟是顾家的医院,他能够找到这里,也必定是了解了详情跟费泽阳的病情以及出车祸的原因。
“来找你。”
顾元涛就三个字,转身,费一笑跟着他走到椅子上坐下。
“有没跟爷爷说?”
她幽幽叹了口气,费泽阳的事情还是先瞒着为好,况且顾老爷子也正生病着,此事费一笑也不想大肆张扬。
费泽阳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喧闹的人,加护病房对他来说,实则太过安静,但是若是他此刻的狼狈被媒体挖掘出来,相信以他的高傲,必定是不想被外人看到的。
顾元涛看着绝望无助的费一笑,心不由地一紧,但还是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如今他是她的哥哥,早上媒体上的对外宣布,就让他彻底死了心,让这份情,埋藏起来吧。
“没有,瞒着吧,等瞒不住了再说。”
顾元涛看来也觉得此事不适合对外伸张,还是低调处理为上。
“我问过医生,不要担心,费泽阳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求生的,他并不是一个无牵无挂的人,你是他心头一块肉,他要是真舍得下你才怪。”
顾元涛苦笑着说,竟然这个时候,他还能够说出安慰人的话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毕竟,里面那个躺着的人是自己的情敌,他甚至有刹那的快意,希望那个人就这样死去。
可是他有非常清醒,就算里面那个人死了,费一笑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反倒会更加痛不欲生。
若是如此,也不是他乐见其成的。
二十一个小时,是漫长的煎熬,季默然跟卫如风在晚上的时候,回去了,是费一笑让他们回去的,夜晚有点凉,况且看到卫如风体贴地对待季默然,总让她莫名感触起来。
因为顾元涛在,所以季默然跟卫如风回去了,也没有客气,只说明天一早,肯定会来的。
期间,顾元涛还是回了一趟高干病房,顾老爷子那边若是不去现个身,不好忽悠过去,顾老爷子不是常人,这么好应付的。
顾元涛也帮费一笑找好了借口,况且第二天费一笑本来是有课的,顾老爷子也没有强求,只让顾元涛跟费一笑说学业为重。至于,顾宅那边,都瞒着顾老爷子,反正顾老爷子以为费一笑已经住进了顾家,自己也心安理得地住进高干病房,偶尔出去转两圈,行动倒是没有受到限制。
这一夜,费一笑很迟很迟才睡着,而靠着椅子睡着的,顾元涛看她这个姿势很累,让她整个身子躺进他的怀中。她估计真是累了,没有反抗,睡熟了。
翌日七点,季默然跟卫如风已经匆匆赶来了,当然也为费一笑跟顾元涛带了早餐,费一笑这一次很痛快地全部吃了下去,想到两个时辰后,就可以进去见费泽阳了,心头有些激动。
医生之前也说了,生命应该无虞。这多少让她宽了不少心。
九点时候,医生说只允许一个人进去,当然人选是费一笑。
费一笑跟着护士去全身消毒后,套上罩袍,才进去。
费泽阳还没有醒来,这么近距离看他,她很想欺上他的脸,他脸上有伤痕,医生说是挡风玻璃破了,碎片尖锐,划伤了他的脸,还好没有深陷,不然伤口太深,就要做整容手术了。
费泽阳的薄唇白的厉害,乌黑的头发间,费一笑竟然找到一根白发掺杂其中,往日很注重仪表的他,看上去,十分的令人心疼。
发质没有以往的鲜亮,光泽晦涩,一如他此刻的神情,毫无生机。
他的脸,惨白到接近透明,触目惊心,修长的手指也干瘦起来,明明仅过一天,跟以往比起,却犹如天壤之别。
很多时候,虽然没有说出来,她恨过他,但是她爱他的比较多,所以平衡下,她还是比较爱他的。
费一笑长睫轻颤,伸手想要触上费泽阳的脸,医生忙警告道,“今天还不能动他。”
费一笑瞳孔剧烈一缩,失望,浓浓的失望在眸底涌现,最后医生倒是安慰道,“目前观测而言,他的脑震荡很轻微,失忆这种现象可以拒绝。”
费一笑点了点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忆,就算他痛骂她,她也不会还口的。
“医生,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费一笑对躺着不动的费泽阳十分的忌讳,她害怕,没进加护病房之前,她期待快点进来,进来可以陪他,在他身边,她才会安心。
可是进来了,她又开始害怕,这里头的消毒水味道,比起外面,更加浓郁,单单闻着,就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曾经,她想过就算互相伤害也要再一起,当真正分开的时候,她还是会依稀梦到以前,梦到费泽阳,甚至幻想他会和颜悦色对待她。
可真正等到了,她却没有好好珍惜,若是这一次,他醒来了,她肯定要把握好机会,告诉他,她爱他,一直都爱着他,她的心里从来没有住过别人,唯独他费泽阳一人。
医生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说这要看病人的情况。
费一笑木讷地站着,神色茫然,眼神空洞,有一股恐慌攫住了她,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医生走了,她坐在那里,手不知何时抚上了他的,而在十一点半差不多时,她明显觉察到他手指在颤动。
等她慌忙抬头去查探他脸上的表情时,十分失望,他分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是夜十二点的时候,昏沉着的她,再次感受到这种异样的感觉,分明是费泽阳的手指在动,但是当她再次查探他脸上的表情时,一切照常。
她绝望地开始怀疑这是否是自己臆测出来的假相,过于心急,过于迫切期待他的醒来,希望越大,导致失望也跟着变大。
第二天,当医生再度进来的时候,费一笑忍不住问道,“医生,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这样忽上忽下,迟早要将她逼疯,甚至如河堤一般溃决。
“快了,应该快了。他肺部的积水,虽然开始引流了,但囤积的太多,需要每天引流一部分,若是全部引掉,一下子身体本身无法承受,每天引流控制在三百到四百毫升,水如今颜色多变,有时是粉红,有时是深黄,还有时是草绿色,应该是助间或肺血管损伤引起的,还需要继续治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脑子正常,颈椎神经还需要继续动手术,上一回有偏差,不过这个手术还是先等他醒来再说。”
医生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费一笑每次听到那些有关病情的专业名词,心,总是愈发的惴惴不安。
又是漫长的等待,费一笑每一次出去用餐,又进来,顾元涛总是委婉地劝诫会没事,但是看着她尽管每餐都按时吃,但还是很快瘦了下来,他若是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也明白,若是费泽阳再不醒来,费一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体力可以,精神也快要绷到了极限了。
费泽阳,顾元涛相信他会醒来的,但也没想到等他醒来,需要这么久,他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让所有的人都为他着急,让笑为他愧疚。
五天,足足等了五天,在费一笑以为他永远要沉睡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幽幽醒来了。
睫毛轻颤,这一次不是手指,而是睫毛,过后,他在医生跟费一笑的期待中,终于睁开了眼睛。
费泽阳皱了皱眉,想要动个身,却发现不知道拉扯到身体上某一处伤口,呲牙咧嘴,双唇忍不住抽搐起来。
“你现在尽量不要动。”
医生在他醒来后,又开始检查他的身体,检查得很细致,一个医生在报血压什么的,另一个医生忙拿笔记下。
费一笑发现在他醒来的这一刻,她腹中打的那一番草稿,都说不出来了,可谓无语凝噎。
费泽阳醒来,并没有说话,因为他昏睡了这么多天,喉咙很干涩,医生说可能暂时处于失声状态。
不过,即使躺着,他还是用手指比划了很久,说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是多么一个高傲的人,肯定无法容忍自己身体上有残缺。
费一笑未来得及交代医生隐瞒费泽阳,费泽阳知道了详情,在听到颈椎神经受伤了,他的脸色变了,无法接受。
这一天,面对醒来的费泽阳,费一笑发现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费泽阳他清醒后虽然无法说话,但是他对自己也没有好脸色。
她明白,之前,她欠了他一句‘我爱你’,如今,这一句,相信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以费泽阳的自尊,他无法面对今后若是自己无法站起来的可能。
虽然医生说,手术后能动的机率很大,他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因为昏睡的时间太久。
当第二天,费泽阳能够开口说话时,费一笑上前,费泽阳却撇开了头,冷漠地说了一句,“你给我出去。”
这样的费泽阳是陌生的,费一笑慌了,抓住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费泽阳摆明不愿不给她机会。
“放开。”
那一双烟灰色的瞳仁中,没有丝毫的温暖,费一笑头一次莫名害怕起来,曾经就算费泽阳伤害她,她也没有这般恐慌过。
费泽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脸颊也凹陷下去了,他沉默半晌,吐出的还是冰冷的字眼,“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对……不起。”
费一笑紧紧咬了咬唇,她半跪着,将脸埋入他的手心,想要汲取温暖,没想到,他的掌心,一片冰凉,瞬间,费一笑的心,也跟着寒了。
“出去。”
费泽阳还是强调道,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他每一次重复着两个字的时候,费一笑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寸一寸凌迟着,痛不欲生。
她知道,他不想连累他,可是他却没有给他自己机会,谁说他不会重新站起来,还没有开始手术,为何他就给他自己判了死刑?
“医生说你会没事的。”
费一笑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安慰他,还是冲自己说的。
费泽阳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死命想要从她手中抽出手来,但是浑身上下却使不出力气。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费一笑有些慌了,因为他伸手去拔手上还在挂着的点滴针头,她哽咽着出声,“我走,我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