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在病房内踌躇了下,看费一笑又没有醒来的迹象,决定先去给她买点吃的,毕竟这里病人最大。
他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目光触及她的右掌握成了拳头,还能够依稀看到她手心握着的好像是一只手机。
她在昏迷中一直没有落下这手机,骆实在好奇,又转了回来,站在床前,他盯着这一支精致的乳白色手机,费了好大的劲才成功从费一笑手中夺了这支手机。
他若有所思,但是他发现这支手机是关机着的,也无法开机。
但明显的,连他都能够感受到她似乎对这支手机极为重视,不然昏迷中,早就掉落于地了,还能够在昏迷中不落下它,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在掌心再三翻了几次,发现翻盖的背后有一条细小的裂痕,看来是摔坏了。
一支已经摔坏了的手机……
不知为何,骆并不想要将这手机还给她,而是悄悄收起,放入牛仔裤袋中。
骆走到大门口时,顾元涛的保时捷正好开进来,骆察觉右眼莫名其妙跳了两下,他下意识回头多瞄了那一辆车,但是看到的却是车尾,一片漆黑的光亮。
他觉得心神不宁起来,但又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他长这么大,还没如此感受过这等滋味,说不出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惆怅。
他失笑,暗嗤自己竟然觉得洛城这地方不错,人杰辈出,也是一片精英的天下。
他修长干净的五指下意识合拢,伸进裤袋中,摸索到的硬物,让他心生波澜。
仅有两面之缘的十八岁大学生,他竟然觉得她十分有趣,也很有意思,她倔强坚强、清冷淡定,言辞犀利,对自己不留半分情面。
十八岁,豆蔻年华,本该正享受着大好青春,但是以他情场浪子对女人的了解,费一笑过得并不开心,她活得很压抑,狠狠压抑着自己的渴望,无法彻底放开怀抱,去感受另外与众不同的新生活。
她的不开心,她的痛苦,是否跟那天公寓上见的男人有关?她叫他哥哥,到底他们是什么关系?
骆看得出来费一笑是极为爱那个兰博基尼的主人,从她用力攥着那个钥匙扣,故意不给顾嫣然时,就可以看出来,从她从出租车司机手中抢回顾嫣然送出去的钱时,也可以看出来……
她恣意地表现她的不满,她是个性情很真的女人,十八岁,真没想到她紧紧十八岁,那般冷静自持的表情,那般倔傲不屈的神情,即使狼狈到了极点,她还是会极力克制,不在别人面前流露出来。
他应该对她了解很少,但是他又恍若觉得认识她,了解她很久,觉得这一切发生时如此的天经地义,他对她的好奇跟欣赏与日俱增。
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他来洛城是为了躲避家里的逼婚的,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费一笑可比家里逼迫娶的那些上流社会的女人都有趣多了,至少,他不反感娶她。
伤脑筋的是,她爱的人,好象不是自己,毕竟自己也算是后来的,情有可原。他骆的魅力天下无敌,怎么会没有女人会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呢?
都是之前被费一笑打击到了,才让他觉得魅力指数直线下降,变得不自信起来,瞧,这不,冲对面的女人抛了个眉眼,人家美臀美眉立刻就回了个妖娆的飞吻。
看到对面的食铺,骆突然觉得上回忽悠费泽阳那建议挺不错的,成为费泽阳的妹夫,费一笑的丈夫。
如果身边多了那样一个可爱的女人,日子过得应该会更加有滋有味吧。
他从食铺出来的时候,手中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竟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的期待……
顾元涛匆匆赶来,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时,发现床上的费一笑穿着一身病号服,看上去异常纤弱,此刻的她裹着一条薄薄的凉被,往日丰泽的唇色丝毫不见血色,她那出色的五官,就算是扑了粉,还是显得苍白跟憔悴,加重的黑眼圈迹象很明显,想必昨晚她失眠了。
顾元涛的右手忍不住轻轻抚上她卷翘纤长的浓密睫毛,就这样看着沉睡中的她,他觉得胸腔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透不过气来,他的心揪起来,狠狠地抽搐着,一阵又一阵。
他如上了瘾一般,一遍又一遍,轻抚她的五官,手指细细描绘着她的惨白的容颜,沿着眉毛、瞳眸、鼻梁、樱唇划过,指尖触及的,明明是温热,但是他却感到是一阵冰凉,透彻的冰凉……
顾元涛贪婪的注视着她,目光复杂,深情、痛苦,还有渴望……
左手不由动了动,顾元涛星眸中的璀璨顿时湮没,仿若一叶扁舟,被巨浪狠狠攻击,打翻了,再也无法恢复航行……
他的右手缓缓从费一笑的脸上收回,捏得紧紧的左手缓缓抬起,他发现手心的湿汗彻底糊掉了那个‘阳’字。
喜帖上豆大的几个烫金大字的主角成了“新郎费泽——”以及“新娘顾嫣然——”
顾元涛发觉床上的费一笑发出嘤咛的呻吟,很低很低,她的手指也动了动,但是她眉头紧蹙,他紧张地看着她,抓住她的手,期盼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但是等了半晌,她还是不愿意醒来。
费一笑在逃避,她竟然在这一刻了,还在逃避——
顾元涛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觉得这病房,氛围很压抑,明明跟上次是相同的病房,为何此刻他的心境跟上一次入住时,是截然相反,差距是这般的大。
而他,在这一刻,竟然不忍逼迫她,她睡梦中苍白的容颜,让人感觉楚楚可怜,不忍再雪上加霜。
退……
退……
为何一直在退的都是他,他想要仰天长啸,可惜欲哭无泪,唯一泣血的是心,硬生生地难受,饱受折磨的煎熬,欲要解脱,却挣脱不开这爱情残酷的绑缚。
右手覆上左手的喜帖,他脸色沉了下来,目光触及床上的费一笑,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用力将这一张喜帖撕成了四半,扔进了垃圾桶。
门外轻轻的敲门声,“太子,报告出来了。”小护士的声音有些喘,估计是跑过来的。
顾元涛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帮费一笑扯了扯微微挣开的凉被,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才离开。
顾元涛倏然不知,在他转身之际,床上的人儿双手紧紧攥住凉被的一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滑过脸颊……
在顾元涛离开后五分钟,费一笑吃力地撑起半个身子,她的后背靠着软软的枕头,目光却是落在垃圾桶上的四片被捏得很皱的大红纸片,目光呆滞,微微失神。
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它们,仿若只要这样盯着它们,它们最终会自然而然消失似的。
瞪了好久,费一笑觉得眼眶发涩,有些累了,她弯下半个身子,伸手去勾垃圾桶,想要捡起里头的纸片,无奈,就是够不着。
她使出吃奶地力气,没想到整个人往床下栽去,她闭上眼睛,唇畔间,逸出一抹苦笑,原来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连垃圾桶里几片纸片都无法够得着……
明明在伸手可以触及的地方,为何需要耗神耗力——
摔下去,应该很痛吧,身体上的痛,哪有心头那般揪心,那刺目的红色,一如初夜那一片妖娆的猩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