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他当年未回青须山娶她之事,彩云飞顷刻收回期待之色,代之以漠然,嘲讽地看着他道:“我倒是忘了,风堡主最擅长的本事便是食言失信,有过第一次,必有第二次,看来不是我找错了人,而是屡教不改地信错了人。”
“信错了人?”风影的声音难掩激动,他听出来了,她是在抱怨、责怪他当年不守承诺的事,这是否说明,至少在他离开青须山的两年内,她想嫁的人一直是他?
“难道不是?”好不容易才有了方小花的消息,彩云飞绝不会因为他一句无情的话而退缩,更不会赌一时之气而离开烈风堡,是以,她只是在激他罢了。
她那鄙夷兼挑衅的眼神让风影愧疚不已,当年他未回青须山虽有他的苦衷,但他并不想为自己的失约而说出任何开脱之辞,食言就是食言,失信就是失信,若非他的缘故,小狐狸又怎会嫁给别人?
他们错过的六年,由他一手造成,她恨他怨他,亦是理所当然,换句话说,他宁可她恨他入骨,也不愿她因爱上别人而庆幸他没有回去娶她……
当他逾期两年多赶往青须山之时,七七与她的师父师兄们皆不知所踪,他是从青须山的一个猎户口中得知,七七在半年前便已经嫁给了她的大师兄……
他知晓他去的晚了,或许早半年他还可以阻止她嫁给别人,但当时的他根本就丧失了早半年赶去的能力,甚至是知觉。
方小花的下落,不用他说,展卿衣到时自会告诉她,而他厚颜无耻地借着这个幌子留她在烈风堡,只想尽可能多地博得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
她留在九王府,他们亦能朝夕相处,但九王爷并非真性情的他,且恐怕不论九王爷对她有多好,在她眼中,九王爷兴许只是一个卑鄙典租她的陌生男人罢了,她绝不会爱上他,而她心中恐怕永远只有费青帆一人。
他既然没有信心让她爱上所谓的九王爷,只好以另一个她熟悉的身份接近她,一来求得她的原谅,二来求得她的芳心,而且所谓的风影,虽然用狐皮面具蒙着面孔,却比九王爷的性情更为真实,也更放得开。
他没有把握她会在短时间内爱上他,但对她的情感归宿,他又势在必得。
他的想法与行为或许很傻,展卿衣耻笑,索命不屑,冷御寒不解,因为他们都不知晓,他与她之间,其实早已相识,且私定过终身。
“小狐狸,当年失信于你,是我对不住你,你……可否原谅我一回?”风影知晓她定然不会轻易原谅他,但还是问了出来,以试探她的口风。
“……”彩云飞紧紧咬着唇,她本想与他讨价还价,说他若先告诉她方小花的下落,那她就原谅他一回,可转念一想,她欺骗不了自己,亦说不出那种违心的话。
过往之事,已经不能以“原谅”二字来了结,他若死了,或许再过几年,她会有可能完全放下,但他既然活着,她便再也无法释怀。
倘若一句“对不住你”,一句“我原谅你”能让她变成未出嫁前的七七,那么她愿意兴高采烈地扑进他的怀里,问他准备何时娶她……
只可惜,往事已不能更改。
“一个求人原谅之人,难道就不能拿出一点所谓的诚意来吗?”彩云飞估摸着,他若真心求得她的原谅,必不会吝惜区区一个亲人的消息,而一旦他说出方小花的下落,她大可以学着他食言一回,大大方方地说不可能原谅他。
“小狐狸的意思是?”风影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知晓他若是说出方姨的下落,换得的不但是她一句不肯原谅,还有她的火速离开,是以,他怎能让她如愿?
“告诉我方小花的下落,风堡主大可放心,我绝不会为难她,只想从她口中获悉自己的身世。”
风影慵懒地靠向木栏,露出为难的表情道:“方姨是个脾气古怪之人,我素来不敢得罪,她不喜见生人,谁若敢贸然带生人见她,难免受到皮肉之苦。”
“我不怕皮肉之苦。”彩云飞愕然,师父的女儿可真不是一般的凶狠与野蛮,不过有一点父女俩却是极像,都不喜接触生人……她虽由方小花抱给师父,但这么多年未见,方小花一定会将她当成生人对待。
“你不怕,我怕!”风影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似因想到曾经受到过的残酷责罚而不寒而栗。
“……”彩云飞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这大男人竟然在一个女人面前大咧咧地承认他怕受皮肉之苦,难道他不觉得丢脸吗?
“小狐狸一定没有尝过被人脱光了衣服,倒绑至光秃秃的树顶暴晒十天十夜的滋味吧?”风影这话虽有些夸大,但他当年拜展卿衣所赐,的确在树顶上享受过暴晒的滋味。
“呵呵呵……”彩云飞看着风影说得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便信以为真,想着他被脱光了衣服倒绑至树顶暴晒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狐狸,你笑起来真美。”风影痴痴地看着彩云飞的笑脸,一只大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她耳边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缓缓穿过乌黑柔化的青丝,至上而下,带着眷恋与疼惜。
彩云飞一颗佯装冷漠疏离的心在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之时,柔软到一塌糊涂,这脉脉温情有一种让人渴望瞬间永恒的力量。
蓦地,彩云飞收敛笑容,大义凛然地开口道:“无论此次风堡主将要面临何种皮肉之苦,我代你领受便是。”
彩云飞心中却不断打鼓,希望方小花可以念在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勉强通融,让她穿着衣服暴晒二十天吧?
“哈哈哈……”风影大笑,看着她泛着红霞的脸蛋,忍不住无耻地想象了一下她不穿衣服倒绑至树顶的情景……
“可以吗?”彩云飞无视他的嘲笑,一眼不眨地看着他,想着若是他连这都要拒绝,那她就鄙视他到底。
“小狐狸,我怎舍得让你……”风影突地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道,“你若想见方姨,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的怀抱很是舒适,有她最喜欢的温暖与芳香,彩云飞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迷恋进去,偷偷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息,尔后迅速推开他道:“快说。”
又被她无情拒绝,风影颇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方姨说她一见人就烦,让我别去打扰她的清净,除非——”
风影说到此处,故意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看着彩云飞,似有难言之隐。
“除非什么?”若不是有求于他,彩云飞真想吼他,这男人欺负她、耍弄她的时候可以滔滔不绝,一说到正事便开始吞吞吐吐,着实讨厌。
“除非……除非我带着娘子前去……”风影直直地看着彩云飞的眼睛,蓦地,目光又逐渐下移至她的腹部,道,“或者,哪个女人肚子里有了我的骨肉……”
闻言,彩云飞顿时羞得面红耳赤,立刻转身避开他赤果果的目光,他那眼神就好像她的肚子里已有或者即将会有他的骨肉似的,荒谬至极。
“小狐狸?”风影小声唤着背对他站着的彩云飞,唇角大扬,小狐狸害羞了,只不过她并不知道,在他眼中,她已是他的娘子,亦将为他生儿育女,他如今想要做的,只是俘获她的芳心而已。
彩云飞权衡再三,转过身,垂眸不看他道:“那你带我去吧。”为了见到方小花,她豁出去了!
风影如愿以偿,顿时喜上眉梢,却故作糊涂道:“这么说,小狐狸愿意嫁我?”
“不是,风堡主不要误会。”彩云飞赶紧否认,解释道,“我可以假扮你的娘子。”
“假扮?”风影佯装恍然,道,“这主意……甚好,只不过方姨是个精明之人,若要在她面前作假,可非易事,到时,小狐狸你非但须在她的安排下与我同房、同床,还会不经意服下利于增进夫妻感情的食物,以便早日结成珠胎,你……怕是不怕?”
“……”彩云飞哑口无言,若方小花真如风影所说的那般,简直太恐怖了,虽然她心中有风影,但如今她是月落天的妾,必不会在身体上背叛他。
半饷之后,彩云飞以极细小的声音低喃道:“那……我便假扮你的女人好了。”
“这就更不行了。”风影险些忍俊不禁,一脸正色道,“方姨她会把脉。”
“……”彩云飞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十分懊恼,想着今日展卿衣替她把脉的时候,若能露出异样的神情,该有多好!即使假扮他的女人,至少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孕妇。
事到如今,为了自身的清白,她不敢假扮风影的娘子,又没有条件假扮他怀有身孕的女人……难道想要探寻她的身世就非得这般艰难吗?
风影看着情绪低落的彩云飞,不忍心再逗弄她,捧起她的脸道:“其实,方姨并没有我说得那般可怕,十日之后,你就假扮我的娘子,我亲自带你去见她……在你没有死心塌地爱上我之前,即使我服下世上最强劲的春药,亦不会强迫你做不愿做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