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清晨,齐府。
齐天睿正在院子里面打拳,虽观其动作并不娴熟,却是极为认真,外衣扎在裤腰上,额上的汗水在阳光下微微发着亮。
"表哥,你真早!"凝幽微笑着走近他,晨曦的微风轻轻佛过她清丽苍白的脸颊。
"表妹!"齐天睿见到来人,唇角泛着温暖的笑意,像一簇阳光,连周身的空气都暖和了。
伸手探入怀里,她很快的掏出一块绢帕为他擦去了额头的汗水,"表哥,你身子才好点,不宜操劳。"
手还未收回,齐天睿便说道:"表妹,我没事,我想快点恢复,只是辛苦你了。"
归根到底,表哥这样也是被她所累,她照顾他也是应该的,按照青松所说,表哥此病需长期调养,身子强健尤为重要,所以她教了他一套拳法,想不到表哥这么早就起来练拳。
凝幽莞尔,"表哥,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正要将手帕收回却被齐天睿夺了过去。
他略微有些局促,挠着头,小声道:"表妹,手帕脏了,我让丫头洗了再还你!"
凝幽轻笑,一块手帕而已,自己本身也是个奴婢,何必麻烦别人。
"没事,我自个洗就行。"
"表妹,是表哥弄脏的自然我洗。"齐天睿却是很坚持。
两人抢夺之间,不经意两手一触碰。
齐天睿好似浑身遭遇雷击一般,迅速的抽了回来,有些尴尬的道歉,"表妹,对不起!"
凝幽并不似平常的大家闺秀,还未成为暗卫之前,她都在江湖中混迹,这些触碰对她来算根本不算什么,再者,她从小与表哥感情要好,两人经常睡一个榻,表哥甚至还说长大了会娶她,不过表哥是读书人,肯定在乎这些礼节,免得尴尬她只得岔开了话题。
"表哥,我教你的拳法练得如何?"
"表妹,我正要向你请教,你看我这挥拳姿势是否正确。"
齐天睿说完,立即做了一个动作。
"应该这样!"她纠正他,亲自将他的动作摆正。
女子的香气缭绕身际,令人脸红心跳。
而此时,感觉有道凌厉的目光扫来,她眼神不经意间瞥过,却见不远处有个身影正凝视着自己。
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他,怎么来了。
正想着,那个身影却缓缓向他们走来。
方才的那一幕落入他的眼中,也不知为什么,心脏微抽了一下,这一刻,他的心有些痛。
"幽儿!"
"顾大人!"
一个温柔却隐隐含着苦涩的声音来自顾子墨。
一个恭敬有礼却疏离的声音来自凝幽。
眼看气氛尴尬,齐天睿轻咳了一声,朝凝幽道:"表妹,你先忙,等会一起吃早饭。"
"好的,表哥,我马上就来!"
她灿烂的笑容,美好而刺目,刺得顾子墨心里一酸。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似乎没有这般开心过。
他从前待她,真的很不好,原来,她可以笑得那么美,他却从来没有发现,等他现在明白,她已经离他而去。
一时间,那些美好的现在却让他心痛的回忆,好似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
他们也曾彻夜纠缠,他们也曾一起研习武功,那些曾经,现在想着来就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
四目相对。
"顾大人,找奴婢有什么事?"
"幽儿,你不是奴婢。"
凝幽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结,于是改了口,复又问道:"顾大人,找凝幽有何事?"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分吗?幽儿,我们曾经是夫妻!"
对于刚认回来的表哥,她可以对着他笑。
但是面对自己,她除了恭敬之外,满满的全是疏离,即使是对待陌生人恐怕都要比对他好。
凝幽这却是被他这个问题问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们确实曾经是最熟悉的人,但那是曾经,如今,他们什么都不是。
凝幽就是这种人,爱的时候,她可以不顾一切的付出,但是一旦真的分开了,她觉得那就是真的无法挽回,也未曾想过回头。
双方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顾大人若是没事,凝幽先告辞了。"
"是娘娘,让我来的。"
顾子墨见她要离开,低声说了一句。
听到皇后,她的脚步一顿,回首问道:"娘娘怎么样?胎儿怎么样?"
当她知道娘娘有孕,她原是昨日便想去看她,可皇上下令禁止前去打扰,她才没有去。
"娘娘很好。"顿了顿,想到他们夭折的孩子,心中一痛,"孩子也很健康,她让我告诉你,让你好好在齐府养伤。"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表哥他们在等我吃饭,我...先走了。"
凝幽淡淡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她娇小的背影,他捏紧了拳头。
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回不去了。
直到那聘婷的身影模糊在视线,想着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他才默然的离去。
别院内。
"樱,再高点!"
卫茗舞坐在樱为她搭的秋千架上,一上一下,荡的很高。
"坐稳了!"
樱小心翼翼的立在一旁,生怕她一不小心有个闪失,一颗心吊的极高,但是眉梢眸底却满是笑意缱绻。
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樱放慢了秋千的速度,直到停下来,他轻柔的将卫茗舞抱下来。
"来者何人?"樱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显然武功精湛,厉声喝问。
"是我!"
顾子墨从暗处现身。
"是顾大人!"
见他戒备的架势,顾子墨径直道:"是皇后娘娘派我来的。"
原来是爱丽丝,卫茗舞松了一口气。
"顾大人屋内请。"
"不必了!"顾子墨淡淡道,语气并无任何波澜,"娘娘只是让我问你们,是否还愿意继续解毒。"
外人不知道解毒为何意,卫茗舞和樱却是清楚的很。
脸蛋儿被羞涩憋得通红,使劲儿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小声道:"愿意的。"
顾子墨见两人略微局促,虽不明白何意,仍是将皇后的命令下达,"娘娘说了,如果你们愿意,昨日之事就且作罢!"
娘娘果然深知她的心意,卫茗舞闻言,欣喜之下蓦地将樱抱住。
"樱,太好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樱微微一愣,一向矜持高贵的公主,竟然当众抱住了他。
她的欢喜来自内心,想到这,抱着她腰的大手紧了又紧。
"嗯,茗舞。"
顾子墨遥望着两人相拥的情景,再次转身漠然离开。
所有的人都幸福了,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自个了。
深情相拥的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顾大人呢?"
"走了吧!"
两人忘乎所以,竟然连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风华绝代的笑颜,如一朵在月夜中盛开一般的昙花,美得让人窒息,他不禁道:"茗舞,我们回卫国吧?"
他们都是卫国人,从小在那长大,他清楚她其实是想回去的。
只是,她从前放不下紫帝,也不敢去面对失去亲人后的孤独,所以,她从来不曾想过再回到那去,可如今不同,他们已经在一起,她是他的女人,他也是她的亲人。
闻言,卫茗舞瞬间笑意一敛。
卫国?普天之下早已没有卫国了,也再没有贞静公主。
"茗舞,你的亲人不在了,往后我也是你的亲人,我会永远照顾你!"
深吸了一口气,卫茗舞点点头,软软的靠着他,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樱,你真好,我喜欢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但是眼眸里却冒着一簇簇的火花。
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那灼人而滚烫的目光看的她不禁的咽了咽口水,乖顺的闭上眼。
俯下头,他将唇覆盖在她的眼上,慢慢的辗转到那粉嫩的唇上,一点一点仔细的吻着她。
"茗舞,我喜欢你。"
"唔...樱!"
他那带着茧子的大手在她柔软的身上游离,她的眼眸好似氤氲的薄雾,身子僵硬而颤抖,那一声声撩人的呓语,让男人黑暗幽深的眸子猝了火一般,内心好似被焚烧了一般。
"秋千上去吗?"
沉浸中的女子微微一愣,在他们屋内的瓷枕下,那本从前买的书,当初为了解毒之事,她是忍着羞涩全部翻过一遍。
里面确实有在秋千上做那事,但是他们真得要那样吗?
真的太羞涩了。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可以再无顾忌的在一块。
"嗯,好!"她红着脸点头,闭上眼不敢在对上他灼热的视线,
男人厚实的手掌将她托上秋千架,看着她微闭着的眼,声音暗沉嘶哑。
"舞儿..."
"樱..."
她微微眯眼,满是羞涩与欢喜。
樱喉结上下滚动,呼吸粗重不已,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上了那架秋千,他将她牢牢的困在怀里,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唇片再也无法分开。
手扶起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身上。
"坐上来。"
他的声音极致的暗哑,那如火的气息喷洒在她白皙的脸上。
"嗯..."
既期待,又害怕,如此疯狂之事,她从前想都不敢想,当初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心里还嘀咕。
谁会在这上面做这事。
可万万没想到,在他的撩拨下,她亦跟着他一起沉沦了。
抬起的腰向上又向下,秋千不知道什么时候荡了起来,心也跟着荡了起来。
紧紧闭着眼,感受着彼此紧紧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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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普兰德宫。
果然孕妇嗜睡,她这一睁眼,已是日上三竿了。
景瑜早已下了朝回来,连同他一起来的,还有淑落和兰央。
景潇被禁足,她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淑落了。
姐妹同乐,景瑜很自觉的将时间留给了她们。
"恭喜大姐,贺喜大姐,得偿所愿!"屋内就剩三人,兰央率先送上祝福。
淑落却是撩开了裙摆跪在了她的面前,"大姐,若不是你的缘故,想必王爷不会这么快便解除了禁令。"
莫梓鸢微微一凛,这事她其实并不知情。
原来景瑜已经放他自由了。
"二妹,起来,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皇上也是一时气头上而来,待他想明白,宁王自然没事。"
"恩!"淑落顺势而起,看着她的脸,由衷的感激。
"母后!"
一个小小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了过来。
"念儿宝贝,你怎么来了!"
自从卫茗舞出宫后,景念便养在了她的身边,她本就是孩子王,与念儿倒是投缘。
"母后,是父皇让念儿来的,他让念儿与娘亲回家。"景念眨着懵懂的大眼,"可是念儿的娘亲不就是母后您吗?"
自景念进了屋,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听到他那番话,一颗心抑制不住的激动。
皇上的意思,真的是要将念儿还给她吗?
她不敢确定,只得拿眼神瞅着莫梓鸢向她求助。
莫梓鸢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朝她点了点头。
"念儿,这是你的亲娘!"
拉着他的小手走到淑落面前。
"母后,她明明的十二叔的侧妃娘娘,念儿见过的。"
莫梓鸢暗自惊了惊,想他与拓拔野那混小子年纪差不多,却一个天一个地,拓拔野成熟的不像个小孩,而景念却实实在在还是个天真的孩子。
淑落心里却是狠狠的一痛,这些年,她忍着不去跟他说话,不去想他,错过了该是陪伴着他的五年。
在他的心底,她仅是一个侧妃娘娘。
"念儿乖,侧妃娘娘就是你的亲娘!"
"她不是,母后,你不要念儿了吗?"
瞥了一眼淑落雾蒙蒙一片几欲落泪的双眼,莫梓鸢心一揪,抚摸着他的头顶悉心解释道:"母后怎么会不要念儿呢,只是从今以后还有一个娘亲跟母后一起来疼你,大家都爱念儿好不好?"
景念听到她这样说,那精致灵动的脸上才敛去了郁色,"真的吗?"
"母后怎么会骗你呢?骗人是要干嘛的?"
景念接着道:"被大灰狼叼走的!"
"那你要做个乖宝宝吗?"
"念儿会乖。"忽的想到什么,景念又问,"母后,您肚子里有个宝宝吗?"
"是呀,念儿喜欢妹妹还是弟弟?"
"我喜欢妹妹,母后,您赶紧让妹妹出来陪我玩好吗?"
"好呀,母后现在肚子里有小妹妹,所以,母后没有时间照顾你,今后,由侧妃娘娘照顾你好吗?"
景念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凑到莫梓鸢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母后,侧妃娘娘经常偷偷看我,好像要把我吃掉,我害怕!"
莫梓鸢闻言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景念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了不让淑落伤心,莫梓鸢低声道:"念儿现在是小哥哥,要听母后的话,这样小妹妹才会喜欢你的。"
"那母后,等小妹妹出来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既然他已经退步,莫梓鸢也不好相逼,相信十个月的时间,淑落应该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她。
"好,母后答应你!"
"拉勾勾?"
于是两人尾指相交拉起了勾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狗!"
"盖印!"
许好诺言,景念转过头,对着淑落道:"侧妃娘娘,我们走吧。"
莫梓鸢纠正他,"念儿,你应该喊娘。"
景念这点却是很固执,"她不是我娘!"
"没事没事,慢慢来。"
念儿能跟她回去,她早就开心的无以复加,喊不喊她娘都无所谓。
她从来不敢想的事,却真的还有实现的一天,从前虽然爱丽丝说皇上答应了若是她有了身孕就将景念还给她,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她今日进宫来,只是单纯的带着祝福和谢意而来。
没想到,不仅王爷被解除了禁令,竟然连念儿都还给了她。
想到这一切,她眼角早已忍不住的落下了泪。
上天垂怜,所以派来了皇后娘娘救她于水火。
两人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兰央悄然拭去眼中闪烁着的荧光,凑上前,"好了好了,二姐,咱们就不打扰大姐休息了吧。"
"恩,那大姐,我们告辞了!"
"好!"
景念缓缓的跟在淑落身后,一步一回头,"母后,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好!"不知怎么的,心里堵得慌,声音连带着都有些哽咽。
"你还欠念儿一个冰淇淋哦!"
"好!"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当初只是几个小戏法以及冰淇淋就俘获了他的心。
"爱丽丝!"
犹自沉浸在记忆中的莫梓鸢被这一叫唤声惊醒。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之前还想着说景念和拓拔野两人心性相差甚远,这小魔头就来了。
"没规矩!"莫梓鸢是咬牙说的这三个字,可声音里却是透着无限的温柔。
"我又不是大夏的人,懂这的规矩作甚?"
他自来熟的跳上一张圈椅,学着大人的模样抿着茶,末了还品评了一番,"茶是好茶,这泡茶之水却是差强人意。"
莫梓鸢兀自翻了个怪眼,喟叹道:"人小鬼大!你怎么来了?"
"我跟安王一起来的。"
听他提及安王,莫梓鸢脸色猛然一变,他如今知道了自己就是萧灵,上次还强行吻了他,总感觉他就像一颗安装在身边的定时炸弹,危险的很。
见她没回答,他撇了撇嘴,"你紧张?"
"我没有!"
莫梓鸢毅然否决。
"还说没有,额上都出汗了!"
"那是热的!"
拓拔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随即问道:"你肚子里有孩子?"
"恩,是呀,小野,你说他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怎么知道?"拓拔野白了她一眼。
"猜啊?"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无聊,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姐若是生个姑娘,就指给你做媳妇可好?"
"你的姑娘?"拓拔野瘪瘪嘴,"肯定跟你一样,是个笨蛋!我才不要!"
虽然他这样说,莫梓鸢仍是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羞涩。
这小子还会害羞。
真是奇闻。
"安王呢?"
拓拔野不是说和安王一起来的吗?怎么却不见他的身影。
"遇到皇上了,他们有事要聊,所以我就来了!"
"啊!"
他们相遇,那还不是火星撞地球啊。
"你那么激动干嘛?爱丽丝,我真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这皇上为何会看上你,连安王也对你死心塌地。"
扯了扯嘴角,其实她自个也想不通。
"可能,这就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魅力,我自个也没法阻挡。"
拓拔野还没被恶心到,她自己倒是差点要呕吐了。
"爱丽丝,你知道你哪里厉害吗?"
"哪?"
他竟然说自己厉害?真是匪夷所思!
"吹牛!"
他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小滑头!"
莫梓鸢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爆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