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南不明所以的问道，“干嘛？”
成伯明把筷子放下，一手捂着嗓子，咳嗽着说道，“水……”
李耀南赶忙朝服务生喊道，“这边要水！”
服务生手脚麻利的把水拿过来，成伯明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李耀南坐在对面，看着成伯明这幅狼狈相，他笑道，“哈，你这副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啊！”
成伯明脸色有些红润，盯着眼前的李耀南回道，“看你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耀南也不反驳，只是戴着手套，仔细的剥着小龙虾的外壳。
东西太辣，成伯明也见识到了，他拿起筷子，只挑辣椒少的菜吃，一边吃一边说道，“你这又不嫌麻烦了？”
“嗯？”
李耀南连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那点活儿。
成伯明撇了下嘴巴，然后道，“我说那小龙虾，你平时连鱼都懒得吃，怎么想到要吃这玩意儿了？”
李耀南在吃的方面是出了名的挑剔，听谁说过有人因为吃鱼怕有鱼刺就不吃的？李耀南就是一个，他甚至因为柳橙要剥皮，所以只肯吃橘子，的的确确的怪咖一个。
李耀南把剥好的虾肉放到面前的盘子中，然后把剥下来的虾壳摆放到桌边，让它和它其他的‘同伴们儿’做伴。
可能是很得意自己剥虾的手艺，李耀南抬眼对成伯明问道，“看，怎么样？在你那角度看起来，是不是像是完好的？”
成伯明直直的看着李耀南，看了一会儿后，他一边摇头一边道，“啧啧，完了完了，我看你哪是想通了？你这不是神经了嘛！”
李耀南不是好眼的瞪了一眼成伯明，然后低下头，再次乐此不疲的进行自己的剥虾事业。
成伯明翘着二郎腿，仔细的观察李耀南，他张口问道，“耀南，你和我说实话，张圣歆走了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吗？”
李耀南低着头，他手上的动作没停顿，直接回道，“说什么你？”
成伯明叹了口气回答，“诶，真看不出你对她用情这么深啊，她人都走了，你还眼巴巴的领我到她来过的这里吃饭！”
李耀南没回答，把剥好的虾肉都放在一个盘子中，他递到成伯明面前，说道，“尝尝看！”
成伯明看了眼李耀南，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下去，他神情顿了顿，终是将所有肉都咽下去，他拿起纸巾擦了下嘴，然后道，“嗯，还不错！”
李耀南脸上表情淡淡的，看着满桌子的菜，他突然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成伯明一愣，抬头去看李耀南，李耀南长长的睫毛遮挡着视线，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她给我演示怎样能剥出一个完美的虾壳，第二次来，我一个人喝的烂醉如泥，是沉思把我接回去的，后来……第三次来，就是现在，结果你还吃不了太辣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耀南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成伯明就坐在李耀南对面，两人中间的桌子还不到一米宽，他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那极力掩饰的痛色，一瞬间，成伯明似乎真的感受到李耀南心中此时此刻的煎熬，他也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在李耀南心中，张圣歆是一个如此特别的存在。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但他们却从来没有走进过彼此的内心；也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不过一天，但他们却真真实实的可以在对方心中住上一辈子，无论他们身边以后会不会有其他人陪着。而张圣歆之于李耀南而言，显然是后者。
李耀南看着桌上整齐排放的虾壳，他脸上满是苦涩的微笑，“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回想起开心的事情，好像也就那么几件，仿佛我们两个之间的话题就只有争吵，见到面也吵，见不到面也吵……”
李耀南忽然喘了一大口气，成伯明故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因为他不想看到李耀南眼中那零星的湿润，他怕这样会让他更加难堪。
“伯明，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李耀南抬眼看向成伯明。
成伯明低头叹了口气，要是以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说张圣歆不好，或是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什么的，但是现在他却突然觉得有些无语，李耀南曾经说了那么多的话，做了那么多的事，但却没有带他来吃一次小龙虾，让他更清楚李耀南对张圣歆的爱，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是记住她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件小事，哪怕只是剥龙虾壳这么个细小的动作。
成伯明不说话，李耀南脸上的笑容更大，也更加苦涩，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就知道，我一直是个性格很差的人，连你们都对我无语，更别说是她了……走了也好，也许她离开我是对的吧！”
成伯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词穷，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李耀南，李耀南就和他隔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他的表情暗淡到近乎落寞，而成伯明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是说能怎么办。
“要喝点酒吗？”
过了一会儿，成伯明缓缓问道。
李耀南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度，安静的回答，“不了，一会儿我还要回医院去！”
成伯明心里说不上的难过，他开口道，“你是真心想要和莫容沉思重新来过的……对吧？”
像是很不确定，成伯明在最后放了一个问句。
李耀南脸上是淡淡的笑容，眼睛看着某处，他开口道，“是真心想要弥补她，真心想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成伯明挑眉，他在想李耀南口中的‘家’到底是什么定义。
“你想娶她？”
见李耀南没有其他多余的话，成伯明忍不住出声询问道。
李耀南一愣，他抬眼看向成伯明，隔了一会儿后说道，“谁说我想娶她了？”
看到李耀南的表情，成伯明瞬间明白李耀南话中的意思，他讪讪的说道，“不是结婚，你随便说什么要给人家一个家啊？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李耀南微微皱眉，下意识的问道，“我欠她的，想要弥补她，给她一个稳定安心的生活，这样会让她有什么误会吗？”
成伯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李耀南道，“你别说你已经对莫容沉思这么说了？”
李耀南皱眉，点点头。
成伯明摇摇头，一副事已至此的表情道，“诶，既然你都说了，那就没办法了！”
李耀南的眉头皱的更近，他脸上不好的说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少在这而吞吞吐吐的，我心烦着呢！”
成伯明抱胸看着李耀南道，“拜托你长点心好不好？像你刚才那么说，我都会误会，更别说是莫容沉思了，她一定是以为你有心要跟她重新来过……并且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成伯明故意在后面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李耀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现在还不想提什么结婚！”
一想到结婚，他的脑海中就蹦出张圣歆的面孔，事到如今，他依旧记得当初她拿到那张结婚证时的表情，她……
“喂！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成伯明的声音把李耀南从回忆中拖到现实，他不抬头，眼睛看向别处，但是脸色已经出卖了心情。
成伯明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三个之间的事情还真是有够纠结的，我这个在旁边看着的人都快累死了！”
李耀南不说话，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成伯明也不说话了，两人都安静的坐在椅子上，耳边充斥着身边传来的各种吵闹声。
突然成伯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张口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跟你自己打个赌，一年的时间，你给自己，给莫容沉思，也给张圣歆一年的时间，看看你们三个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会否会有什么改变，如果一年之后，你还是觉得很爱很爱张圣歆，那你就去找她，到时候我绝不拦着你！”
听到成伯明的话，李耀南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像是黑暗中濒临熄灭的火光，突的亮了起来，但是只有那么一瞬，他就垂下了目光，淡淡的说道，“我不能扔下沉思，我欠她的，我走了，她怎么办？”
成伯明也有些为难，毕竟听李耀南的意思，他是和莫容沉思上床了，这个就很难办了，不过，“现在的世道，上一次床很大的事情吗？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嘛，没什么大不了的，结婚还有离婚的呢，更别说是感情不和分手的了！”
他知道这样说对莫容沉思很不负责任，但是没有办法，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在受苦，就像当初他不喜欢张圣歆一样，其实成伯明不在乎待在李耀南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他只在乎，这个女人是否会让李耀南开心。
本以为这番话会让李耀南心里好受一点，可当成伯明说完以后，李耀南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他唇边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摇了摇头回道，“呵，这种事对任何人都可以，唯独对沉思不行！”
可能在每个男人心中，都住了一个特别存在的女人，她未必是女朋友，未必是情人，未必是妻子，甚至未必有谈过恋爱，但这个人却是他真真实实爱过的，就算以后不能够在一起，他也是万万不能伤害她一分一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