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张圣歆就是用沉默来对抗他的愤怒，她一声不吭，像是连生命都丢失了一般。
李耀南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再想要说出口的难听话也憋在喉咙处，他瞪着床上的张圣歆，心里越来越害怕。
秉了一口气，李耀南来到床边，曲起一条长腿跪在床上，他缓缓伸手去撩开盖在张圣歆脸上的长发，随着她的脸慢慢显露在灯光下，李耀南的心脏也是越来越痛。
张圣歆苍白的脸上满是眼泪，她紧闭双眼，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紧闭的睫毛下涌出，她脸上毫无表情，要不是冰凉的眼泪还证明她活着，李耀南恐怕会以为她就这样死去了。
整个心脏蜷缩在一起，李耀南痛的皱起眉头，将碎发撂到她的耳后，他声音不冷不热的问道，“哭什么？”
张圣歆不回答，只是哆嗦的嘴唇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李耀南如黑色宝石的眸子中满是伤痛，只可惜紧闭双眼的张圣歆没有看到。
情不自禁的伸手捧住她的脸，他声音低沉着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就如此讨厌他？讨厌到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讨厌到宁可无声的哭泣，也不对他说一个疼字！
李耀南从未期待张圣歆会回答他些什么，但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张圣歆却奇异般的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睛像是小鹿一般美丽，精灵中带着些彷徨，慢慢转动眼球看向李耀南，她微微张开嘴唇，想要说话。
李耀南不由的把头低下，凑到她脸边，想听她说些什么。
张圣歆面色苍白的吓人，就连好不容易有点血色的嘴唇此刻也是苍白如纸，看着近在咫尺的李耀南的脸，她用尽全身力气，把嘴唇贴近他耳边，缓缓说道，“我不讨厌你……”
李耀南全身一颤，刚想侧脸看她，她却喘了一口气后接着道，“我恨你……”
“李耀南……我恨你……咳咳！”
张圣歆说话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出是她本人，干枯沙哑的像个老人，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她痛苦着一张苍白的脸，喘着大气对他说道。
李耀南整个人都愣在原处，就连张圣歆重新躺回身子他都没有动，张圣歆斜眼看着他的表情，不由的笑了，她笑的是如此开心，就像是得了逞一样。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当整个小区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时，某一单元的某一住户却亮着灯光，张圣歆不顾自己的嗓子状况，她想笑就笑，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去笑，她嘲笑他，鄙视他，恨他。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李耀南终于缓缓移动身子，可能是跪了太久的原因，他的小腿有些抽筋，没有理会腿上传来的阵阵酥麻，他直接将眼睛撇向床上的张圣歆，见她笑的直咳嗽，笑的脸颊处开始泛起不自然的红润，看着她笑的眼泪沾湿了床单……他不由得打心里开始恨她，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无义。
左手不知不自觉中伸向张圣歆纤细的脖颈，李耀南盯着身下的人，咬牙切齿道，“张圣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恨不得一下子杀了你！”
张圣歆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抬起亮晶晶的黑眸，她凝望着头顶的男人，他一脸愤怒夹杂着恨意，她知道他想杀了她，但是他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日子，她早就不想过了，如果他能给她一个痛快，那她还真就求之不得了，只是……可怜了那群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朋友们，喵喵，cc，宝儿，清辉，还有……小澈怎么办？
她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涣散，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她竟然还有心思分神去想别的？
“不准想他！”
突然李耀南暴怒的声音在张圣歆头顶响起，她回过神，见他不知什么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已经隐现淡淡血丝，此刻正恶狠狠的盯着她。
张圣歆回视着李耀南愤怒的脸，她淡淡道，“我想谁了？”
她用李耀南刚用过的那招，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果然李耀南的脸色更加难看，手上用力，他卡住她的脖颈。
张圣歆面色不改，依旧云淡风轻的道，“你堂堂mz的总裁，竟然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成了杀人凶手，你说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怎么写你呢？”
李耀南气红了双眼，一字一句道，“张圣歆，你不要逼我！”
张圣歆脸上的笑容变淡，逼你？是谁在逼谁？她一直步步后退，他一直赶尽杀绝，她本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子，这一切都是他逼的！
可话到嘴边，她又婉转一笑，随口道，“我怎么逼你了？我不过是让你现在的女人喝了几杯酒而已，你说你至于吗？这么大晚上跟我到家里来，还弄得跟生死愁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藕断丝连呢？你出去的时候可千万别让狗仔发现，不然见了报，你那新欢生气了我可不管！”
“你他妈给我住口！”
张圣歆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李耀南，他高举着右手，只是到了她脸边，但堪堪没有落下。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眶中除了黑白分明的美丽眸子，就是那些说不上是因为委屈还是恐惧而隐现的泪水。
“你打啊？你他妈打啊？有什么好下不了手的？你打啊！”
张圣歆突然又像疯了似的开始大喊，她伸手去拉李耀南的胳膊，让他打她。
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她感觉到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流出，瞪着圆目看向他，张圣歆心里五味陈杂，她终究是没有忍住，她终究是泄露了自己脆弱的内心，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发怒？为什么要把心里的脆弱剥给他看？
看到她的眼泪，李耀南的怒气也泄了一半，缓缓收回右手，他挫败的翻身躺在她身侧，有些疲累的说道，“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停下来好好谈一谈吗？”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分分合合四五年的时间，只要是两人在一起，那就是无尽的争吵，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差在哪里？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静下来说会儿话？
张圣歆静静的抬眼望着天花板，脸上是淡淡的嘲笑，哈，好好谈一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张圣歆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但李耀南却是微皱眉头，他已经如此放下身段，甚至是和颜悦色的去跟她商量，但她怎么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暗自调节呼吸，李耀南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他今天一定要把话跟张圣歆说清楚。
“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吗？有很多事情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耀南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圣歆说，他觉得话说的太清楚就像是在解释，他可不想向她承认些什么。
张圣歆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薄唇微启，她回答，“是不是误会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再会回香港，只要不是必须，我们两个可以一辈子不用见面！”
张圣歆侧脸看向李耀南，她面带微笑，可心底却是酸涩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感觉到她的目光，李耀南也侧过脸，看到她的笑容，李耀南不禁火气又上来，他不悦的皱眉问道，“如果我们两个一辈子都不能再见面？你就这么高兴？”
其实这句话问也是白问，张圣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果然张圣歆把头转回去，淡笑着道，“不见面好啊，不见面就不会吵架，也不会互相揶揄！”更不会互相伤害，这是张圣歆心中最想说的。
“我……”
李耀南突然用胳膊支起上身，冲动的想要说些什么。
“恩？”张圣歆低声询问。
李耀南却不再说话，为什么他刚才那一秒想要冲口而出，你留下吧，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再也不说让你觉得难堪的话了，我再也……很多个也许，很多个或者，很多个妥协，只要……她肯留下。
好久没有得到李耀南的回答，张圣歆像是早就预料般淡淡的笑了，其实她知道，像李耀南这种人，他这辈子注定无法为任何人低下他那颗高贵的头颅，他那个比天还要高的自尊心是无人能够攀比的，她曾经试图挑战过，也攀登过，但事实证明，她摔得很惨，恨不得下半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仰望，现在她累了，脖子酸了，她不想再过着每天仰望他的生活，所以她选择离开。
“李耀南，我们分手吧！”
在两人持续了几十分钟的沉默后，张圣歆突然开口道。
李耀南那边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就在张圣歆纳闷的侧脸看向他的时候，他却用嘲讽的口吻道，“跟你分手以后呢？你就去对那个死小子投怀送抱？”
张圣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想到李耀南变脸比翻书还快，要不是看到他唇角处的戏谑笑容，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虽然心里抵触，但张圣歆实在是太累了，她有气无力的回道，“随你怎么想，总之……”
“总之什么？”李耀南突然打断张圣歆，他声音不悦道。
张圣歆看着李耀南又要发飙的黑脸，她很是心烦，下意识的开口道，“李耀南，你知道吗？就你现在这副模样真的让人很累，我受不了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恨不得谁要是敢挑战你的耐心底线，你下一秒就送他去见阎王，我是个普通人，没有那个好的耐心和信心和你一起生活，你以为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用几个简单的误会就能掩饰过去的吗？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我们不适合，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