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轩见我进来,只是瞥我一眼就又移开了目光,表示不屑搭理我。
我借着路灯的光线找到车钥匙的位置,打着火,再开了车厢灯,然后打开了空调暖风。
男子的视线已习惯了昏暗的光线,冷不丁的被强光照射不禁眯起了眼眸,抬起右手臂遮挡在额前。
我趋近他,探身拉过他的左臂,掳起袖口,看到他左手腕部的伤口已经凝涸,只是那黑红色的伤口皮肉翻起在灯光下有些触目惊心,而且...我感觉他的伤口处有些烫,是不是发炎啦?
"别碰我!"他赌气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仍然盯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
"我们去医院!"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有点担心交通会不会被积雪阻碍。
"不去!"男子赌气般地扭过头,声音竟然有丝隐隐的哽咽。
"..."竟然跟我闹脾气?我又着急又无奈,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与你无关!"男人闹起小性子远比女人更难缠。
暖风开了没一会儿车厢里就暖和起来,我拉过他冻僵的大手轻轻揉搓着。"听话,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的手腕伤口很深,万一发炎感染弄不好要截肢的..."本是故意吓唬他的话,可是说出来之后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反正我没人疼也没人爱,截肢跟你有什么关系!"男子焦躁的像只身陷绝境的困兽,哪怕不顾一切都无法找到突围的出口。"整个晚上,我一直盯着三楼的窗口,先是看到浴室的灯亮了,亮了半个多小时,我知道你在泡澡,你一直喜欢泡澡..."
原来他一直盯着窗口在看,而且凭着灯影就能知道我在做什么。
"后来灯灭了,我知道你走出去了,我在想你是不是站在镜子前吹头发..."男子的目光依然盯着远方的某点,声音变得沙哑,"我很上去帮你吹头发,可又怕你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还有你毫不留情的驱赶!"
心里一酸,这家伙有那么在意我对他的态度吗?我的冰冷和绝决会让他那么伤心那么忌惮吗?
"没过一会儿,浴室的灯又亮起来!"男子漆黑的眼眸灼起两簇小火苗,咬牙说:"我知道准是肖云山那小子进去了!他...竟然敢跟你用一间浴室,还有可能进到你刚刚泡澡的浴盆里闻着你身体残留的香气意。淫你..."
我的脸顿时红起来,这男人...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再说,家里就一间浴室,当然是公用的,至于肖云山意。淫...滴汗,他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他一样无耻下流啊?
"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砸门,砸碎那扇门,把你揪下楼塞进车里,不管不顾地把你拉回家!"男子喉节不停地滚动,情绪有些激动。"我差点就那样做了,不过因为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才拼命地压抑自己!我就那样忍着,盯着浴室的窗口,大约十几分钟灯又灭了!"
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整晚都在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放着手腕上的伤不去治疗,就在楼下研究浴室的灯亮多久?
"我一直坐在车里,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一会儿想你今晚对我说的那些绝情的话,一会儿又想你拦在肖云山面前生怕我伤害他的可恨模样,一会儿想你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一会儿在想肖云山会不会偷偷进你的房间..."他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振动了喇叭,发出一声沉闷的鸣声。"我要发疯了,真想冲上去抢走你,不让任何男人有机会觊觎你...连意。淫都不允许!不允许!"
看他激动激忿的样子,我心里五味俱杂。原以为已经完全放下了跟他之间的全部感情,可...为什么我老是记吃不记打呢?只要看到他为我痛苦为我焦躁为我烦恼,我又会情不自禁的心动心悸心痛。
"可我不敢!"男子激愤的语气慢慢变成了沮丧,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支住自己的额头,"我怕你生气,怕你真会一怒之下再次逃走...我好怕找不到你...那种离分的痛苦就像毒蛇一样咬噬着我的心,痛到每一根神经都会抽搐,痛到让我崩溃,就连做梦我都会痛醒...雪馨,你太坏了,你明知道我最怕什么你偏偏就捏住了我的软肋,纵然再生气再愤怒我也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跟着别的男人离开,而我什么都不敢做,只能像废物般躲在车里偷窥癖一样盯着人家的窗口看整整一个晚上!这都是因为你,你太坏了,太坏了!"
"..."我有这么坏吗?
"你这个狠心的坏女人,你比夏彤彤坏千倍万倍!她虽然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跟冷涛生下私生女还骗我替他们养孩子...我承认自己知道后感觉很愤怒,可我并没有感觉到这种锥心刺骨的疼痛!相反,在愤怒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隐隐的解脱感,就像一只多年附生在我身上的毒瘤被切下来了,虽然也很痛,不过却更多是欣喜和雀跃!可你不同,别说你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就算搞搞暧昧我都受不了!"他猛的转头望向我,黑眸闪着狂野的利芒,"如果肖云山碰了你,我会杀了他,真的!"
"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我竟然被他说得有些理亏,好像自己真成了他嘴里所说的那个比夏彤彤还要坏千万倍的坏女人。再一想又感觉哭笑不得,我跟他明明已经不存在婚姻关系了,又谈何背叛不背叛呢?我跟肖云山明明是自由恋爱,并没有做什么有悖世伦理的事情,可他偏偏一副忿慨受伤的样子,让我也不由感觉愧疚起来。主动拉起他没有受伤的右手,试着劝他:"先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先去医院,你一只手可以开车吗?马路上的雪一定很厚..."
"不去!"他孩子般任性地再扭过头,这一刻竟然跟麟麟撒娇生气的模样那么像。
我叹口气,哄着他:"去医院,今晚我陪着你!"
"..."还是不说话,不过态度似乎有所松动。
"走啦!真是个任性的男人!"我拉着他的右手按到了方向盘上,"认真点开,我可不想缺胳膊少腿地迎接明天的朝阳!"
男子侧目望向我,试着跟我讨价还价:"不止今晚陪,明晚你也要陪我...不行,我手腕上的伤痊愈之前你都要陪着我,我需要你的照顾!"
"..."我又不是你妈哪有责任非照顾你不可?可看看他左手腕的伤又软下心,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爱护自己?真让人操心!"走吧!"
"你答应了?"男子阴鸷了整个晚上的黑眸总算亮起来,冷漠的俊脸也焕发出异样的神彩。
"真罗嗦!"我瞪他,催促道:"开车吧,注意慢点开!"
他这才重新振作起精神,深深凝睨我一眼,发动开了车子。单手握方向盘,却非常娴熟地倒档调头。
我知道他开车的技术非常好,不过今晚路上的积雪也实在太厚,没办法,只能慢慢开啦。
这么糟糕的交通状况,明明需要集中精力认真驾驶的,可他倒好,总是不时地瞥我一眼,好像怕我突然从他的身边消失似的。
"专心开车!"我板着脸提醒道。
驶出小区的时候,沈浩轩又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有了种奇怪的神色,"雪馨..."
"又要干嘛?"我白他一眼。
"我有个办法...让你再也无法离开我,也不必再担心你会不会爬上肖云山的床!"恶劣的男人总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肯定不是什么好点子,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要说!"男子很固执,几乎让我怀疑他有某种偏执症,也许是自闭症导致的后遗症吧!
"好,那你说!"我恹恹的不太起劲。
"我想——随便找堵墙撞过去,我们俩一起死了就一了百了!"他慢吞吞地说道。
"..."我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变态。
"不过,想到麟麟变成了孤儿又于心不忍!"男子深邃的眼眸里浮起犹豫之色。
"你神经病啊!"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到了医院不止要检查你的手腕,就连你的脑袋也需要好好检查一遍!"
幸亏去了医院,因为做CT显示,那粒石子还嵌在他的腕骨里,同时腕骨裂缝。
医生取出那粒粘着血的石子,在得知竟然是用弹弓打进去的,满眼的难以置信。"连骨头都打裂缝了,这么大的力道只有手枪才打得出来吧...不过手枪也射不出石子啊!"
沈浩轩俊面铁青,咬着牙,忍不住骂了句:"这个小子...先放着他,早晚跟他算总帐!"
坐在一边的我边翻杂志边劝了句:"拜托你心胸宽广一点好不好?老是睚眦必报,真没点男人的风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