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风笑那一嘴鼓鼓囊囊的点心渣渣瞬间喷了出来,“大,大人您醒啦?!”
话音刚落,就见秦落霍然坐起身,一手擎着锦被挡住她嘴里喷出来的‘暗器’一手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大穴。
隋大姑娘手持瓷盘,抻着脑袋,张大了嘴眼球暴突的姿势钉在了榻上。远远看上去还挺像尊山西出土的民间击鼓像。
事后秦落拍落身上的残渣,掀开锦被走下床,为自己倒了杯热茶,仰头灌了下去,“不许再叫,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醒了。”
隋风笑很想点头,可惜努力了半天,就算把脖子掰断,她却依旧纹丝不能动。
“同意的话就喷点渣儿出来。”秦落面不改色的好心建议。
靠!喷渣儿?!这么掉价儿的事她怎么可能干?!
接着隋大姑娘毫不犹豫的把嘴里的残渣全喷到了榻上。
秦落转身,肩头耸动。片刻后才走到她面前解了穴。
隋风笑当然没忘了刚才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立马拖着手里的点心捧到秦落面前,谄媚道,“大人您请!您是不知道,自从您昏迷后奴婢多希望您能起来吃上口奴婢亲自……尝过的点心。”
秦落不搭茬,转过身子指了指肩膀,“躺了好几天,乏了。”
隋大姑娘立马狗腿兮兮的跪到榻上,拼了命的又捶又捏,“大人您可把奴婢吓坏了,奴婢差点真的以为您活不久了呢。”
“我怎么觉得,是我刚才突然说话倒把你吓坏了。”
隋风笑‘嘿嘿’笑了两声,手下发狠。
“趁着夜黑跟一人去天丛。”秦落合着眼道。
“跟谁?”
“待会去军营门口待着,到时候自然能看见他。至于那个人是谁,等你回来再告诉我。”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让她去天丛听曲儿的。
隋风笑咽了下口水,汪了泡眼泪把头探到他面前,“大人,您确定,我还回得来?”
秦落微微睁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倒吊在自己面前的隋风笑,笑道,“不确定,但你必须回来告诉我。”
“大人……要是我不慎成了那些遍地都是的前任白使们,麻烦您老人家多差人把我收拾收拾,拼得起来就拼,拼不起来……就拿珍珠串子缝好。”
秦落失笑,伸腿把她踹下床,“你放心,到你死那日定会让你头戴宝冠脚踏美玉。”
隋风笑趴在地上,乐的直抽抽,“大人您死的那日只要不是踏着我就行。”
夜幕渐沉,驻军的火把却一直熊熊,不多时高耸的楼门下忽然闪出一道黑色的人影,她转身看看慢慢驶出的马车,犹疑。
秦落让她跟着今夜出城的人,可是等了这么久,只等来这么一辆堂而皇之的马车,如此大喇喇的出城,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隋风笑隐在暗处,在马蹄飞过的时候猛的提气扑到车尾,牢牢的握住了车棂,一路呲牙咧嘴的跟马车一起呼啸着出了城。
车内十分寂静,半点响动都没有。没过多久就彻底出了应鸾国直奔向天丛最近的一座小镇。
隋风笑整个人如壁虎般的贴在马车后面,胳膊已经酸麻,却抵死都不肯放手。倒不是她忠君爱主,只是如果她一放手,肯定就被碾碎在车辙下。
她怕秦落嫌麻烦,收拾的不干净,死无全尸就不能戴宝冠踏美玉了。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小石子铺就的长街上,车子十分颠簸,好几次都差点把隋风笑甩出去。又过一会儿,天彻底黑透,马车终于在一家胭脂店门口停了下来,店门口只点了一盏红色的灯笼,寂静如墓的夜色下氤氲着诡秘的光芒。
隋风笑挪动着僵硬的四肢,无声无息的下了马车退到墙后。
驾马的车夫勒住马后便一言不发,死了一般的目不斜视。车上很快走下来一个身量娇小身穿斗篷的女子,径直走进了店内。
“店家,我来替主子取上个月订的蜜粉。”
隋风笑只听见这一句,那女子便没了声息,听动静该是跟着小厮进了内室取粉。
寒更露重,一阵夜风吹来,隋风笑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猛的捏住鼻子,差点被这声喷嚏憋出内伤。
良久,店内的小厮走出来收灯笼,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却不是刚才进去的那一位。
隋风笑打眼望过去,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她刚踏进天丛没多久就遇见了熟人。
“王妃,奴婢该死,让您在店里等了那么久。”婢女跟在女子身后,胳膊上搭着的正是方才进屋女子所穿的黑色斗篷。
“无碍。”女子提起衣摆,抬眼瞅了瞅面前的黑色马车,皱眉,却还是移步走了上去。
难不成刚才就是信王妃手下的婢女穿着斗篷进去取粉的?
眼见车夫在扬鞭催马,隋风笑忙又一个翻身跟了上去,继续攀在车沿儿上呲牙咧嘴的尾随。
马车随着清晰的马蹄声消失在街边,少顷,胭脂店门口的大红灯笼又缓缓亮了起来,屋里走出一个布衫女子,搂着怀里的物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马车兜兜转转了几条街,却不是回信王府的路。
隋风笑察觉有异的时候刚想跳下车,马车却恰到好处的停下了。隋大姑娘立马猫起腰要溜走,却见四周忽然燃起了无数火把,这本来漆黑一片的小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十几号黑衣人。
隋风笑见状圆眼一瞪,老老实实的从车屁股上蹭了下来,低下头搓着手,又出其不意的仰脸一笑,笑的那叫一个夜光灿烂,“在下初见美女情不自禁而扒车向往之,不想居然会遇到这么多有同好的兄台,当真是缘分。不如这样,我闪,你们继续扒。”
说罢抬腿要走人。
黑衣人哪里肯让,上前一步,顿时给她围了个密密匝匝。
隋风笑连退几步,随手指着面前的黑衣人摇摇晃晃道,“你,你们这样就不对了,只许你们轻功盖世用脚尾随,就不许我们撅腚弯腰的扒车窥美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车马传来一阵脚步声,女子熟悉的嗓音借着火把的‘兹兹’声显得格外朦胧。
“隋暗卫,我们恐怕并不是第一次见。”
隋风笑头也不用回就知道这人是谁,不禁自嘲的叹了口气咕哝,“靠!老娘这回真得让秦落好好收拾收拾了,要是不慎把几条胳膊腿儿落在了天丛,岂不是会少戴很多扳指。太亏了。”
雅慧绕过众人走到她面前,并不抬头,低低道,“对不起,你别怨我。”
“我怪你干什么,你又不是我媳妇儿,我只是可惜了还浑然不知的凌云飞。”
雅慧长睫一闪,侧身让开,黑衣人立马上前给她捆了个结结实实,末了还拿黑布条蒙住双眼,不知道谁在她腰眼上一捅,隋风笑吃痒,刚张开嘴一团气味不怎么芬芳的东西就塞了进去。
隋大姑娘皱眉,呜呜咽咽的拧着身子表示不满。
俺好歹也是个香喷喷的美人儿!乃们不能随便拿条裹脚布就给俺打发了!
黑衣人被她扭的耐心尽失,望了眼立于一旁的信王妃,见她默默点头,于是手起刀落将隋风笑砍晕在地,丢进了马车。
无遮无拦的庭院,四周高树密布,每个角落都站着几个气儿都不敢喘的黑衣人。穿屋顶而过,本该挂着节庆灯笼的铁丝上此刻挂满的却是一件件令人发寒犹带着暗红色血腥的刑具,风动,金属铮铮作响。
红砖铺就的路上趴着一个黑衣姑娘,秋季天寒的夜里,已经有人连泼了她三桶冷水,她却愣是打死都不肯醒,忍耐力果然不普通。
那人勾唇,描绘出一个笑的姿势,身后是烛火通明的大厅,灯光很亮,足以照清他的脸。
细眉细眼,眼底里罩着雾蒙蒙的情绪,好似谁都不能看进他心底。长的如此普通,简直白瞎了他不俗的身份。
“应鸾国皇帝的心头好,隋暗卫?”他抖眉,语气十分嘲讽,末了又低头抚着暖手香炉,随意道,“你说,如果我把你的一根手指或者一只眼珠送到朱天凛手上,他会不会因你而退兵呢?”
隋风笑立马一个盘腿坐起身,甩了甩已经结霜头发,横着眼道,“不会,即便陛下是真心待我,也绝对不会为了女子而置黎民百姓于不顾的人。”
太子挑眉,“隋暗卫真是个爽快人。刚才那利落的起身,连本宫都自叹不如。”
“那是您没机会,草民相信,如果您也到了这般境地,逃窜时的身姿肯定无人能及。”
太子凌宣弯下腰看她,若不是地上那一滩滩结冰的水渍,他还真就以为面前的女子是在十分舒适的状态下跟自己闲聊。
“隋暗卫居然连个哆嗦都不打,如果不是内力深厚就是身上的那层皮太厚了,需要刮一刮。”
隋风笑咧嘴一笑,“草民的确是皮厚,尤其是脸皮,不过殿下如果想刮,还得先从脚底板开始。”
“今天让雅慧把你请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本宫只是好奇而已,请暗卫过来帮本宫解下疑惑。”凌宣说完,把手中的暖炉搁到一边,仰头看向门外。
隋风笑也跟着回望过去,这处还算隐蔽的宅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来人翻身下马,一边跑一边气急败坏的踹倒了意欲拦他的守卫,“滚!本王奉殿下的旨意来此,你这狗东西也敢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