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眼只在殿外略略一望,便一目了然于胸。回禀:“陛下,娘娘,凡间终极渊处,确是多了几座山,将先前的白民国围在了中间,白民国曾是平原地形,如今成了盆地,气候、河道、农田日后必会受此影响。”
“千里眼,你看凡间百姓可有因此伤亡者?”王母一语多意,不动声色。
“禀娘娘,未见,下方百姓安居乐业。”千里眼倒是机灵。
“水神可知何由?”玉帝接着问道。
“小神不知。那日小神正在下界行水事,便见几座大山从天而降,挡我水道,正欲上前一问究竟,却不曾想被人一箭射中,好在小神早年练就三头之身,一头便为一命,才得以侥幸逃脱,小神并不识此人,但却识得那箭,便是昔日的落日神弓。”说罢便望着玉帝。
战神海雒笙后来才与我说,早见水神上殿,便知此人必有谋划,选在瑶池宴上禀奏,便做好了应对,三殿下乃玉帝三子,水神必不敢轻言,那日射神、撒土均为他一人所为,勿在多牵连他人为好。便站出来道:
“禀玉帝,射杀水神确乃本君落日神弓,但水神只禀奏了结果,确并未奏报经过,陛下,娘娘,那日,我在凡间甘渊附近被承影剑剑气吸引,便落下云端查看,谁知竟看到凡间百姓哭声震天,正在终极渊附近用豆蔻少女向水神行人祭,本君不忍便救下三名小女,故与水神起了争执,水神便要水淹良田,本君不忍百姓受苦,便私自用了大禹王供奉于舜帝陵中的息土解了水患,射杀了水神。乱气运,扰凡界,行人祭的分明是水神,如此残忍的祭祀枉称神仙。”
海雒笙立于殿上,陈述得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今日虽未穿战袍,但依然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看得一众女仙有目光游离者,恨自己未与战神相识;有暗自神伤者,叹自己与战神相交甚少;更有那连连叹气者,感叹如此天上有地下无的神君,不知与何等仙姬配与姻缘。正在众人悄悄议论之际,只听殿下一声娇滴滴妙音传来,婉转若黄莺,动听似笙笛,那声正是不才本公主。
“禀奏陛下,水神人祭之女乃小仙明月所放,因由明月所起,与战神无关。”我在一旁听得禺疆信口雌黄,又见战神顾及众人关系,把一切事由皆揽于一身,且不论禺疆这厮的罪则,私自射杀天神、盗用息土,仅此两项便是重罪,天宫刑罚一向严明,此次当于众仙玉帝定不会法外开恩,自己的过错怎可连累旁人,便急急地站出来言明。
“禀奏父皇,盗用息土乃儿臣所为,与战神无关。那日儿臣在凡间甘渊附近被承影剑剑气吸引,便落下云端查看,看到凡间百姓哭声震天,正在终极渊附近用豆蔻少女向水神行人祭,儿臣不忍便与水神理论,谁知禺疆逆天行道,强占民女,不,不对,强占神女明月公主,轻溥无礼,儿臣路见不平,便与禺疆恶战,这厮战不过便放水来淹,我等怕百姓受灾,才用息土挡水,让百姓免受其害,方才保住了那白民国毫发无损。射杀天神更是无稽之谈,杀,乃死也,灭也,魂魄散也,如今水神不好端端地站在殿上,何来射杀之说。”三殿下龙云斐见战神与我均站出来呈清,自己本已想好,早想进言,怎奈王母几次施眼色,不敢枉动。待那禺疆说完,便要与这厮当堂对质,论辩。论道法,怕是战神无人能及,但论口才,战神自是不敌三殿下。想不到,这次又被战神抢了先,倒显得堂堂天宫三殿下胆小怕事,不敢担当。
“父皇、母后,三哥和战神还有明月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儿臣那日……那日也在,因听说上古神剑承影剑现身凡间,便托三哥一起找寻,那日确是禺疆先行人祭,百姓苦不堪言,三哥和战神与禺疆理论故而起了争执,禺疆便要水淹白民国,儿臣也是为救百姓,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父皇明察。”九公主姑瑶怕战神受罚,便也站出来说话。
“儿臣以为,神或佛均乃得道之人,道,无形无象,育天地万物,非神为道而不能成。道即是德,非道之德而不能为。道孕育为无为,德仁义而有为。神既是道的化身,又是得道的楷模,水神禺疆倒行逆师,行人祭,害百姓,损神威,儿臣以为当刑天道。”龙云斐早就想好措辞,义正言辞拱手道之。
“放肆,大殿之上,诸神皆在,岂容你胡言?”玉帝怒道,先前猜测果然没错,眼见一双儿女皆与此事有关,非但不知轻重,还言之凿凿,虽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但大殿之上天威森严,如今便是想袒护这几个小辈,也是不能,只好秉公依律。向下望道:“你等可知罪?”
“此事与他人无关,臣,愿一人领罪。”战神行礼道。
“儿臣愿领罪。”龙云斐也行了礼言道。
“明月愿领罪,但明月不知所犯何罪。为神者守苍生保平安,为道者行仁义顺天命,明月久居大明孔雀宫孤陋寡闻,只知神仙受香火供奉,却不知神仙还可行人祭,如此惨无人道的祭祀神与魔区别何在?神仙苦修大道意义何在?”
“放肆!”我一言未尽,我那父王孔宣便上得殿前,喝道。我父王大明王坐在席间听几人辩论,当下早已明白事由,禺疆好色,天下皆知,但无天宫降旨,射杀天神,盗用息土均为重罪,好在我只是放了人祭之人,并无罪则,故并未出面,今见我在众仙面前竞然对玉帝出言质问,如此不敬,怎可了得?
“禀奏陛下,小女修行尚浅,初上瑶池,不明天规,还望玉帝恕罪。”
“无妨,无妨,年轻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敢做敢当,大胆直言,甚好,我天界人才济济,可喜可贺。”玉帝并未在意我的质疑,反而甚是安慰。
我忽然想起自己在凡间时也是如此大骂过神仙无德,想来前世便有此因,到了今世依然不改,看来这人的秉性不论经几世实难更改。
“陛下,我天界九千年来从未如此热闹,今日之事,不如待蟠桃宴后再议,莫扫了大家兴致。”王母在一旁悄悄言道。世上一千个母亲,便皆是一种心思,不论神还是人。王母怕三皇子和九公主受罚,当着众仙的面,玉帝必不肯徇私,便想将此事托后再议。
“陛下,小神的人祭并非杀生,也只是将百姓供奉的少女安排在我终极宫中当做宫女而已,香火、贡品乃凡间对神仙的供奉,千万年来皆行此道,倒是盗息土,射天神,按律不知玉帝当如何处置?”禺疆本就有备而来,虽然众说纷云,但玉帝向来治理严明,此次定会让战神吃点苦头,报那一箭之仇。
“禺疆,她们哪里是当宫女,分明就是你强占民女,色迷心窃……”龙云斐一句未完,便被玉帝喝止。
“住口。”
我师傅黎山圣母见此事皆因我所起,看来该来的躲不了,想是这劫已起,便起身道:“陛下,老身有一言,可解此结。”
“圣母请言。”
“此事皆因小徒所起,小徒入我门中时日尚浅,未曾参透道法真髓,即是因解救凡人而起,不如即日起贬下凡界一世,自去参详体会何为天地大道,凡尘俗世悟大道,脱胎换骨生仙缘。”
我师傅黎山圣母乃女祸转世,在仙界中辈份极高,此言一出,玉帝心下明了,便道:“如此,那战神与云斐、姑瑶,你等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也便下去好好领悟天地大道去罢。水神水淹白民国因人祭而起,自今日起,便封印在终极渊下,非宣召不得而出,自他三人回归仙位,封印方可解除。”
神仙下凡要么历劫,要么降妖,无天宫旨意不得私留凡界,仙凡有别,但若犯错,轻则转世为凡人受一世之苦,重则雷霆万钧。转世凡间不过数十年,于仙界不过几日,总比降了仙阶,收了仙法或受雷霆之苦好些,众人领了旨意,便各自按天规行事。临行时,我师傅与我父王母后皆来送我,叮嘱道:“明月,你通读经书史籍,却不知人间疾苦,世上仙人皆有使命,你的使命需得你在凡间参悟,故唯师才请旨贬你下界”。
“师傅用心良苦,明月明白,此事皆因明月一时冲动而起,未考虑后果,连累了众人,让父王、母后和师傅操心,明月自知修行尚浅,此次下界必会好好领悟天地大道。”当下别了众人,各自转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