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市在城外,若回城还需些路程,宫中众人和各国使臣在段蠡护卫下,陆继回宫。偏那云天娇公主生于朝云国,也有锅庄舞,好不容易来到大长和国,便想看看与本国的锅庄有何不同,便哀求了我,迟些回去。我心想反正回宫的大队人马行动缓慢,便让云天娇公主略看一看再追上也无防,谁知这观音市的锅庄舞甚是热闹,原来是想看两眼便走,却被人群挤在圈内无法抽身,只好随着载歌载舞的百姓围着那篝火转了一大圈方才挤出人群,几人骑了马方才从大路上行来。那官道之上行人众多,全是手举火把的各族百姓,根本快行不了,我们只好拐道欲抄了小路追赶回宫的队伍。
刚拐出大路,我一眼便看到平王海雒笙端坐在那匹黑风上,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见到我,平王也不多说调转马头便一马当先行在了最前面,几名随从殿后,把我和云天娇夹在了当中。
那时我还心道这平王果然是心细之人,却不曾想过,这便是他诸多计谋的开端。
一行人没跑多远,一半的坐骑便受了惊,不肯再前行,云天娇公主的坐骑一个昂立便把促不急防的公主摔下了马。那公主换的是白族的服装,白衣白裤,掉下马来单薄的衣衫便被路边的枯枝挂开好大一个口子,露出雪白的臂膀,好不狼狈。我只道今日这云天娇公主未看黄历必是不利出行,一晚上两次衣衫破损,也真是倒霉到了家,好在是夜间小路并无行人,否则一个公主如此衣衫褴褛岂不让人笑话?只是上一次尚可穿别人的衣服,此时林间小路荒无一人,如何寻得衣物?却见一阵风飘过,一件玄色斗篷便落在了云天娇的身上,再抬眼看时,平王将自己的斗篷扔来裹在了云天娇身上。我瞧见云天娇一脸绯红,急忙用斗蓬裹住那处破损衣物。
我原想这平王倒不象是行伍之人,颇有风范。那公主刚得了大理最美金花,自古英雄爱美人,想平王几次出手均与云天娇有关,便是对云天娇有意也未可知。我自视甚高,虽大长和国风俗与别处不同,开化许多,但也极少与男子多言。若身无长处的官宦子弟即便是太子也未入得自己眼中,虽见平王倒是不可多得之风流俊才,他二人若真是朗情妾意,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那时的我观察平王细致入微,却对自己的内心竞是毫无所知。
平王随行护卫也是征战沙场的熟手,颇有经验,举了火把抬了马蹄查看,便看到几匹受惊的马蹄下面嵌入了两军对阵中常用的铁蒺藜,怪道那马不肯前行,虽拨出了铁蒺藜,但马蹄受伤,自是无法再跑,眼看离回宫队伍越来越远。我清点了一下完好的马匹,十二匹中有一半都中了那铁蒺藜。于是我留下自己的一名护卫碧水,又借了平王的一名侍卫,命两人把受伤的马匹重新牵回观音市,就地休息,索性刚刚出发离观音市不远,待明早再派人来接应他们回宫。剩下的五匹马,十个人,二人一匹。正好也可送个顺水人情,于是我不知是故意试探还是真想送那二人一个人情,便道:
“平王,现在人多马少,只好两人一匹,你的黑风最快,功夫又最好,为尽快赶上回宫队伍,不如你与阿娇公主同骑一匹如何?也方便照顾?”说罢便似笑非笑地看着平王。心道若此人顺水推舟,便是与他人一样的俗物,只当是成全了他二人,也亏了自己早前对他的另眼相看。可我哪里晓得,自己分明是在有意试探平王。这恋爱中人往往是爱吃飞醋,心有九窍,只是自己不知罢了。我一番话只把云天娇羞得满脸通红,自己却在心中冷笑瞧着眼前平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公子此言差矣,方才分明是公子得了那观音市斗武第一勇士怎说我武功最好?其次公子与公主一同出游,相伴左右,自是护花使者,当是公子与公主同骑一匹为是。我那黑风虽快,但外人近不得身,尤其是美人,一座上来便会偷懒使坏,脚力也会比平日里慢一半,若公子嫌别的马匹脚力慢,不如让公主独骑一匹,我看公子身量瘦小,不如与本王同骑一匹如何?我那黑风对男人倒是另眼相看。”说罢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着实地将了我一军。
剩下的十人中,有自己三名男装的侍女,身份低微自是不能与公主同骑,公主出行只带了一名贴身待女,并不擅长骑术,剩下平王三名随从皆为男将,更不可同骑,剩下的也就自己和平王可与公主同骑,但自己今日一身男装,虽然在观音市上与公主相伴左右,但实则是保护公主,现在骑在马上可是贴身而行,一个未出阁的公主与一男子贴身而行,传将出去,怕是对天娇公主污名有辱。我正在犹豫,只听平王道:
“公主随行不会武功,回宫后自有他人侍奉,便也随马匹留下罢,这样公主可一人独骑。此路偏辟,以防万一,随行者还是会武之人为好。”听着甚有道理。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要与平王共骑一匹马?本是有心撮合他与云天娇,谁知却被平王反将一军,让他沾了个便宜,这哑巴亏吃得着实冤枉。但又不便当着众人的面言明自己的身份,一时憋红了脸站在那。
“公子若再考虑,怕是天亮也赶不上回宫的队伍了。”眼看着众人纷纷上马,我只好跨上黑风,平王一踩马蹬也飞身上马。这次平王安排了自己的四名随从两人在前面开路,两人在后殿尾。我的侍从走在第二,云天娇第三,自己与我则在天娇公主身后紧紧跟随。我正心生奇怪,为何此次黑风不再开道。只听平王在自己耳边轻声道:
“公主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方才的铁蒺藜乃行军布阵之物出现在此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公主一路小心。”
我一惊道:“你怎知我身份?”
“公主以为贴上了胡子便象男人了吗?”平王笑道。
“即便如此平王为何此时才揭穿我?”我好不气恼。
“公主不觉得那雪狼每次出现都与公主有关?”
“平王不觉得那雪狼每次出现均与阿娇公主有关?平王观察如此细致入微怕是另有所图。”我反问道。
“观察细致乃行军必备技能,另有所图公主言重了,雒笙所图不过是想对那雪狼一探究竟罢了并无他想。”话音未落便吹了声口哨,那打头的护卫勒马停下,后面一众人等也都纷纷勒住了疆绳。远处分明传来一声狼嚎,在静谥的山中份外渗人。
漆黑的小路上风吹劲草,远处还能听到火把节的歌声,近处只能听到几名护卫手中火把燃烧的朴朴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突然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若隐若现点点绿光,那分明就是夜晚的狼眼。打头的护卫提箭便向草丛中射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夜间的山林凉意袭人,风吹得草丛沙沙作响,没一会便起了雾气。山中的夜晚起雾本是常有之事,只是今日这雾却份外的大,大到我坐在马上都看不清前方的云天娇。山间小路上五匹马只得紧紧跟随缓缓前行。
我只觉得盯着前方眼睛发酸,雾气大得只能看得见前面的马屁股,微风吹过,我和海雒笙几乎同时发现那马背上竞然空无一物。我心下一惊这可如何是好?当即与平王一起跳下马,命众人点上火把往回寻找,平王命人并在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点起一堆篝火,即照亮又做为引导以防在大雾中迷路。
我心急如焚,取出怀中竹笛便吹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