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是一片黑暗,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窄路,他在爬。
冰冷的地面,冰冷的眼睛,粘糊糊的触感,哦……他用细长的手指沾了些,舔了一舔。
嘶,悠长而恐惧的呼吸,是血。
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他有些惊喜有些惊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想大喊!慌乱中,他开始拼命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想把自己掐死,过了一会儿,又渐渐放松,将血红的眼睛移向一具身体。
那是一具斜靠着墙壁的骷髅,恍恍惚惚地,她咧着嘴在笑!
“啊……”巫透揉了揉眉间,睁开了眼,“又梦魇了!”他有些痛苦地呻吟,但却似乎很享受这种痛楚的袭来。细瘦的手臂被他掐出一条条红痕。这是一种带着战栗的喜悦!
矛盾的人呢。
不过,早就被社会抛弃的人,早就下定决心抛弃社会的人,似乎并不该如此虚弱。他环顾四周,眯眼观察,这是一件小茅屋,林子里的小茅屋,林子里以及山洞里的小茅屋。
这是十年前他建的,为了躲避追踪,以及……
藏匿这么多可爱的“孩子”。
巫透微微翘起唇角看着他的孩子们,他的头发因为缺少阳光已经花白,却透着一股变态的美。孩子们很乖很安静,因为她们早已是骷髅。手指拂过一具具身躯,带着温柔与爱怜。“嘘!”他食指靠近嘴唇,眉眼弯弯。
苏醒在看报纸,吃完晚餐之后的惯例。虽然其实他并不需要吃饭,但本着检验归溪厨艺的心,他吃了。
少女失踪事件已经闹地沸沸扬扬,大又愈演愈烈之势。女孩的父亲是西平有头有脸的企业家,税务大户,于是效果可想而知。
整个版面都是失踪事件的报道,外加对警方的置疑之词,估计记者都收了不少好处,攻击之词到处都是,言辞犀利,有的甚至可以称作刻薄了,苏醒看着不免好笑,他指着一篇名叫《我们失去的不只是未来》的报道说:“这个名字起的好,合该着那刘小朵就是整个国家的未来了?”
魏甜心凑过来看。
根据那报道说,刘小朵(就是失踪的女孩)是一名非常优秀非常聪明的孩子,获得过许多同龄小孩不可企及的荣誉,全市三好学生之类都算是低等的,人家是奔着国际化去的,小小年纪就参加世界性的比赛而获奖,什么奥林匹克冠军啦,少年菁英大赛亚军啦,估计几年后诺贝尔也是她的囊中之物。
苏醒认为这个记者扯皮本事一流。获奖什么的说起来也不至这个孩子一个,却说地万中无一。看来好处费少不了。
“哟……国家的人才,这回得重视,这孩子可是栋梁!”魏甜心看完满心崇拜,自己活了十九年(过了生日长了一岁了)可从没拿过体育以外的奖状,对于学习标兵从来都是用仰慕的态度去接触的。
苏醒摇摇头,他指着报纸上女孩的照片说道:“你听过《伤仲永》的故事么?出名过早并不是好事,凡事需要有坚实的底子,才能成大事业,你看她眉眼间都是郁郁之色,看起来并不开心,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
果然,魏甜心细细看刘小朵的照片,那是一张半身照。女孩子很清秀,勉强笑着,身着运动系的校服,如同一朵小小的花骨朵儿静静地开着。她齐刘海,头发半长,油亮亮的。乌黑的眼眸被一副大大的框架眼镜遮住,看起来有些单板。
“啊……”苏醒耸耸肩。“标准的好学生打扮。”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剪刀擦擦擦将这版报纸剪下来,真的是顺手。
“干吗!”魏甜心猛地抬头。
“留作证据,归溪不是喜欢卖报纸么?不想浪费。”苏醒诡异笑笑。(归溪泪:我没这么小气好不好?卖报纸也只是习惯。)
魏甜心无奈,有的时候这只鬼真的很小心眼。
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魏甜心若有所思地说:“你说这起案子会不会和十年前巫透的案子有关,上回包大哥说巫透喜欢劫持女孩子,他似乎心里有些变态。小朵失踪的时机正好是巫透越狱,你说会不会?”她想来就不寒而栗,那个人可是拐走几十个孩子的凶手,那些孩子至今没有找到。
“有一部分可能,所以我想要查一下那个刘小朵的父亲是不是和巫透有什么关系,有没有复仇的可能性。”苏醒说。“刘小朵今年上六年级,那么就是十三岁,按着时间来算,十年前她三岁,还没有上幼儿园,所以当时巫透就算想拐也很难拐,如果说这次是有明确目标性,那么也许和刘建明就很有关系。”苏醒这个推论是建立在此案和巫透有关的基础上。
“恩,我让展翔查查刘建明十年前是做什么的。”魏甜心飞快地跑去房里拿手机拨了手机号码。她的手机总是随处乱扔,这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她乐此不疲。
哎,这个女人就不能淡定一些么,说是风就是雨,苏醒无奈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捋了下散着的黑发,继续看起报纸。
归溪这个时候已经洗好了碗筷,虽然对于苏醒白住白吃的行为有些不满,尤其是他明明煮了两人份的饭菜,却被他白白吃去三分之一,后果就是自己还没吃饱。但是他是个道士,师傅教导,修道之人应该有一颗宽容以及博爱的心,所以对于种种行为,他忍住了。
于是他故意闲闲地坐到苏醒身边,故意闲闲地说:“她知道了?”
苏醒抬眼看他,他知道这是问魏甜心的事情。
他想起莫泓久的话,他很想问归溪,那个镜子的事情是真的么?那个抢夺镜子的人到底是谁?归溪有没有骗人?归溪帮助他们是为什么?
可是他生生忍住了。
还不是时候!
“恩。”苏醒低着头将报纸翻了一页。但是,三秒后又抬起头……实在是忍不住了,再不问的话怕那个呆瓜暴力女会有危险,他努力看着归溪的眼睛,问:“为什么让我们住在这里?”
“唔?”
“为什么?”他盯着他的眼,说的确很简单明确。“莫泓久说他没抢镜子。”
“身形、手法、套路。”苏醒抬起头,笑意盎然。“我不信你看不出不是他,莫泓久不会道术,你观察他那么久的时间,难道就没有察觉么?”
归溪沉着脸不说话,手指紧了紧,又松下。
“为什么?”苏醒锲而不舍,目光隐隐透着怒意。
这时候……
兴高采烈的魏甜心从房间里跑出来,“苏醒,展翔说了,刘建明十年前是巫透的同学,居然是做手术的那个教授的助手,现在他是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板……”话没说完,愣住了。
白色衬衣的苏醒目不转睛地看着青色衬衣的归溪。苏醒斜靠在沙发上,归溪低头看他。
归溪的眼神闪闪烁烁飘飘渺渺,苏醒的眼神坚如磐石稳如泰山。
她脸一红,心里莫名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手机啪啦哒掉在了地板上。(略略恶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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