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六章会有些调整,但是不大,不是大修,剧情还是一样的……希望改了后会更加明朗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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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正是炊烟四起,倦鸟还林的时辰。
连街的一条道路上,小贩们热情地叫买,喧闹一如往常,各个府邸里面都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晚膳了,袅袅炊烟升起,又很快飘散在空中。太傅府中一角的一个小院子里,却安静得诡异,不仅平日聒噪的虫鸣听不到一声,连风似乎都在这里止了步。
这个小院子里东南侧有一个不出两丈的小池子,一些细碎的浮萍和落叶漂浮在水面上。而在池子的一侧,水面上竟然漂浮着一段天青色的衣料,细细看那布料竟是上好的云锦,只产在江浙一带,平日里极为难得,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女儿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花重金去购得一两匹的。
此刻,那一块云锦就那样的浮在水面上,静止不动。云锦的下面隐约还有一团东西,定睛一看,不免生疑,可是浮上心头的那个想法却让人惊骇。
那水底是漂着一个人么?
“滴嗒……嘀嗒……”
蓦然间,有一两声水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那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被带动得起了一圈圈的水纹。
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水底伸了出来,指间还带着几丝深绿色的水草。
那只手胡乱的在空中挥了几挥,侥幸的抓住了池边因为无人打理而长出的杂草,借了力,那人从水中探出一个头来。那湿漉漉的长发,那高梳的发髻,和头上摇摇欲坠的珠花,让人赫然想到——那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眉目生得清秀,但是面色却苍白如纸。一双幽静的眸子有若含着寒潭的水,沉静却无死气,反而灿若星辰。她一管玉葱般小巧的鼻子紧紧皱着,毫无血色的唇也抿成薄薄一条,几乎看不到唇形。
那女子紧咬着牙齿,一下一下用着力,想要借助岸边的杂草,将身体拉出池塘。那纤细娇嫩的手指被杂草割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渗出殷红的血丝。
她顾不得疼痛,用力将身上繁冗的衣饰扯下,丢到一边,将身下的裙边搂到腰间,然后借助手臂的力量,将脚用力的搭向岸上。
幸得是夏天,这池子里的水温还不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到了傍晚,这池子里的水温也冻得她有些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池子里有多久了,她身上的皮肤都有了些微的肿胀,可见时辰也不短。
她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那个娇小的身躯里竟然迸发出一股不服输的劲。
挣扎了半个时辰,本来残余不多的力气已然不支。她咬咬牙,看了看被自己快要扯出根茎的杂草,沉思了一下,突然在手上摸索了一会,抓出一根金色莲蕊吐香的步摇,往池边的泥土里一插。
步摇上的两根叉子没根而入,她一手抓着杂草的根部,一手攥着步摇,就势一翻,大半个身子从池子里翻到了岸上。她喘息了几口气,慢慢的爬上了岸。在岸边短暂的休息了一下,她便强撑着疲软的身体,慢慢走出了院子。出了院门,还是没见到半个人影。
她循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毫无章法的走着,约莫过去了一刻钟,还是没见到人影,她开始焦急起来,神色都有了些慌乱和无措。
正在她心情失望到几乎绝望起来的时候,一个翠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你……”那个身着翠绿色衣裳的女子,蓦然看见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满脸的惊讶。
“鬼呀!鬼呀!”
她眉间一喜,正要上前询问一下那个翠绿色衣裳的女子,却见那个女子连声惊呼,往后连退了几步之后,转身就跑,似乎见到什么妖魔鬼怪而受了惊吓一般。
那个翠绿色衣裳的女子她眼看是追不上了,她愣了半晌,皱了皱眉咬着牙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的意识开始昏沉起来,脚毫无意识的一步一步移动,身上冰冰凉凉的,可是头却烧得厉害。就连站在她三米开外的一个着嫩黄色衣裳的人影出现,她都没有察觉。
“大姑娘!”就在她身体不支,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穿着嫩黄色衣裳丫鬟模样的女子似乎确定了她的身份,急匆匆朝她跑了过去。
她看向那个女子,疲惫昏沉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大姑娘,我是冉秋啊!”那个嫩黄色衣裳的丫鬟看见她眼中的疑问,又看到她晕晕沉沉的样子,急急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的丫鬟冉秋!”
冉秋伸手上前扶住她,双手合十看着虔诚天祷告道,“菩萨,您大发慈悲让大姑娘回来了,信女必将终生礼佛,以求还愿。”突然她感觉肩膀一重,肩膀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看过去,却发现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大姑娘已经昏迷了过去,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在心里自责。看到大姑娘这个样子,她居然还想了别的事情,现下当务之急是给大姑娘泡个热水澡,再喝一杯姜汤,让她驱寒,不然得了风寒可不是大姑娘能经受的。
至于大姑娘是怎么死而复生的,回去之后再仔细询问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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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熏香从精致小巧的雕花鼎炉里飘出来,透过这阵青烟看去,从床幔的缝隙中,隐约看到房中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再细细看她的面貌。发现她就是丫鬟冉秋口中的大姑娘,那个从池塘中自救出来的女子。
她的眼睛微微地抖动着,慢慢睁开一条缝,显然是醒了。
睁开眼,入眼是杏黄色的床幔,手指划过触感柔软的薄薄的被褥,又感觉到身上干燥温热的衣服,她才相信,自己是真的得救了。
从池塘里幽幽醒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精神都紧绷了起来。不说她身处的那个院子寂静得有些阴森,就连她推开院子门的时候,居然发现那个门是从里面锁好了,外面也是粘了封条的。更让她心中惶惶的是,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池塘了,皮肤也被泡得有些水肿,俨然是一副溺水者的模样。
如果当时她的脑中只有脱困的念头,还来不及深想这些细节的话,此刻她脱了困,躺在床上,脑中就不由得思绪万千了。
“姑娘怕是失忆了,当日她看到我,竟是一副陌生的眼光,看得我可是心揪着疼。”
“你说的可当真?也许是姑娘一时迷糊了呢?”这声音略带了些哭腔,“我们姑娘这么娇贵的身子,居然在那废弃院子的池子里泡了整整两天,如果不是菩萨显灵,只怕……”
“别胡说,姑娘定是**人所害,打晕了丢到池子里的。不然泡两天可活不成!”
“那,姑娘会不会……会不会是那东西?”
“别胡说!别人说姑娘死了,你也能信?姑娘好好的,你可别在咒她,小心我打你!”
……
正在想着,床幔外却穿来交谈的声音,听声音她隐约记得是那个她当初遇到的身着嫩黄色衣裳的丫鬟。
她还想再听,多了解一点她们口中的信息,可是喉咙一阵不适,猛地咳嗽了起来。
“姑娘……”
“姑娘,你可是醒了?”
两人一听得她咳嗽,连忙起身,掀开了床幔,两双眼睛都直直的盯着她看,生怕她飞了一般。
“我……”话未开口,又是一阵咳嗽,冉秋马上端来一杯温水,让她润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思索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这是在哪里?”
“在您自个的院子里呀,等下赵妈妈煎完药就会过来了,喝了药肯定会好得很快的。”冉秋红了眼圈,声音也有些颤抖。果然如此,姑娘是真的不记得她们了。她心里想道。
“我记得,你是叫冉秋是么?”她又开了口,不确定的问眼前的这个丫鬟。记得那一日碰到她,她好像说过那么一句,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昏昏沉沉的,也不晓得听错了没有。
冉秋含着泪点点头,又扯过身边身着同样衣裳的女子,急切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们了?你不认识冉秋,你可记得她?”
她摇摇头,唇上带了一丝苦笑,“我都忘了自己是谁,更别说别人了。”
此刻她的脑中对于前尘往事可谓是忘得一干二净,丝毫不留,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是何出身,更不清楚现下的状况。可是此刻面对一堆谜团的她,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慌乱,反而镇定冷静。她只是想尽快了解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而解决问题的当务之急是了解自己。
略略一思索,她说道,“冉秋,你明日去找一个有名望的大夫过来,我想看看,这个失忆症能不能治。”
如果内院真的危机重重的话,就算不能治好失忆,她到是可以借着失忆这一事,引出原本藏在暗处想要害她的人。
听闻她失忆了,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会趁着她心思单纯,忘掉以前一切事情的时候,来“亲近亲近”然后借机谋害她。
再者,就算那些人心思深沉,不着道,她能借此机会来调理下身体,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寻医之事刻不容缓。
她的沉静让冉秋的情绪渐渐的平缓了,她低低抽泣一下,拉着身边丫鬟的袖子说道,“这个是繁春。”
繁春听得冉秋的话,擦了擦眼泪,站起来福身道,“原本奴婢是名迎春的,姑娘说这名太过于平常,又说道春日里是繁花似锦的,便给奴婢改名繁春。”
繁春将自己名字的由来说给她听,是想唤起她的回忆,奈何仍是无效。
有了身边这两个丫鬟,她自然是不担心不了解自己的身世。
她本名上官云景,是太傅府长房嫡出的大姑娘,父亲自然就是当朝太傅上官廉。上头还有两个兄长,大哥上官清越,现任京城的顺天府丞(相当于现在的副市长)。二哥上官清峰是从五品的昭德将军,屡次建功,提升指日可待。太傅府可谓是个官宦世家,因为数代都清廉为官,所以在京中的声名极好。
府内,除了她的生母也就是长房的上官夫人之外,还有三房妾室。这三房妾室除了大姨娘之外,另两个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如花般的年纪,也擅长得人欢心,因此太傅虽然和上官夫人相敬如宾,可是却更为喜爱三房妾室。三房妾室恃宠而骄,她这个嫡出的大姑娘,明面上是风光无二,可是暗地里的苦头可没少吃。太夫人也正因为体恤她,所以给她多指了两个贴身丫鬟。
“姑娘,夫人生性善良,待奴婢等下人都仁慈不说,对那三房姨娘也都宽容。偏生那三房姨娘都不是好相于的人,她们欺着夫人的性子温和,在老爷面前撒娇献媚,倒让夫人和老爷的感情生分了。”冉秋嘟着嘴说道,“姑娘平日里也是文文静静的样子,不争不抢,反倒让那些人猖獗了起来。今次不就……哎……”
云景听得冉秋口气中的埋怨,微微的笑了起来。她感觉得到,这丫头是真的关心她。
太傅府里说复杂不复杂,只有三位姨娘,但是说简单却又威胁到了她的生命。
“我是如何出事的?”云景略微了解了一下府内的情形,便将注意力放在她出事这件事上。
冉秋皱眉回道,“那一日姑娘和赵妈妈一起去园子里散步,突然姑娘就不见了,后来听门房的人说,姑娘直直地冲出了门,一下子就不知去向。”
“姑娘失踪了一天,老爷和两位少爷都赶了回来。大少爷动用官府的人去找,最后在护城河里打捞上一具只着了小衣的女尸……”说道这里,冉秋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然后呢?”云景问道,她直觉地知道后面的情形肯定很可怕,不然冉秋不会突然面上有惊恐之色。
“那具女尸浑身无一处好的,身体上被人划开了无数道口子,面目全非,大伙儿都以为……夫人一见那女尸便哭得死去活来,说见着那女尸身上的小衣像是姑娘的。于是,大家都以为姑娘已经没了。”繁春性情稳重一些,看冉秋顿住于是接过话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刚开始我们见着姑娘,也以为是姑娘还魂了。”
难怪这两个丫鬟会猜测自己是人还是鬼。一个在众人心里已经认定溺水死亡了的人,现在突然浑身湿透身上还挂着水草,憔悴万分地出现,也难免会让人害怕。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门被“嘭”地一下推开,一个穿着土黄色布衣的妇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她满手的灰也没来得及擦,眼角更是蕴满了泪水,口中还只叫嚷着,“哎哟,我的姑娘呀,你可是好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