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依旧，脸上更像浮着一层冷霜，她盯着楚青:“少主，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居然替霍宸办事了。”
楚青别过头，不想正视她:“难不成你还想着吗？”
“师傅的话，我无时无刻都记着。”
楚青沉默了一下，才说:“楚国已经灭亡百年了，天命不可违。”
素冬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容，但是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现下大齐发生动乱，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当年老皇帝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
“素冬，你明不明白，楚国早已经是成为历史的废墟了！”楚青双眸透出一丝光亮，字字铿锵。
素冬的神情却哀伤起来:“我不明白，我从那时候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是雨绯？”
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她的广袖，盈盈飘动。
楚青看到，素冬梳着代表出家的太虚髻，他仍记得，当年她是如此决绝地出家了。
楚青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想要把话题一转，但是素冬却逼近他，眼睛闪过一丝怨恨:“你跟我说过，你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动心，为何如今你却食言了？而那个人……还是雨绯！”
“素冬……”楚青忽然觉得头痛得很，他退后一步，素冬却用快步走上前来，挡住他的去路。
“虽然你有负于我，但是我始终都要秉承师傅的遗愿。”素冬就算心里万般难受，都忍了下来，如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需要。”楚青淡淡地说道，他瞥了一眼素冬，“楚国已经被灭，更是过了百年之久，我不想复国。”
“那又如何？难道少主已经忘记了少年时期的磨难了吗？”
楚青如何会不记得，当年楚国灭亡之时，皇室的血脉更是成为悬赏的对象，不出一年，皇室血脉只剩下太子一脉，但是却要隐姓埋名才能保命，林本来是楚国的国姓，而如今，楚青却不能用林姓，他三岁之时，父亲便告诉他是楚国的后裔，而他的师傅更是因为复国的使命而训练他，他的年少便是在炼狱里长大的。
但是，他并不想背负这个使命。
就算是大齐灭了楚国，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仇恨，为什么一定要他复国？
“素冬，要是你想复国，那你就自己去吧。”楚青冷冷地说道。
素冬蹙眉，难道楚青真的想要帮助霍宸成就大事吗？怎么可以忘了楚国的深仇血恨！
看见楚青转身欲走，素冬着急了起来，她今日来找他，不能无功而回！她袖中忽的跌落一把长剑，她拔出长剑，另一只手也把剑鞘拿住，她白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闪到楚青的后边，眼见就要一剑劈下！
这是一股凌厉的风！
楚青感受到了，他来不及回头，便是闪身一躲，险险躲过。楚青惊讶地退后了几步，想不到素冬对他动手，或者是说，她已经不是当日的素冬。
素冬撩起自己的袖子，只看见她的手臂上有一个刺青，犹如凤凰一般，虽然小巧，但是却栩栩如生，她冷冷说道:“我们佟家世代都是有一个规定，若是男子，就要为楚国鞠躬尽瘁，若是女子，就要成为楚国的皇后。师傅应该说过这些吧？我们本来就是一对，为何是雨绯？！”
她可以不复国，但是她今日一定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楚青的嘴唇动了动，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她懂我，如此简单。”
这么多年来，他累了，也只有雨绯劝他停下脚步，所有人都是不住地让他奔跑，他想要的不是复国，而是想过得轻松而已。
素冬忍不住冷笑一声，似乎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她毅然出家，但还是没有忘记心中的情爱。
楚国的历史长达三百多年，除了和佟家关有渊源之外，还有一直担任国师之职的灵家，当时楚国覆灭之时，他们两个家族和太子一起逃亡。那时，他们都有一个信念，就是复国。
而如今过了百年，佟家只剩下她一人，灵家的最后一人灵虚子是他们三人的师傅，也在前几年就已仙逝。当时楚青和素冬一度绝望，而素冬却想着，只要和楚青在一起，就算不复国，那也无所谓了。
但是楚青却说，他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子动心，更是想要离开，她悲愤交加，便选择了出家，同时也到了关外。今日回来，她却知道了楚青和雨绯在一起了，她曾经爱慕的男人，欺骗了她！
“楚青，这就是你答案？”素冬缓缓举起剑，指着楚青，“她只是师傅捡回来的野孩子！”
“素冬，试着抛下包袱，曾经的一切，都已经随风而去了，我也不是什么高贵之人了，雨绯就算是野孩子也无所谓。”楚青握紧了自己的佩剑，他看得出来，素冬的武功进步神速，他害怕素冬会再次突然出手。
素冬咬了咬牙:“她怎能配得上你？！”
说罢，素冬已经跃了起来，快速地封住楚青的去路，让他无路可走，只能应战。
楚青的佩剑也随之出鞘，与佟素冬交战起来，素冬手里仍然拿着剑鞘，却也运用起来，像是她的第二把剑一般。
楚青没想到素冬的剑法更加凌厉，几乎让他难以抵挡，他跃过小河，生怕他们的打斗会惊动军营中的士兵，素冬紧贴着他，不肯让他有喘气的机会。
楚青明白，素冬为人激进，战斗之时更是采取强攻，以最快时间取下敌人的首级，楚青并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说道:“素冬，四年前我们不是把一切都说清楚了吗？你今日如此亦是于事无补！”
素冬微微喘气，怒道:“可你却对雨绯动心了！”
素冬强忍着心底下的酸意，她当日决定终身不嫁，但是今日回来，居然发现了这样残酷的事实，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她心中悲愤交加，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与楚青一起习武多年，早已是清楚楚青的招式，相反，她出关之后，到了西域等地继续研究剑法，楚青也已经被她变幻莫测的剑法压住，她识破了楚青的一个假招，用剑鞘击了楚青的腹部一下，接着她更是直刺他的门面，双眼露出凶光，剑刃就快到了楚青的心脏处！
铿锵！
一把剑忽然挡住素冬的剑刃，那人更是大喊了一声:“师姐！你疯了吗？！”
佟素冬退后了几步，看见雨绯扶起楚青，冷冷的说道:“我正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心的。”
雨绯抓紧了楚青的手臂，她的脚底窜上一股冷意，让她颤抖了一下，她知道佟素冬的性子，此时佟素冬必定是非常愤怒的。
“雨绯，我想不到这个人是你，你居然如此不知廉耻！”素冬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只是师傅捡回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和少主在一起！”
雨绯一愣，喉头一紧觉得难以呼吸过来，她确实是受到不同的对待，灵虚子教她的只是一些江湖骗术，她的武功并不厉害，唯一能够说得过去的也只有她苦练的轻功。
“够了！素冬，这些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记着那些话吗？你应该清醒点，就算楚国多么强盛，但如今楚国都覆灭了！”楚青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他不能容忍有人诋毁雨绯，他更是想要追求安稳，为何还要背负着那么重的担子？
已经过了百年了，为何那些可笑的信念反而是越来越强烈，如今又要强加在他的身上。
素冬冷静了下来，她已经是出家之人，不应该再大喜大悲，她缓缓吸了口气，说道:“如今正是好时机，你们替霍宸办事，更是容易下手，只要将霍家的人全都杀光，那么就是我们夺权的时候！”
要杀死霍宸？
楚青没有一丝的犹豫:“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复国。”
说罢，他拉住雨绯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可怕。
在他们两人看来，他们早已选择跟随霍宸，如今怎会背叛霍宸。
楚青拉着她转身就走，没有理会身后的素冬，雨绯频频回头，在夜色里，素冬的身影是多么的落寞。
“雨绯，你想要回头吗？”楚青头也不回地问道。
雨绯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把头转了回来，说道:“我跟着你。”
楚青勾起嘴角，他知道，雨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
素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目光悠远，难不成真的要她孤军作战吗？
她咬咬牙，她自小就听着父亲和师傅说着楚国当年的强盛，她手臂上更是有属于家族的印记，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都要坚持下去。
她望向南方，楚国灭亡后，京中的权贵全都南移，她要到南方去！
雨绯跟着楚青的脚步，有些担忧：“师姐会就此放弃吗？”
“不知道。”楚青的声音阴沉，如今，他已经不想管太多，主要明日霍宸进了京城，一切都定下来了。
那段历史早该忘记，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和师傅总是记挂着复国，他非常疲倦，不想再继续下去。
等到霍宸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宁愿与雨绯归隐山林，不愿再被尘事缠绕。
可是真的会如愿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