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薰亲等追逐着北九州豪族,从萨摩半岛中南部追击到坊津寨附近,眼见已将对方逼入绝路,但陶隆房等背水一战,激发了求生本能,严防死守,本田薰亲等一时间竟吃不掉他们!
岛津贵久听说前方得利,亦率大军后继追至,想要以此战一举击溃北军的士气。本田薰亲、岛津义久等听说援军大至,两千多人一起高声欢呼,全军士气高涨!被围困了一天一夜的北九州群倭听见却更添绝望。
“八嘎东门庆!竟然坑害我们!”
“回去一定要找他算账!”
可是还回得去吗?
看看外围的那些萨摩野人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凶,虽然因为人少没法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萨摩半岛的西南端,三面都是大海,连着陆地的那一面却是岛津家大本营所在,若是没有船只,连逃跑的希望都没有!因此北军群倭只得死命抵挡,而无法撤退逃跑。他们甚至不敢逃散——在现在的形势下逃散了的结局也只能是落入敌人的手里!
“万岁,万岁——”
外围的萨摩野人又欢呼起来,攻守双方的士气一方继续高涨,一方继续走低,听说岛津贵久的后继大军也将到达后,许多人连最后的战意都崩溃了!
“要不,我们投降吧。”
其中一个豪族怯怯地说,却被陶隆房吼了回去,怒道:“没有战果,无功而返不要紧,但要是还没打败就投降成了俘虏,那将是对武士尊严的侮辱!”直到此刻陶隆房依然不肯承认失败!
就在这时,海岸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炮响,却是吴平在岸边鸣空炮,镰田政年听见炮响,赶紧率众回寨,山田有德部也分兵到岸边巡视,包围圈的攻击力稍微转弱,陶隆房趁机鼓舞士气,谎道:“一定是庆华祥重新登陆,要和我们水路两边夹击南军了!”数千北军听了精神为之一振,便又多撑了一日。
“这批狡猾的唐客!” 镰田政年回寨后发现吴平根本就没有攻击的意思,只是派遣船只在弓箭射程范围边缘游弋,绕是如此,他仍不敢不小心应付。
本田薰亲心道:“我们的先行部队毕竟较少,虽然已经取胜,但要全歼北九州的这支部队,看来还得等后面大军到达之后一起围攻才行。”
看看岛津贵久的军队已将到达坊津,就要与在本田薰亲会师,岛津义久和新纳忠元来迎,跟父亲说明战况,岛津贵久奇道:“他们既然能逃得海边,怎么却不上船,而等着我们去围剿?”
岛津义久道:“我们追着他们到坊津附近时,海面根本没船!今天早上才又突然出现,可那些船只也是时隐时现,零零散散的,虽然放炮,却只是空响,没见动静。”
岛津贵久更是纳罕,道:“情况如此古怪,莫非其中有诈?”就在这时,萨摩半岛东南端的哨岗忽然传来警讯,说有规模甚大、来历不明的舰队冲进了鹿儿岛湾!
岛津贵久听到消息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大叫一声:“中计!”
新纳忠元叫道:“怎么?”
岛津义久叫道:“他们这是声东击西!东门庆在坊津纠缠了这么久,其实志不在坊津,而只是要将我们引出来,他们好去偷袭鹿儿岛!”
众人大惊,岛津贵久马上传令,命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以岛津义久与新纳忠元为先锋,火速回援伊集院诸城!又派遣使者去通知本田薰亲和镰田政年
,让他们不要再管那些北九州败军,当前要务乃是守住鹿儿岛诸城——那里才是萨摩的根本!
岛津义久与新纳忠元虽然才厮杀了一天一夜,但两人年轻力壮,精力充沛,得令便行,各引五百精锐,杀回鹿儿岛。
两个年轻人只顾回援,没想太多,岛津贵久却已是心肺如焚,忽然想起一事,大叫:“糟!”赶紧派人要将通知本田薰亲与镰田政年的使者找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岛津贵久与本田薰亲离得本来就近,这次派去报信的使者又走得飞快,不片刻就已冲入本田阵中,岛津贵久再派去的使者望见,无奈回报。
岛津贵久为何要召回使者?原来岛津贵久与乃父出身于萨摩岛津家旁支,是靠着智谋与武力才吞并了本家,扫平萨摩其它反对势力,但因统一萨摩未久,在区内的统治尚未稳固,这次北九州豪族与大明海商联袂来犯,岛津贵久以此激发区内同仇敌忾的心理,才使得南九州众豪族一致对外,并得到西线的肝付家、伊东家承诺不趁火打劫。当岛津贵久尚能掌控战局时,家族内外反对他的声音便都被压制住了,但如果战局脱离岛津贵久的掌控,不但肝付家、伊东家可能改变主意,就是内部如伊集院、本田薰亲等也都有可能会动摇!所以将鹿儿岛大本营可能已经被夺取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本田薰亲等未必是件好事!
岛津贵久暗暗叫苦,心道:“没办法了!只好先守住了伊集院诸城!立稳了脚跟,才能确保他们不反!”当下也催兵马急行。走出没多久,果然又接到鹿儿岛方向传来的求救文书!
他们是远来之军,南下时一路虽走得求稳不求急,此刻北归回援,却恨不得插上翅膀!这一来却犯了兵家大忌!全速急行之中,虽只半日,十停人中便有两停掉队!走在最前面的先锋部队眼见再翻过两个山头就能望见伊集院一宇治城,却闻炮声轰隆隆传来,岛津义久对新纳忠元道:“炮声响得厉害!想必还在攻城!咱们得赶紧冲过去,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一定能击败敌军!”新纳忠元深以为然。这时他们手下只有不到八百人,但全部都是岛津家的精锐,岛津义久举刀叫道:“敌人犯我家乡!请各位借我力量,赶走入侵之敌!”
众武士齐声应命,虽然长途跋涉之后却精神大振,随着岛津义久、新纳忠元猛冲狂奔,要来救主城之围。群倭正雄赳赳、气昂昂,不妨枪声忽响,这回却不是在伊集院一宇治城那边响起,而是在身边响起,在耳边爆裂!铅子呼啸而来,弓箭夹风而至!岛津义久与新纳忠元大惊之下齐齐失措,群倭惊呼道:“有埋伏!有埋伏!”
原来东门庆登陆之后,率众围攻伊集院一宇治理城,城内虽只有数百人,但在伊集院忠朗的严密防守之下,东门庆一时之间也无法得逞,他因从一个俘虏处听说岛津贵久确实已率领大军出城南下,便改猛攻为围困,调李荣久部、卡瓦拉部、布拉帕部与龙造寺部堵在岛津贵久回援的路上埋伏,结果他们埋伏下未久,便见岛津义久与新纳忠元没头苍蝇般冲了过来。
东门庆下令让安德鲁继续在伊集院一宇治城外放炮,造成大军尚在城外猛攻的假象,果然援军听到炮声,跑得更急,一个不防,尽数落入了东门庆的陷阱当中!
在一定的距离内以火枪对步卒杀伤力本来就大,何况是伏击!但听四周砰砰砰砰砰两百支火枪同时响起,第一轮射击中就有数十人倒下,岛津义久竟也在这一轮射击里中枪落马,七百多萨摩军在铅子箭矢纷飞之中本来就乱,见到主将受伤落马生死不明更是惶恐!火枪队换铅子、上火药之际,李成泰的一百六十名弓箭手连珠箭发,补上了这个空挡,数轮箭雨之后,又是一轮枪响!
眼见敌军已乱,东门庆一声令下,李荣久与龙造寺隆信一人一边冲了出来,新纳忠元厉声高呼,却已没法组织起士兵进行有效的抵抗!徐海率领十个心狠手辣的积年海贼和十个武艺精熟的日本武士直奔敌将旗帜所在,跌落在地的岛津义久不但肩膀中枪,而且落马时又被马踢伤了大腿,趴在地上没法动弹,但他身上鲜明的衣甲却出卖了他的身份,被徐海一条绳子绑了,捆到东门庆面前。
新纳忠元眼见败势已成,带着几个心腹,不顾一切冲出重围,庆华祥军懂得倭语的齐声高叫,喝令余众投降。群倭眼见两个主将一个被俘,一个逃走,且敌强我弱,再斗下去也没希望,便都没了战意,纷纷弃械,只有十几个人还在负隅顽抗,却被徐海与龙造寺隆信围了起来,刀在前枪在后,这已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五十把火枪齐鸣,那十余人便尽数倒下,有的当场死了,有的还在挣扎,徐海杀红了眼睛,跳过去一人补上一刀,这才干净了!投降了的萨摩倭兵虽然大多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见到徐海杀人的样子却都不禁胆寒。
此战共杀敌两百二十七人,俘虏四百六十九人,其余的或逃走,或失踪,这六七百人乃是岛津家最支系、最精锐的部队,非临时征集的农兵可比,遭此重创的岛津家不但整体战力大削,而且对区内豪族的控制力也将大幅度减弱!
东门庆缴了俘虏的兵器后,部队又回到伊集院一宇治城外,前面赶着俘虏,后面推着尸首,绕城一周,又将岛津义久绑在一支大旗杆上推到城门口示威,城内伊集院忠朗望见心胆俱裂,拿出东门庆第三次射入城内的招降书,望望城外一门门的大炮,一排排的钢刀,不住地哆嗦:“怎么办?投降?还是继续守城?还守得住吗?还能守多久?”
本来他还有援军可以期待,但看到岛津义久之后他连对援军的作用也产生了疑虑!
“贵久大人就算杀到城下,能赢得了这帮唐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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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