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简陋的包厢里,黑发少年抱着胳膊坐在敞开的窗户上,眼神像一块冰,盯着坐在椅子上柔弱秀媚的男人。
“你的眼神可真像她。”黄玉琅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打量着凌昊风,数月不见,当初船上受制于顾少轩的那个少年,看上去又成熟许多。
果然痛苦能磨练一个人,像他这样的富少爷,死也不想和一群又脏又臭的海盗呆在一起。
“不过宠物一般都会像主人。”黄玉琅看见凌昊风眼神冷了冷不接话,又说道,“毕竟被她养了三年。”
“你找我有什么事?”凌昊风抿抿嘴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知道你有一个梦,而我这个人一向乐善好施,最喜欢帮别人完成心愿……”
“我没有梦。”凌昊风打断黄玉琅的话,在他准备见黄玉琅之前,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大概背景,他可不会相信一只狼会乐善好施。
“每个人都有梦,”黄玉琅扯了扯唇角,笑了起来,“只不过有的人不敢做而已。”
凌昊风沉默下来,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小岛的空气很纯净,天空也格外的蓝,蓝的让人想起小时候的那片未受污染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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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夜空,漂浮着一轮昏黄略带红晕的月亮。
苏凌心靠在窗边痴痴的看着那轮泛着血色的月亮。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的那个家一模一样,可苏凌心还是有种对月思家的悲愁。
一个厚实柔软的毛毯轻轻披上她单薄的肩膀。
顾少轩无声无息的站在苏凌心的身后,也眺望着天空中那轮如同纸糊灯笼般的月亮。
人说月是故乡明,其实最美的月亮,在离故乡最远的地方。
“夜太凉,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小心感冒。”顾少轩的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来,看着苏凌心轮廓清晰的侧脸,柔声说道。
苏凌心将披在肩膀上的毯子扯到怀中抱着,也不回答,转身往卧室中央那张大床边走去。
顾少轩靠在窗边,看着苏凌心的背影,唇边闪过一丝叹息般的笑容。
苏凌心将毛毯扔在床上,连衣服也不脱,直接躺在床上,仿佛困极了的闭上眼睛。
顾少轩慢慢踱到她身边,将被子拉起。
苏凌心的睫毛闪了闪,她以为顾少轩会上床,和往常那样搂着她,可是顾少轩拉开被子只是给她盖住。
苏凌心在漫长的寂静的等待中,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关门声。
顾少轩没有上床,也没有去浴室,而是离开了卧室。
在顶楼,有藤萝缠绕的花亭,夜来香绽放着袭人的香味,昏黄的月亮行近中天,开始变得清亮透彻。
花影在乳白色的月光下异常清晰,而坐在花亭边的男人,一只手端着高脚杯,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卧在他脚边的大狗——这只狗站起来足有一人高,不知道是什么犬种杂交出来的,有一双在夜里闪着幽绿光芒的眼眸。
这只狗已经四岁半了,是苏睿去北极时带回来的狗,据说是当地的雪橇狗和雪狼配出的种,性格桀骜嗜血,所以苏睿带回来之后都是关在单独的狗舍里,也不准苏凌心靠近,怕它无意间伤害到宝贝女儿。
苏睿去世之后,苏凌心收养了大大小小的流浪动物,也从不去看这只狗。
因为睹物思人,尤其是这种活着的生命,身上似乎永远都带着苏睿的味道。
“古巴,你在想什么?”顾少轩看着伏在脚边直视远方的大狗,低低的问道。
古巴的耳朵动了动,转过头看向少主人。
“你也在想以前吗?”顾少轩对上古巴绿莹莹的眼睛,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活着的人永远的都斗不过死人,对吧?”
古巴听不懂,依旧看着顾少轩,抬起上身,表情很认真。
顾少轩的笑容扩散开,抿了口酒,修长的手指在古巴的脑门上动了动,有些话无法对其他人说,但是可以对古巴倾诉。
“何况还是两个死人。”顾少轩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笑容敛去,眉眼渐渐沉肃,带着萧杀的寒意。
古巴的眼眸闪了闪,呜呜的低叫两声,柔顺的蹭着顾少轩的手,好像感觉到少主人的情绪变化。
顾少轩轻轻叹了口气,想要斗过死去的人,是不是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不过他早已身在地狱,只不过看到了人间的暖春繁花,便有些贪恋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