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羽少爷睡了这么多天的龙床也能概括个一二。
那就是!皇帝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做皇帝的多半不是人!
思索中,小绍羽的脸蛋上突感一点冰冰凉,墨绍羽微微睁开眼睛的一条缝儿,却在瞬间错愕地将自己的大眼睛全部睁开,一颗颗冰凉凉的水滴落在他的小脸上,顺着他的小鼻子滑落在他嘴边,他木讷地伸出了小舌头,轻轻一添,嘴角便是淡淡的咸!
唉,或许今晚,他要再次失眠了!
可失眠的不止是墨绍羽!
贡院屋子里的墨若仪一阵翻箱倒柜,她很确定自己的伪造手书是放在桌子上的,可是现在不见了。
那是叶不凡提供的一个伪造学子的手书,墨姑娘可以凭借那手书直接进入贡院考场,参加这一次的三殿会试。
“姑娘,是不是放错了地方?”袁戈蹙着眉头看着正蹲在地上做抱头苦闷状的墨若仪。
若仪摇摇头,她确定是放在桌子上的,她先前回来时还发现在的,直到,直到倏儿离开之后!
她叹了口气,爬起来,愤愤道:“看来只能找叶不凡再去弄一个了!”
寂月皎皎,桐梓宫殿殿台上樱花落落,花瓣淅淅落下,粉白粉白地撒了一地,月下有树,树下有桌,桌中有酒,而对酒当歌的却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婴儿。
这场面有些诡异!
就连前来送酒的宫俾太监都呆了呆。
圣上真是将这孩子当成了宝贝啊,瞧这一大一小,一个坐着执杯望月,一个趴在石桌低头瞅着那烤鸡口水直流。
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凤倏然喝了几杯,咽喉是一阵辛辣地疼,他本就不胜酒力,她说过喝酒会误事,所以他从不喝酒,不喝酒就会清醒着。
可正因为太清醒,他才知道清醒着的痛有多痛!
痛,是因为他日日夜夜抱着龙床之上的骨灰罐子,罐子冰冷,他搂在怀中,想着这样就好了,她会一直在,一直都在的!
痛,是因为她躲闪的目光,那目光是依然温暖的慈爱的,可是他要的却不是这种带着母性的关爱,他要的是爱,是男女的那种爱!
“她不懂的,她怎么会懂的?”几杯下肚,凤倏然的眼睛红了,可他的手却依然不停地倒酒,不停地往自己嘴里灌,灌得酒水从他口里冒出来噗了小绍羽一身,绍羽少爷躲不得,只能任由着头顶的酒水像下雨一般洒落在他的身上。
一躲就得从桌子上滚下去,这桌子貌似有点高度的!砸下去估计会缺胳膊断腿!
不过绍羽少爷还是很艰难地挪了挪身子,只因那酒水溅在他眼睛里,疼得他不得不躲。
这是个懦夫,就知道在这里一酒解千愁,殊不知只会是愁上加愁!
“小羽儿!”凤倏然将桌子上不断挪动身子的孩子一手给提了起来,像摆饰品一般给摆正了坐着,殊不知绍羽小同学还不到白日,思想虽成熟,但四肢不发达,短胳膊短腿的骨头还是软的,肉体凡胎地哪里经得住他这番折腾,‘咚——’的一声,还没有摆稳的绍羽少爷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
“哇——”墨绍羽公子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哭声震得桐梓殿都震了震,自然也是引来了大批太监宫女的一阵手忙脚乱。
绍羽哭得响亮,这次是真哭,他憋屈,憋屈地要命,哭得泪水一个劲儿横流着,他被那个不良的皇帝给砸在地上了,脸朝地,撞着他的鼻子,磕了他的额头,哭得他险些背过气去,这还要不要我活啊,破相了啊!
一个大男人在古代破了相怎么会啊我?
而此时的栖凤帝王却紧抱着一只酒壶做抚摸状,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羽儿不哭,羽儿不哭!”
始终破开嗓子大哭的却还趴在地上没人敢去抱他!
太监与宫女们也是看着心急,只是皇上又下了令,不得靠近,违令者斩,所以他们看着孩子还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皇上抱着酒壶不停地念叨,却没人敢靠近。
正当墨绍羽公子哭得眼泪鼻涕涂了一脸的时候,一双纤纤细手将他抱了起来,翻过身,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面容显现在他的面前,那女子长得极美,肌肤在夜间的珠晖下泛着莹润的光,那双眼睛纯洁无比,唇间一点朱,却又有着无比的妩媚。
这人——
虽美却太有心计!
墨公子自诩阅人无数,所以在见了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就断定了,这女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果真!
墨公子脑子一阵眩晕,身体轻飘飘地朝一边飞去,周边的殿宇在他眼前一阵恍惚,他直线下落,墨公子已经不知道哭了,他看着周边不断变幻的事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下坠,唉,最毒妇人心,千古不变的定律,女人当真的是惹不得的!
只是他并没有惹这个女人啊!
她凭什么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出去!
而且就凭这抛物线的距离,好似,很远,很高!
靠!
心有不甘的墨公子开始挣扎,这女人会武功,一把就将他扔出这么远,这是要他的命啊!
可怜他才在这个世界活了不过白日啊!
墨公子心里哀嚎,身体却急速下坠,他不知道桐梓殿台高出栖凤宫殿地界二十余米,是栖凤最高的宫殿台址,若是知道,就凭着撒泼哭闹的把戏他也不会跟着臭皇帝上了桐梓台,而他如今正是从最高的桐梓殿台落下去。
桐梓殿台上的太监宫女早已吓傻了,那女子一袭华衣,笑得嫣然,看着醉倒在石桌上的栖凤帝王,手指微抬,触摸着自己的红唇,邪邪一笑,低低道:“臣妾等您喝醉的这天已经等了好些年了!”说完,她挥挥手,身后的太监便一拥而上,抬着凤倏然朝宫殿里行去。
墨公子已经绝望了!他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默念,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我肯定是死定了!
可是为何自己还感觉不到痛?
嗯?他好像飞起来了,浑身轻飘飘的,受到一定的牵引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他赶紧睁开眼睛,却见得月辉下那一瀑银辉柔和似水,半空中飘飞的一缕白光轻柔地围绕在他的身边,鼻尖一痒,他才发现,那是一缕黑若锦缎的柔丝,顺着那发丝往上一瞧。
月色清亮高远,月辉中飘在半空的人纤长的手指白得也如月光,一张容颜,美至巅峰!
墨绍羽就落在他的怀里。
一个美人的怀里!
美人眼睛亮得惊人,周身光晕朦胧,让人看上一眼都是惊艳万分。
墨绍羽倒吸一口凉气。
便听见美人悠悠而言,“你可称我是‘卿家郎君’!”他邪邪一笑,斜飞着弧度而又优美邪魅的眼角轻轻一挑,抿嘴一笑,道:“但最合适的,还是唤我一声‘姑父’!”
月下淡樱,开得卖力,夜风卷起,樱花瓣儿似雪飘落,桐梓殿台浸在一片白花雪海之中,顺着那一群宫人软长的布锦衣饰如云飘过,先前这里泛起的阵阵酒香也随风而去了。
跪了一地的宫俾太监无不惶恐地抬起了头,目送着自己主子被抬走的方向,心里那是一个胆战心惊。
今晚会发生什么?
明日又会发生什么?
可他们又能做些什么?
桐梓殿台高出地界二十余米,台壁是汉白玉所造,月光幽幽,几个黑影急速飘过,顺着那孩子被抛下的地方急急坠下。
而此时的桐梓大殿却静谧非常,宫装少女懒懒地依着廊柱,眉宇轻挑,看着宫婢们忙活着伺候主子更衣洗浴,醉酒的栖凤帝王早已浑浑噩噩,她的目光静幽如月,淡淡地飘向那宽大的龙床,这可是她与姐姐想尽办法想爬上的地方。
呵,晏子茗,你还是棋错一着。
那狡黠的目光顺着金碧辉煌的大床慢慢滑过,晏浓云的目光突然紧缩成尖,含着怨毒瞪着那床头的一只陶罐。
真是无处不在啊!
人都死了,还要霸着那席位!
若不是有她,她晏浓云何止现在还只是个皇贵妃?
“都出去!”她的声音有些冷。
屏退了所有宫人,她缓步朝前,斜靠坐在大床的边缘,手一接触到那火热的手背时她忍不住轻轻一颤,她靠前,缓缓俯身靠在栖凤帝敞开的胸前,眼睛却始终朝着一个方向,那就是那陶罐安放的位置,她五指轻缓落下,缓缓地缓缓地抚摸上凤倏然光洁而健硕的胸口,目光挑衅而嘲弄,低低道:“你辛苦培养了十几年的男人如今却在我晏浓云的怀里,你,气不气?”
她说着,嘴角一咧,鲜红的唇便吻上了那火热的胸膛,目光却始终不移开那陶罐子。
“我很小很小就爱上他了,我是晏王嫡女,注定是栖凤的国母,他的眼里只能有我,可是凭什么会是你?你不过是从废宫里爬出来的贱女人!呵呵,到最后如何?还不是一样死无全尸!”晏浓云神情激动地说着,好似要将沉寂在胸口的怒意都爆发出来,她爬起来匍匐向前,一把抓住那陶罐子,高高举起。
窗外有暗影晃动,殿里高举骨灰陶罐的女子突然一顿,明艳的脸蛋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她缓缓将手放下来,把陶罐放回远处,一身媚骨软弱无依地一倒,整个人都睡在了凤倏然的身上,她媚笑着用手挑起他的长发,脸凑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