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祚刚刚拧起的俊眉因着这声“姑爷”无端一愣,看着浅歌麻利替自己倒茶的样子,对她方才那大大咧咧的动作也未追究,只微微嫌弃地挥挥手,沉喝道:“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了。”
“姑爷请!这是翠蕊凝雪,是小姐采选明前的碧螺春与进伏晴天的茉利鲜蕊亲手窨制而成,不知姑爷是否喝得惯,若不惯,那奴婢便再去重沏一茶姑爷喜爱的茶来,供您饮用。”浅歌笑容依旧,对那人赶她出去的话恍若未闻,径自斟上一杯递到慕容祚身前,恭敬有嘉,连华思弦都忍不住微讶了眼目,不知浅歌无端对那人说这些做什么。
而慕容祚俊眉一挑,有些意外地看了华思弦一眼,遂凝目去看那杯色泽清澈通透的茶水,但见茶色醇浓,茶叶在短暂的沉浮后,缓缓飘浮杯壁,莹绿之间,另有一抹如雪透白,隐隐散布于叶尖之上。
俯近深嗅,一股浓郁沁人的馨香不同于一般茶的味道,清新的同时,隐有一抹迷人花香,悠悠散发在鼻尖,惹人垂涎。
转眸询问地看向浅歌,华思弦一时未猜透她的用意,却见一直在屋外守着的叶青忽地来到跟前,冷冷扫了她与浅歌一眼,便自袖中捏出一根银针,径自对着那杯芳香散逸的茶水试了起来。
“怎么,叶侍卫莫非是怀疑我这茶水中有毒不成?”浅歌哼声一笑,再度对着慕容祚微一福身,恭敬道:“小姐与奴婢虽然月银不多,但好些物品却都是自给自足,也算不用费姑爷太多的银子养活,多少能省些开支。如果姑爷觉得对小姐有所亏欠,怕小姐或奴婢暗害姑爷,可实在将我们想得太过恶毒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便是狠得下这个心,小姐还心慈手软,不想无辜杀生呢!”
“放肆!你个小小丫头,王爷面前,岂容你多嘴。”叶青面色一沉,对浅歌这番明显的尖锐讽刺很不舒服,却一低头,便见主子正兴致颇浓地端着茶盏轻啜一口,似根本不在意浅歌的话中有话。
慕容祚一饮之下,又细啜几口,只觉齿颊留香,满口弥漫。
不由抬头望着面色微异的清丽女子,悠悠开了声:“你竟还懂得制茶?我倒是不知。”
“不止制茶,方才姑爷吃的糕点,可也是小姐教会奴婢加以花蜜佐制,才能松软香甜,甜而不腻。而制茶做糕点等所用的花料,亦是由小姐亲手栽种而成,许多花叶,小姐还能焙制成有益身心的药茶。至于琴棋书画,小姐虽……”浅歌抢声替小姐接过,如数家珍地将华思弦的一些优点献宝似的告诉慕容祚,引得华思弦丽容一红,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浅歌,我也觉得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
如果说方才她还未弄清浅歌的意思,现在可算是有些明白了。
这丫头就是有心让自己跟那人融洽相处,故意讨好来的。
竟然明知自己不想看见那人,还如此费心折腾,实在让人头疼。
慕容祚亦对着叶青使个眼色,对方便立时恭身而退,顺便一把拎过浅歌,将还赖着不去的她一同带了出去。
房中一下子清静下来。
青烟袅袅,幽香四散,飘萦在华思弦的鼻尖,让她不自觉地口中干燥,心也说不出的烦躁起来。
“坐下罢。”身前的男子悠悠开了口,先前的戾气已不复存在,竟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笑得耐人寻味:“想不到你的丫头倒也伶俐,颇懂得察颜观色、投机取巧。确是本王冷落王妃了,从现在起,本王会抽出时间多陪陪王妃,省得王妃耐不住寂寞,人在府上,心却飞远。”
“王爷日理万机,志在天下,我怎敢分了王爷的心,浪费在我的身上。至于寂寞,我却不以为,有王爷在身边作陪,我便会不寂寞。相反,寂寞不去,还添心堵,若王爷真的有心,还请王爷容我独自清静。我这方小庙供不起王爷这尊大神,怠慢了王爷,恐担当不起。”嗤声一笑,华思弦对那人自以为是的态度不以为然。
不说他绝无好心会抽时间陪自己,便是当真,也是另有目的,其害胜益。
她懂得浅歌出言讨好他的理由,却不以为,他这样的人,便是轻易讨好得了的。
一个不慎,只会惹了一身腥,洗都洗不干净。
抿茶的动作略略停顿,慕容祚含笑的眼眸幽幽转寒,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显,“王妃这是,在赶本王走么?”
华思弦神色淡淡,眸底清明如波,“不敢。整座王府都是王爷的,我又如何赶得走王爷?”
“呵呵。”慕容祚放下茶盏起身走到华思弦身旁,引得她美眸一颤,想起身,又不敢再轻易尝试逃离。
但觉肩头一紧,那人竟轻手揽了她的身体,俯身在耳低低而语:“总算你还不太迷糊。连你的丫头都知叫我一声姑爷,也知讨好了我,便得保全一份安宁。而你如此聪明,如何处处要与本王作对,非要激得本王动了怒,你才甘心?”
抬手轻扣上她的下巴,慕容祚紧紧锁视着她的微白俏脸,对她三番两次惹怒自己,很不舒服。
天底下有多少女人想坐她这个王妃的位置,偏她不知珍惜,还敢明目张胆地心里念着旁人,难道他就这么不入她的眼,那么比不上皇兄吗?
月儿如此,她亦如此,到底,他哪里不够好,得不到月儿的心不算,连她都征服不了?
“咝……”下巴猛地一阵剧痛,华思弦面色一白,下意识地伸手推开那人,眼中生悸,“你要做什么?”
冷唇一掀,慕容祚俊美的面上一片幽森,“自然,要让王妃身心屈服,彻底忘了别人!”
“你,你不要过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屈服于你,你……”心底骤然大骇,华思弦有些不敢置信地步步相退,那人却步步相逼,直将她的身体死死抵在床桅之上,再无可逃。
后面的“死了这条心”几个字,被他摄人的眼神生生扼止,华思弦只觉呼吸困难,后背生抵得疼痛不已,清澈的眸中也隐隐流露恐慌。
“你放心,杀了你,本王还舍不得。眸生紫烟的女子,本王还从未见过,还想再看看,你那紫眸,能不再次迷摄到本王!”抬手缓缓抚上她的俏脸,慕容祚缓缓俯首凑近,吓得华思弦眼底一慌,便不顾一切偏头躲闪。“王妃又想勾引本王了不成?”
“放开我。”
明明是他逼她至此,却反将她说成勾引他的元凶,委实无耻。
可她的抗议那人却根本不予理会。
“等等。”心底一悸,为防自己再如昨日般被他吃干抹净,她心中一急,生出一计。
身上的男子果然应声而住,挑着深浓的俊眸牢牢锁着她,如同逗弄猎物的猛兽,面上满是自信得意,“王妃又有何事?”
“王爷不是想知道我的眼睛如何会变色吗?”微微一笑,华思弦转眸迎上那人微微意外的眼睛,神色很快恢复平静,“只要王爷肯放我自由,我愿意告诉你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