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季同这一路慢慢悠悠,浑然没有赶往前线的觉悟。官道嘈杂,有几头魔兽为伴,季同乐得寻些人迹罕至的生僻之途,虚弥介子中的食物尚充足,何况有阿里代伊这个魔兽大拿在,不时还能收获些可口的野味打打牙祭。
时值春夏之交,天气已带了几分暑意,季同在随着长袍上布下一个最低等的风系魔法阵,走动中时时有凉风萦绕,说不出的舒爽。
魔法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尽管大陆的魔法文明早已盛极,但始终都存在着开拓的空间,各种标新立异的运用方式,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敢想。
数百年前植物系魔法大师范布隆克霍斯特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在他出现以前,植物系作为冷僻类魔法,鲜有人问津。将用于战斗植株的生长类魔法微作改动后应用与民间,就是这样一个并不复杂的设想,为整个大陆的民生带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多少饥寒交迫的平民因此而获得了新生,在那个战争年代,简单的魔法诠释了生命的奥义。
时至今日,植物系魔法已成了几大战斗系外最普及的魔法谱系,艾尔斯上万名植物系法师大多停留在最低等的初级运用阶段,但他们代表的意义却不容忽视。而逝去700余年的范大师,形象依然鲜亮,在大多数艾尔斯平民心中,那依然是个万家生佛般的伟大存在。
受了小小风系法阵的启发,季同的心开始活泛起来,魔法妙用无穷,是否仙学文明中也有类似的方式?印象中,在那些长卷大摞的仙学典籍里似乎有所提及。
所谓的仙阵远比魔法文明来的复杂,同样的,其功效也更加神奇,在仙学的世界里,修为的高低并不是判断胜负的唯一标准,发决和运用技巧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与那一大堆九宫八卦相比,魔法阵的六星轮回序列颇有些简陋的嫌疑,季同并非不想尝试,但苛刻的使用条件令他望而却步。
仙阵的布置以仙元晶为基石,那是天地灵气的凝聚精华,即使在远古时期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在如今这个灵气枯竭的年代,这成了最大的难题。事实上季同对自己这种半吊子仙术修炼方式一直疑惑重重,幽暗魔龙的只言片语并未能够解惑。
以元素运用代替灵力驱动,这种纯粹的生搬硬套到目前为止还未出现太大的弊端,但季同决不敢简单地用元素凝结体魔晶去替代仙元晶,不仅仅因为记载中仙阵的不稳定性,更因为要驾驭小范围仙阵需要极高的灵能控制力,若没有碎丹成婴的境界,当真是九死一生!
以季同今时今日的个人实力,在艾尔斯也算顶儿尖儿的人物,可放在仙学修炼的体系中,依然只是个入道不久的愣头青罢了,只有丹碎成婴,才能真正领略仙学世界的广阔,许多千奇百怪的发诀都以成婴为瓶颈,这其中有低级仙阵,更有季同一直向往的驭物飞行。这些日子里,季同每天都在进步,但距离境界的提升还有不小的距离,对于未知的殿堂,季同一直怀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新天地的向往,也有对那莫名天雷的畏惧,碎丹成婴的过程在典籍记载中犹为凶险,大自然的威严总是令人心悸。
一路思索,这一天已到了北疆的边缘,季同第一次决定入城采购,以补充一路消耗的补给。将小斯收入戒指,季同对三丫暗授机宜,阿里代伊顿时色变,每当这年轻人类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受累的总是自己。果然,三丫慢悠悠走过来,肉鼓鼓的脸上露出邪邪的微笑。
什么?拉车?阿里代伊无语了,欲哭无泪啊。在这个特殊的队伍中,他这位魔兽中的霸王成了唯一受压迫的主,想起三丫那恐怖的威压,钻石龙汗毛一竖,乖乖对着突然变出来的拖车,披上了走兽的马甲。
介子中的收藏还不是一般丰富,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季同直庆幸自己思虑周全。经过了幻化,又披上了马甲,灰不溜秋的钻石龙像极了寻常的牲口。屈辱啊!阿里代伊一边往肚子里咽着泪水,一边拖车进城。
白鹭巷,唐梦北疆之内最后的边城,气象不算恢弘,却是壁垒森严,城头密布的守军神情庄重,四下的暗哨更逃不过季同的感官,整座边城被战争的气氛所笼罩,深沉而厚重。
车马进城并未受太大的阻碍,如今的季同是标准的行脚商人打扮,略略盘问便放了行。白鹿巷称不上繁华,不用说帝都,即使与如今的荣归城相比也大有不如。进出城门的大多是些商贩和领地领主的代言人,除了防御重镇外,这里还是北疆最大的军资交易集散地。
顺利地结束了大采购,季同带着三丫漫步街头,两旁是行色匆匆的人群,似乎边城的人都很忙碌。脱下了那层马甲,阿里代伊总算有了些精神,亦步亦趋地跟随左右,偶尔会引来诧异的眼神。班克龙价格昂贵,却没有多少实用价值,显然识货的人都将季同当成了胡乱花钱的大爷。
正当季同大感无聊时,一阵清晰的兵器碰撞声传入了耳中,季同微感好奇,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对于自己变态的感官,季同早已见怪不怪,直直穿过一整条街,搏斗的现场才映入眼帘。
好家伙,不小的阵仗。季同暗暗心惊,道路交叉的开阔地,上百名身着军装的武士层层包围,战圈的正中央,一名年轻男子吃力地防御着,散乱的头发遮盖了大半张面孔。与他作战的赫然是几头样貌古怪的豢养兽。异兽有一人多高,面貌狰狞,行动敏捷异常,撩人的利齿伸出嘴外,偶尔与那男子的手中剑发生碰撞,竟发出金铁之声。季同可以清晰地捕捉到这些异兽身上没有丝毫魔法波动,显然不是魔兽。
与以往的街头搏斗产生了鲜明的反差,那些路过的行人大多远远饶开,没有任何人驻足观望,似乎这样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季同心中称奇,不愿太过显眼,朝着道旁的掩体微微隐了隐身形。
任谁都能看出那被围攻的男子很难逃脱,但他剑法打开大阖,显然境界不低,纵然身处困境,依然能勉力支撑。一阵清风掠过,那男子的披散的头发被吹起,露出一张微带稚气的面孔,季同愕然,那人竟是相识的。
田刚,那个在海布里蒙自己解围的年轻人,还是这般好勇斗狠啊,季同心中苦笑。脑中忽有电光闪过,三哥季灵的话此时响起在耳边,天刚,天罡,莫非眼前这命垂一线的年轻武士真的是帝国十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