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生的变故使议事厅的空气骤然紧张,上百名王宫护卫的涌入撕掉了众臣和陶德之间最后的和气,虽然这团和气如此的微薄。而年幼的帝君不做声响,无疑默许了众臣的行为。
勇士们手中的兵刃和装饰着宫殿的青铜壁雕相映成辉,散发出淡淡的冷光,似乎瞬间将偌大的空间填满了,让人无处可逃。
普尔多高举长剑护卫在帝君身边,表情狰狞,他的父亲狄鸿萨抬头盯着天花板,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是他的精心安排。众臣中有人庆幸,更多的人幸灾乐祸,在近十年的代执政期间陶德得罪了无数的豪门贵族,他们做梦都等着这一天。其中也有人露出了悲哀的表情,陶德素有‘西亚克’脊梁之称,这并不仅仅是对忠心耿耿的褒扬,更重要的是,他能够不掺杂任何情感地处理国政,在他的面前,西亚克的利益高于一切。
只有他才能使众臣俯首帖耳,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年幼的帝君怔住了,毕竟生活在王宫里的小男孩没有经历过充斥着血腥味的场面,而陶德则表现得异常平静,他微闭着眼睛,深深吐了一口气。
吐气的声音异常清晰,似乎沉睡的巨龙从梦中的醒来,用肺腑的浊气感慨着沉甸甸的无情岁月。
谁也不会真正理解陶德此时的心情,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既然帝君和众臣翻脸无情,他也就.....
“乱臣贼子!”意想不到的声音如同轰雷般炸响,身穿亚麻布长袍的拿多伊挺身而起,怒睁双眼,颤抖的手指遥点着狄鸿萨大喊“陶德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至帝国的利益而不顾,我......”
“这不是拿多伊大人么,原来你不是个哑巴。”狄鸿萨依旧看着天花板,嘴角的冷笑如同飘落的霜雪,在宫殿的上空肆意飞扬。
狄鸿萨的话引来了一阵低声的嘲笑,谁都知道朝堂上的拿多伊大人历来就像哑巴一样从不参议朝政。西亚克先帝离世之前托付了两名代执政大臣,陶德和拿多伊。陶德战功赫赫,为人严厉苛刻,掌控着军事,财政,税收等大权,而同为代执政大臣的拿多伊只是负责诸如水利,耕种和教育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拿多伊和陶德的性格截然相反,行伍出身的陶德性如烈火,做事雷厉风行,永远不会为任何事而屈服,而拿多伊恰恰相反,他做事前通常都会反复斟酌,就连一些不需关心的细节也不放过。拿多伊身为二等公爵,身无战功,性格怯懦,议论朝政时通常一言不发,所以帝国的大权完全掌握在陶德手中。
拿多伊从来不与任何人争论,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他生活简朴,穿着永远不变的灰色亚麻布长袍,谁也想不到,在风云突变的关键时刻,一向以胆小怕事闻名的他竟然是唯一支持陶德的人。
“伟大的帝君!”浑身颤抖的拿多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擦亮你的眼睛吧,陶德大人代执政的十年中兢兢业业,无论事情大小都以帝国的利益为重,相信他,只有他才能让保住帝国的明天!”
站在众臣中间的陶德挺着胸脯,如同傲立寒风中的松柏,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晶莹的老泪却在眼窝里转了一圈,留下晶莹的叹息之光,他凝重地点头,走到拿多伊的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先帝没有看错人!”
“快肯定帝君的原谅吧,陶德大人,为了帝国,我恳请你屈服一次吧!”拿多伊声音变得哽咽,渴求地看着陶德,他不愿意看到西亚克的脊梁就此折断,希望陶德的妥协能换来帝君的宽恕。
“他还是个孩子,没有执政权!”陶德的话刚出口,年幼的帝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眼睛盯着普尔多手中的长剑,如果可以,他一定会用长剑在陶德的身上狠狠地刺上几个窟窿。
叹息声再次从陶德空中发出,他摇着头无奈地对拿多伊说:“知道先帝为什么不让你指挥军队吗?因为妥协只能延缓灭亡,而不是中止!”
“啪!啪!啪!”陶德猛然抬头,双眼射出一道精光,有节奏地拍了几声响亮的巴掌,议事厅外马上传来了痛苦的惨叫和兵器剧烈撞击的声音。
与此同时,三名骑士从众臣中跃到陶德身边,同时释放出低级骑士斗气,牢牢地护住了他。
戎马生涯几十年,统领帝国勇士近十年,甘心为陶德赴死的勇士不在少数,他们的勇气和忠心绝对不是玩弄权术的臣子所能比拟的。
即便没有骑士护卫,区区百名普通勇士又如何能够阻挡笑傲沙场的陶德将军!
“你....你要造反吗?勇士!.....”狄鸿萨吓得脸色苍白,双脚紧踩着地面,身子后仰,似乎担心自己从椅子上跌下去。
这时一名仆人气喘吁吁地从宫殿外跑了进来,趴在狄鸿萨耳边说:“大人,大事不好,公爵府被狂沙战士包围了,他们杀死了所有携带武器的男人。”
“陶德!我与你势不两立!”狄鸿萨双眼圆突,怒视陶德片刻,随即转身向年幼的帝君摆到,声音带着哭腔“帝君,您要为我.....”
“砰!”议事厅的大门被巨力撞开,两具插满了长箭,伤痕累累的尸体从外面抛了进去,鲜血飞溅在伪蓝色宝石玻璃上,触目惊心。
“父亲!”一身戎装的欧楠挺身走进了议事厅,不屑地环顾着众臣,大手一挥,夹杂着尘沙的成群狂沙勇士轰然冲进了议事厅,眨眼的功夫就将上百名王宫护卫放倒,惨叫声此起彼伏。
颤如寒鸡的众臣趴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脑袋,不停哀求着,一些臣子的奴仆堆在墙角,他们是来向主人通报消息的,他们的府邸也遭遇了和狄鸿萨一样的经历。
年幼的帝君被吓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遍地的尸体,哀嚎的群臣,被沉重兵刃砸碎的大门,门外跪着一群已经投降的王宫护卫。
帝君向陶德投去了怨毒的目光,久久不散。陶德对帝君的目光刻骨铭心,帝君第一次用这种目光凝视他时,他几乎晕厥,他知道年幼的帝君恨上了他,恨他阻止了他提前执政,第二次是他远征归来,那时帝君的目光更是多了许多杀气,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杀死陶德,而不顾他为西亚克帝国作出了多少辉煌的丰功。
陶德笑了,笑得坦然而轻松,既然做出了兵变的决定他早已经料到会留下千古骂名,区区的目光又算得了什么。
帝君吓傻了,狄鸿萨吓傻了,拿多伊也不例外,他跪在地上惶恐地看着陶德,嘴唇不停颤抖:“陶德大人....你,你要干什么?”
“捍卫西亚克帝国的利益!”陶德面带悲色,仰天长啸“帝国的利益至高无上!”
陶德伸手揪住了拿多伊的衣领,想要让他站起来,可是他已经被惊恐变成了一团软泥。
兵变,屠杀佞臣,挟持帝君,陶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骂名,身后的口水,在陶德看来,这一切和帝国的利益比来算不了什么,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政权落在年幼的帝君手中,小小的年龄他已经变得睚眦必报,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野心勃勃的狄鸿萨所控制,那时的西亚克将陷入万劫不复。
不能!陶德不能辜负先帝所托,即便成为万世罪人。
拿多伊永远无法理解陶德的行为,有人忠心于自己的主人,有人对祖国忠心不二,陶德和拿多伊都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但是拿多伊是不会转弯的愚忠,通常只能用死谏试图挽回不可逆转的大事,陶德不同,他是军人,为了帝国的利益,为了不负先帝所托,他宁愿留下千古骂名!
狄鸿萨目光呆滞,他知道自己完了,陶德敢发动兵变就足以说明他的决心,自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狄鸿萨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他原以为忠心耿耿的陶德也像拿多伊一样不懂得变通,为了忠诚两个字宁愿放弃权力,宁愿被处死,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得如此彻底。
“今天的事情任何人不许泄露,否则祸及满门!”陶德环视着吓破了胆的众臣,厉声说:“送帝君!”
“遵命!”欧楠提剑向帝君走去,挡在帝君身前的普尔多晃动着长剑,犹豫不决。
“扑!”三把短斧砍在了普尔多的身上,淡薄的皮甲无法阻挡狂沙勇士沉重的利刃,他缓缓倒了下去,鲜血喷泉一样从砍断的脖子飞溅出去。
年幼的帝君被狂沙武士抬走了,他们走在门前时,陶德忽然转身,声音悲凉:“伟大的帝君,请您放心,您十六岁的生日那天将是您登基的吉日。”
“我今天的所作所为.....”陶德沉吟了片刻,换了话题,和这些自私的贵族解释忠诚毫无意义,他一边大步踏出议事厅,一边沉声说:“密探来报,达拉斯城邦将发生严重的内讧,我将派阿诺尔阁下和魔导士前往,就像你们所说,西亚克的金币不能白白浪费。准备战斗吧,为帝国开拓疆土才是你们的职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