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弥漫。
黑暗中,那人透过墨镜上下打量着他,他也不多话,只是走在前面,那人一声不吭,紧跟其后。
几分钟后,光亮再次回来,校外的咖啡店。
角末僻静的位置。
顾夜白轻靠在椅上,随手摘下眼镜,重瞳挟了似嘲弄,似笑非笑地看着对座的人。
饶是几经风浪的人,那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也显得烦躁与不安起来。终于,他按捺不住低吼道:“在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顾夜白轻笑,俊美不可方物的容颜在微暗的灯光下多了分妖异。
“你这个妖孽。”那人怒道,猛地一拍桌子。
“我是妖孽,那您是什么?”顾夜白讥道,随即长臂一抬,探过餐桌,两指微动,动作迅速敏捷,一气呵成。
那人惊愣之际,桌上已赫然多了副墨镜。
男人的面目登时暴露在灯下。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面貌英俊之极,只是那眉眼间,竟与顾夜白有几分相似。
“当然,我时刻提醒着自己,顾腾辉,您是我父亲,更是不折不扣一畜生。”顾夜白嘴角一勾,淡淡道。
“你——”顾腾辉惊怒之下,一个耳括子便猛地朝顾夜白扇去。
顾夜白笑,洁白的指倏地一翻,一扣,已把顾腾辉的手制肘到桌上,另一手把桌上一樽玻璃杯敲碎。
顾腾辉大吃一惊,可惜,反应过来时,已迟。
喉间已被一块尖尖的玻璃碎片抵住,七彩棱片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森冷无比。
“你要干什么?”顾腾辉颤声问。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爸爸。”顾夜白嘴角噙笑,语气冷冽如冰。
“顾夜白,你这妖孽,你当年已把你的异母哥哥逼疯,你今天还要怎样?把我这个父亲也杀了吗?”顾腾辉圆睁了双眼,愤怒瞪视着顾夜白,英俊的脸因怒气显得可怖狰狞。
“哥哥?那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哥哥。妖孽,说得好。我倒真希望我成了妖孽,那么你的儿子就不是疯了这么简单。”眸色顿暗,重瞳内布满嗜血的光芒。
“你疯了,顾夜白,你还像个人吗?”顾腾辉怒极反笑,“我查过你的成绩,虽差强人意,但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亲自教你,稍加时日,我保你画技一日千里,将来顾家的产业——”
“顾澜的眼光真远不是吗?孙辈的能力也直接影响到你们几兄弟的继承权,我是不是该大赞一声?顾先生,你在外面不是有很多女人吗,怎么不找她们再生一个,去争那顾家的家大业大?”
“顾夜白,你不是人!你这妖孽!妖孽!”顾腾辉脸色惨白,吼道,
“我的确不是人,你儿子杀死了我哥哥,我只是把那个畜生弄疯了而已。”眉间,酷戾的笑意瞬刻深暗,指间轻翻,玻璃轻划过男人的脖颈。
血珠萎顿,一滴一滴沿着那碎片跌下。
洁白的桌布,顿时抹上暗凝的冷红。
疼痛袭来,顾腾辉大惊,眸睁欲裂,惊恐的瞪着那殷红的血迹,浑身哆嗦。
“哦,爸爸,你原以为我不敢下重手?你忘记了我是疯子不是么?”顾夜白只是笑。
虽是位处角末,光线昏暗,但动静早已惊动了周围的人。
“什么事?”有人拔高了声音问道。
顾腾辉正想呼救,顾夜白啧啧而笑,已一手捂上他的嘴。
母亲和哥哥灰败的脸在脑中划过。
心中恨极,手中的玻璃往前,又轻轻一送,顾腾辉恐惧无比,嘶哑了叫声。
“不要!顾夜白,不要!”颤抖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响起。
急遽散乱的脚步声,发丝微乱,一张苍白的小脸在浅桔的光线下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顾夜白一怔,冷眸一度,是她?!
四目交接。
女子一双眸染满泪水,“顾夜白,住手!这会毁了你!不管他是谁,不值得把你自己搭上,顾夜白,你听到了吗?”
“路悠言,这里没有你的事!”喉间迸出沉殇的声音,再没看她一眼。
店内已骚动开。
看着渐渐迫近的人,悠言咬牙,抬手握上玻璃的一侧棱角,定定凝向眼前的男人。
鲜红,再次,汩汩而下。
顾夜白浑身一震,墨瞳满满映上的便只是女子苍白泪痕爬蔓的小脸,再无其他。
长指一挑,一拈,玻璃片没入口袋,他一把揽住女子的腰,挥手打翻近身的几个人,身形飞快,从店子后门闪出。
男人的手紧紧掌在她的腰肢上,她整个被他搂进怀中。
鼻间,满是他清新又诱惑的气息。
背后是远去的喧闹声,奔跑中,风,扑面。
悠言的心跳,快得不可抑制。
突然想起一事,焦急道:“他会报警吗?”
一旦那男人追究起来,他又该怎么躲?
害怕,顿时袭遍她所有感官。
听出她声音里的担忧和颤抖,为他所生的担忧和颤抖。顾夜白阖眼,狂乱的喜悦迷了心。
把她抱得更紧一些,柔声道:“言,那人不会,我还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没有听出那称呼的变换,悠言只是信赖的点点头。
突然又想起什么,惊恐道:“顾夜白,那大叔不会有什么暗病吧,我好像碰到了他的血!”
哇的一声,从刚才忍到现在的泪水,终于蓄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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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