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听到东平郡王这样说,谢柔嘉有些讪讪。
明明他刚开口还是你找我什么事,却被自己脱口反问一句你怎么来的。
“我也有事问您,我先说。”谢柔嘉说道,带着不容拒绝迈进来关上门。
东平郡王坐了下来,看了她一眼。
“好,坐下说吧。”他说道。
其实站着说也没事啊,谢柔嘉哦了声,下意识的坐在他对面。
要问的事其实很多,比如为什么会给她四个侍卫护送,为什么周成贞说能顺利的去镇北王府都是他的功劳,还有为什么邵铭清说这次下旨成亲是他在帮忙,念头乱纷纷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问眼前的事。
“赐婚的事,是殿下的安排?”她问道。
东平郡王笑了笑。
“这其实是皇帝的安排,而我只是尽力的让事情往好的地方走。”他说道。
“这算好的是地方?”谢柔嘉反问道。
“好的地方不就是他们不如意你如意?”东平郡王说道。
“我怎么如意了?我又没想和你成亲啊。”谢柔嘉跳脚。
东平郡王笑了,抬手冲她做个嘘声,又指了指门外。
“他们听不到。”谢柔嘉哼了声没好气的说道,“这是我的地盘。”
小丫头好像很生气,才说一句话就亮爪子。
东平郡王笑了笑。
“我说的你如意,是他们不会因为始皇鼎而得福添利。”他说道,“我觉得你并不愿意让始皇鼎跟你们谢家有关系。”
“有关系我也不怕。”谢柔嘉说道。
这是不讲道理吗?
东平郡王看着眼前瞪圆眼的女孩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子里二人对视沉默一刻。
谢柔嘉回过神,邵铭清走之前自己还和他说了要他放心,自己会好好跟东平郡王说话,只是开口就这样呛着了。
至于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心里就是觉得很……
东平郡王站起来了。
“柔嘉小姐,我欠你一声谢。”他说道。
谢?
欠她?
他还欠她?一直以来不都是他在帮她吗?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
谢柔嘉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进京的时候,我在船上问了一句你是否在河里救过人。”东平郡王说道。
“对啊。”谢柔嘉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时候自己也是这样问他的。
“我就是那个被救的人。”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哦了声,神情惊讶。
“你啊?”她不由也站起来瞪大眼打量着东平郡王,不过当时又冷又急又危险,除了知道是个男的,别的啥也没记住。
不过也对,那时候在她救人不久之后就去祖宅,然后就发现了所谓投宿的客商其实是周成贞的事,那位投宿的病了的客商就是落水的东平郡王啊。
“原来是你啊!”谢柔嘉再次说道,神情恍然。
东平郡王笑着点点头。
“因为我当时落水昏迷,也没看到救命恩人,后来问了你,才确信知道是你。”他说道,“所以一直没对你说声多谢。”
谢柔嘉哦了声摆摆手。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的。”她说道,又恍然,“哦,原来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帮我。”
“一直帮你并不是因为这个。”东平郡王说道,“大多数都是举手之劳。”
“比如你让我搭车的两次?”谢柔嘉问道。
东平郡王含笑点点头。
“因为我原本想回报救命之恩,就是回报你的家族。”他说道,“所以在既定的情况下,尽力的让谢家得到更大的好处。”
都已经是既定的情况了,还能让事情往更好的地方走,这尽力也是很不容易的吧。
“所以皇帝陛下才会对谢家的赏识特别丰厚?还让进京觐见什么的。”谢柔嘉说道。
以及在皇宫那次被周成贞和谢柔惠陷害跟公主冲突,也是他在其中周旋。
东平郡王笑了笑。
“但后来我发现,似乎这种回报并不是你所愿。”他说道,“反而让你越来越陷入困境,我很抱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能尽力的让它能对你有利一些。”
“所以你看到我要逃走,就让我逃走了,我想去镇北王府,你就让周成贞带我去了。”谢柔嘉说道。
“所以当我得知你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让谢家拿到经书,我就在始皇鼎以谢家的名义献出的时候说出了事实。”东平郡王说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就算我不说,邵铭清也会说的。”
听起来的确是没做什么。
谢柔嘉哦了声握了握手指坐下来。
“哦不对。”她说着又站起来,“说的又不是这个,赐婚呢?”
“赐婚可以安抚谢家,皇帝的三个暗诏叱问,会把他们逼急,你本来就陷入困境,我怕你有更大危险。”东平郡王说道。
“我不怕。”谢柔嘉说道。
似乎又回到最初的对话了,只不过此时这女孩子没有先前那么生气了。
“这种陌生人的插手的确是很让人不安,我很抱歉困扰你了。”东平郡王说道,“一直没有告诉你,这不是我对你无缘无故的插手,而是想要报恩的迫切。”
谁不安了谁不安了,谢柔嘉握着手。
“我也不用….”她瞪眼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东平郡王打断了。
“我知道你能做到,也不用谁帮忙,而且这些事也只能你自己来做。”他说道,“就像那次在山路上你急着回去给祖母解难的时候一样,我只是请你搭车把你捎送过去,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会回去,也一定会救了你祖母,而且救你祖母也只能是你,你看,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哦,那倒也是,谢柔嘉捏着手指转啊转。
“可是不对,赐婚……”她又忙说道。
东平郡王伸出手。
“赐婚也是一样。”他说道,“跟我询问你要不要搭车一样。”
那能一样吗?
谢柔嘉看着他伸出的手。
“因为担心你身子受损,她们又有始皇鼎撑腰,在家里会刑讯逼供你经书,或者其他的办法折磨你,我很抱歉没有办法阻止她们,更不能借我的权势或者皇帝的权势伤害她们,因为那样的话,势必会伤害整个谢家,我想你之所以能逃走却还是回来,宁愿自己与她们困斗,就是不想伤害依附谢家的弱小众人。”东平郡王说道,“当时只有赐婚这样快捷的办法,保的你周全。”
谢柔嘉没有说话。
“我是想告诉你,你不用想太多,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我有车,正好遇到你赶路,就请你搭车,至于搭车之后,你该做的要做都还是要你自己去做。”东平郡王接着说道。
谢柔嘉沉默一刻笑了。
“那殿下的车也太好搭了。”她说道。
“那是因为你救了我,要不然我自己的车都没了,何谈让你搭。”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笑着看他。
“那要这么说,一直以来这么多事,还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做成的。”她说道。
东平郡王神情淡然的点点头。
“正是如此。”他说道。
骗小孩子?
谢柔嘉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笑的意味,但认真看了半天也没看到。
“而且。”东平郡王接着说道,“你可以随时摘掉王妃身份,自由来去。”
还可以这样?
谢柔嘉看着他。
“你可以随时下车。”东平郡王说道。
下车?
谢柔嘉噗嗤笑了,越笑越想笑,干脆抬手掩嘴笑起来。
“你可真逗。”她笑道。
“我不是说笑。”东平郡王说道,神情更加认真。
“那现在我能下车吗?”谢柔嘉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有上车,怎么下车?”东平郡王说道。
谢柔嘉看着他再次笑起来,笑的更厉害。
东平郡王还从没有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笑,女孩子们会对他害羞的笑,还真没人这样笑他,他的脚微微的动了动,将手垂在身侧。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没有了。”谢柔嘉笑道,又想到什么,“你怎么进来的?我送消息都难送出去,她们怎么同意让你来看我?没用未婚夫妇不能见面之类的话回绝你吗?”
东平郡王笑了笑。
“我没问他们,就是恰好今日来你家商议婚事的事,就随便逛到这里来了。”他说道。
谢柔嘉拉长声调哦了声。
“你好些了吧?”东平郡王问道,看着她的脸色。
比起当初见的红扑扑的精神,现在的脸色苍白的孱弱。
“坐下说话。”他又说道。
哦,原来让她坐下说话是担心她身子弱站不住吗?
谢柔嘉笑着走了两步。
“没事,我现在没什么大碍。”她说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
“那我先走了。”他说道。
既然是偷偷过来的,的确不能耽搁太久。
谢柔嘉忙打开门,东平郡王却没有向院门口走去,而是沿着廊下转向后边。
“你从后门进来的?”谢柔嘉跟上问道。
东平郡王没有走向后角门,而是径直站到了墙边。
“不是,我是这样进来的。”他说道,脚步一顿,手扶住墙一撑,脚踩着墙人变攀上墙头。
谢柔嘉只觉得眼一花,还没看清他的人就翻了过去不见了。
翻墙进来的啊。
真难为他的衣服没蹭上灰土,还平平整整。
谢柔嘉再次笑起来,忍不住走近墙边几步。
“哎。”她喊道。
墙外寂静无声一刻东平郡王的声音又响起。
“什么事?”他问道。
谢柔嘉嘻嘻笑。
“那我们车上见。”她说道。
墙外沉默一刻才想起嗯的一声。
“我走了。”他又说道。
谢柔嘉笑着没有再说话,听得脚步声响远去了。
先前走路都没声音,现在是特意做出声音来告诉她真走了吧?
谢柔嘉抿抿嘴。
救命之恩?
真是有意思,她转身吐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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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兴疾步走来,一眼看到正沿着湖边慢行的东平郡王,身后跟着那个文士,文士似乎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指着湖面正说话。
“殿下。”谢文兴忙施礼,“您在这里啊。”
东平郡王嗯了声。
“当初三月三宴请来的就是这里吧。”文士笑着问谢文兴,“我正跟殿下说呢。”
原来是看风景来了,谢文兴笑着应声是。
“殿下快入席吧。”他做请。
东平郡王点点头抬脚迈步,文士在后跟着,忽的怔了下,紧走几步跟上东平郡王。
“殿下,你很热吗?”他低声问道。
东平郡王看他一眼。
“不热。”他说道。
“那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文士问道,看着他的脸。
脸依旧白润如玉,光洁如瓷,独有一只耳朵,厚厚的耳垂都红了。
随着他问出这句话,好像更红了。
文士不由睁大眼。
见了那女孩子,不是只说说话吗?怎么就红了?
“哦。”东平郡王说道。
文士正眼神切切,听到哦了声就没下文愣了下。
“哦是什么?”他不由问道。
“哦就是哦。”东平郡王看他一眼说道,转头不再理会向前而去。
文士在后看着他的背影。
“哦。”他也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