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沈三爷的脸色便瞬间煞白。
他抬起头,眼眸里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似的,对着晏季常便低吼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
他若不是顾及晏绮宁是大虞氏和晏季常的孩子,又怎么会如此多事。
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晏季常忽然笑了起来,“三爷,你说这是为我们好?那么,现在这个局势,对我晏家而言,又有什么好的?是素素的名声好了,还是沈家的名声好了?知道内幕的人,会说你多管闲事,不知道内幕的人,还以为我晏家没有家教,教出来这么一个女儿!”
这一次,晏季常没有再称呼沈三爷的名字,而是唤他。
三爷。
沈三爷怔着看了晏季常很久,过了许久,他才逐渐的明白过来,然后揉着眉心,“我,我没有想过这些!”
“你当然没有想过这些!”晏季常的目光渐渐放平,神色依旧冷清,“因为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影响到你,最终被人议论是非的,是我晏家!”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用着为你好的话语,来指挥你的人生,更是插手你的生活。
这些人帮的好了,来日你成功了,会说你是仰仗了他们,该好好的感激他们。若是你因为他们的插手而一败涂地、家中不睦。对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还对你指指点点,说你没用……
然而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处境,连你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都不知道,却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说,是为了你好。
晏季常见过不少这种人,沈三爷不是第一个,也未必是最后一个。
对于这种人,他是厌恶的。
尤其是刘大夫来找他谈话的时候,说出沈三爷带给晏锦那句话的时候,晏季常的怒气升到了顶点。
沈三爷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说出这句话。
晏锦不愿意计较,不代表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愿意去多想。
有些时候,恶毒的话语好比软刀子,刀刀都能刺中人心。
晏季常的话,几乎让沈三爷惊慌了起来,他又道,“我并非有意,只是,经时,阿宁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我是虐待她了,还是不给她吃穿用了?”晏季常微笑了起来,眼里明厉的神色,却越来越深,“她若是生在别的家族里,怕是已经是早早的去了!”
晏季常说的面带冷色,而沈三爷却惊讶极了,“她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如此动怒。经时,她还是个孩子啊!”
“她今年便及笄了,你跟我说她还是个孩子?”晏季常怒极反笑,“何时,孩子这个词,成了犯错的借口了?三爷,你连她做过什么都不知道,还想来插手我晏家的事情!三爷,你用什么身份,来对我晏家的时候指手画脚,你是官职比我高,还是我和你之间沾亲带故?”
晏季常的话,说的沈三爷哑口无言。
此时,晏季常从檀木雕花椅上站了起来,又道,“她六岁那年,便带着素素来看了我真容,之后又害素素摔断了腿,甚至在误会小秋有身孕的时候,暗中下了伤胎的药给小秋。后来,更是怨怼我们,想要摔了小雁的牌位,还有……”
“你别说了,别说了!”沈三爷此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冷的他浑身哆嗦。
晏绮宁做的这些事情,件件都该死。
若说,第一次是无意的,那么后来的事情,便是故意了。
沈三爷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受的厉害。
他怎么也想不到,晏绮宁做的事情会如此可怕。
一件件都像是打在他面上的耳光。
他身子颤抖的厉害,又想起晏绮宁哭起来的模样,凄惨无比。
她那双瘦小的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袂,她说,爹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带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她高热不退,误将自己当做了晏季常。
那时的晏绮宁哭的厉害,把他本来坚硬的心,都哭软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特意冒雨回府,将重大夫请了来。
结果,他这个举动被重大夫嗤笑,又被大哥否认。
那时,他真的是孤注一掷。
他以为周围的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那么小虞氏和晏季常也会感激他,毕竟是他将晏绮宁的性命救了回来。
可结果,他却救了个什么东西……
言尽于此,晏季常的神色一直冰冷,“三爷,你还认为,我这样对待她,是刻薄吗?”
沈三爷哑口无言。
他出生在将门世家,对背叛二字,比谁都理解的彻底。
他翕了翕唇,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让刘大夫带给素素的话,我都知道了!”晏季常也不隐瞒,只是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又用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说出那句话?素素待阿宁一直很好,若不是阿宁死性不改,素素也不会任由我来处置阿宁。相煎何太急?这句话,我倒是想送给沈三爷,你现在做的事情,让定国公如何在京城里自处?”
谣言有多难听,沈三爷自然知晓。
这些年来,沈家一直都仰仗定国公,才继续昔日的辉煌。
虽然平日里的定国公像个浪荡老头子一般,但是遇见事情的时候,他又会比谁都快,早早的站在沈家人的面前。
他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战场上留下的病根,一直也在复发。
现在,长嫂眼看也快撑不住了。
沈家的变故,很快就要到来了。
以后沈家的担子,自然要落在沈砚山身上。
若是,沈砚山和定国公都出了事,那么他绝对是承担不起沈家的担子的。
他这个身子,别说去战场了,那怕去军营里走动走动,都会累的直喘气。
而且,兵法用军他更是一窍不通。
他唯一自豪的,便是在琴技上的造诣。
如今看来,这些却也不过是盛世里,拿来消遣的工具,根本不管什么用。
“我……”沈三爷闭上眼吸了一口气,“我当真不是故意的,经时,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阿宁真的是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给她一个机会?”
晏季常笑了起来,眉眼里全是讽刺。
当真是执迷不悟。
于是,晏季常的口气也没有了方才的客气,他冷淡地说,“定国公和我是儿女亲家,于情于理我都该不和你计较。不过,我一向对自以为是的人,都喜欢斤斤计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