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薄如颜的神色变了,连在一边沉默许久的薄相,都抬起头来,凝视着沈砚山。
这些话,也只有沈砚山敢如此讲。
而且,他讲出来后,薄家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没有资格的人,讲这些话,便是狂妄的自寻死路。
有资格的人,讲这些话,便是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沈砚山这些话说的实在冷漠,更是将薄如颜说的一无是处。
无礼又刁蛮……
诸位宾客齐齐盯着沈砚山,只见少年俊美儒雅的容颜上,是浮于红尘外的脱俗气质,冷静且又端严。
有些人,甚至冷冷的抽了一口气,不敢再多看。
“是吗?”薄如颜惨然的看着沈砚山,有着那样夺目的容颜的人,话却如此的伤人。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沈砚山你会后悔你今日说出口的话!”
沈砚山的神色依旧冷淡,“这句话,我应该送给三太太你才是!”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又已经开始偷偷的窥视在一边的薄相。
其实,薄家和沈家不睦已久,虽然明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但是实际上两家却没有任何来往了。昔日,薄如颜对沈苍苍无礼刻薄,导致沈苍苍重病在榻,甚至连宫中的御医对她的病情都束手无策。沈家七爷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虽然沈苍苍性子有些刁钻,却依旧有人看在已故的沈七爷面子上,并非苛责过沈苍苍。
薄如颜如此待沈苍苍,的确让不少人生气。
毕竟沈苍苍性子再怪异,却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沈家对孩子向来娇惯,尤其是女儿身的沈苍苍,更是被定国公当做掌上明珠般呵护,如今沈苍苍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沈家又怎么可能会大度的放过薄如颜?
众人都认为,薄如颜如今挑衅沈砚山,当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今儿虽是薄如颜人生的大喜事,也不会有人愿意给她添堵。但是,若这个人是沈砚山,便不好说了……
沈砚山说话向来直接,丝毫不给人留颜面。薄如颜想要打压沈砚山的气势,纯粹是——脑子磕了门,磕坏了。
沈砚山从不以君子自称,所以对于谁都是不客气的,说话也从不知婉转。
也是因为他的脾气,纵使有不少女子在窥了他的容颜后倾心,却在他开口的时候,全部幻灭。
私下,也有人同情晏锦。
和沈砚山这样毒舌的人在一起,每日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薄如颜气的红了眼眶,翕了翕唇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砚山的话,当真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给她留。
在一边的薄相,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出话来。
喜娘是个明眼的人,她赶紧扶着薄如颜往里面走去,不敢在大厅里停留。
薄如颜虽然被扶着,却再也没有将盖头盖上,她看着晏锦和沈砚山的目光,带了许多愤恨。其实,纵使再多的不甘,她也是无可奈何了,如今的她,已经是晏家的三太太,而并非昔日的薄家十二小姐。
她这一生,都和沈砚山无缘了。
或许,天意弄人。
薄如颜凄惨的转过头,眼眶微红。
从她懂事开始,便知道自己来日的夫君,会是沈家的人!至于是沈砚山又或者是沈远岱,都要看父亲的安排。
她对自己的亲事,没有半分选择的权利。
当父亲告诉她,她来日的夫君会是沈砚山的时候,薄如颜其实并未有一点喜悦。
在她的眼里,沈砚山这个人不过是个生长在边疆的蛮子,既不懂字,又不会吟诗,这样的鲁莽之人,纵使外表再出众,又能如何呢?
她忘记,是怎么样对沈砚山改观,到了最后甚至变成了执念。
对于沈砚山,她就像是幼年,曾在定国公府上看见绿玉牡丹一般!她喜欢那样的牡丹,而沈家人却不开口赠她,薄如颜喜欢了许久,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得到。
最后,在沈家花宴上,她再次看到绿玉牡丹,却变得更执念了。
得不到的,或许永远就是最好的。
薄如颜不甘心沈砚山和她就这般无缘,却也没有任何办法!沈砚山的心显然被晏锦牵住了,那个明明冷如冰霜的男子,在对晏锦说话的时候,眉眼里却有淡淡的笑意。
这,便是区别。
其实说来可笑,她薄如颜最终能给自己做主亲事的时候,却是现在这个局势。
她选择了晏三爷,并非是因为她喜欢这个已经苍老的男人,而是因为……她不甘心,她想要发泄内心的不甘心。
这种不甘心,让她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薄如颜随着喜娘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才逐渐缓和。薄相主动上前和沈砚山说了几句话,他说的谦虚,而沈砚山的态度依旧是懒懒散散,并未有太多的情绪。
薄相似乎也习惯了沈砚山说话的方式,所以尽管有些话依旧是刺的他跳脚,却依旧装作和善,没有动怒。
等薄相和沈砚山说完话后,沈砚山便带着晏锦从屋子里悄悄的离开了。
晏府,晏锦是最熟悉的。
她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十分的清楚。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再回晏府,心境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沈砚山跟在晏锦的身后,仔细的听着晏锦和她说昔日她的趣事。尤其是晏锦提起,她年幼的时候喜欢去父亲书房外走动时,沈砚山不禁挑眉。
“其实沈家,也有很多果子!”沈砚山若有所思地说,“你若不喜欢梨树,我们可以再种一些别的果树?”
他说的随意,而晏锦也被他这个随意的口气,惊的呆了一会。
沈砚山这句话,其实等于在和她谈以后。
关于,他和她的以后。
晏锦看着沈砚山那张她十分熟悉的容颜,不仅笑了笑。
沈砚山长的很好,他无论是笑着还是说话的样子,都很吸引人的目光。但是,他认真地和她说以后的样子,她却最喜欢。
这个人,总是将她的路,铺的那么好。
晏锦低下头,又走了几步。
突然,从假山后面冲出来一个发狂的妇人,她看着晏锦,便大喊,“素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