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敬轩陪着说笑了一会儿,看到秦可儿始终不肯赏脸露齿一笑,也不由得恼了。
除了在父母和皇后三个跟前要让几分外,什么时候还对别人陪着小心了?对着秦可儿说了两叠好话,那也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纵容了两分。
“这几日收敛着些,不要出去乱跑。若是有什么旨意下来,先顺着!”口气颇凶地交代了两句,便走回了窗户前面,原本很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郁闷无比。
自己没事找事,好好儿地跑进来,倒是受她的气。
不过是个稍有些姿色的女孩子,外加言语活泼,行为率真,便真要让自己拿她当宝么?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只要他愿意!
“你……要走了么?”秦可儿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皇甫敬轩转回了头,看到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瞬间就从两腮滚落了两颗泪珠。
“你这是干什么,不是你不待见我的么?”皇甫敬轩皱着眉头,语气明显不善。
“我只是……气你这么久不来看人家,上回见面,又冷冰冰的……”
皇甫敬轩悚然一惊,看向秦可儿的目光,便复杂了起来。
他三番两次寻隙来见她,其实倒有一半为的拉拢关系,做他的耳目,并非存心要对她动一颗凡心。谁知道长此以往,竟真的让她牵走了自己的喜怒哀乐,心里顿时彷徨起来。
“我得走了,一会儿天光大亮,被人发现便遭了!你得记着,不管什么旨意,都顺从了再说,不可逞强。”皇甫敬轩急忙转回头,不敢再听她的声音,匆匆忙忙地仍由窗户里穿出去,甚至没有再说两句安慰的话,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可儿扑到窗前,一时间心里转了百回。
一边想着他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至于特意来交代这几句话。一边又想着他到底是皇子,只不过使一点小性子,他便转头就走,想必在他的心里,自己也并不如何的重要。
竟是辗转反侧,再也无法成眠。
及至晨曦初透,才朦胧地有了一点睡意。被紫莞唤醒的时候,才扶着头起来,却觉得头重脚轻,刚沾到地上,就差点一个仆跌。
“主子昨夜着了凉么?”
“大概吧。”秦可儿叹了口气,早知道昨天就不赤脚站在地上,当时被气昏了头,竟是没有觉得凉。
在宫里不过两三个月,竟觉得身体比以前差了不止一成。从前即使寒冬腊月,也曾经赤足站在地上,也没这么娇贵的。
“奴婢唤了太医来瞧瞧罢。”紫莞一探手,只觉得额上如火烧起来一般地烫手,不由得急了。
“嗯。”秦可儿答应了一声,仍躺了回去,“我再躺一会儿,兴许发一声汗,便好了。”
这是她往常的老法子,却不知道在宫里,还管不管用。
太医拖拖拉拉,一早就去传的,到了黄昏才过来,而且还是一个生面孔。
“你是太医?”紫莞疑惑地问。眼前的这个太医朝服打扮的人,怎么看起来年轻得像是刚过弱冠?
“是,下官是新到太医院当差陈正来。”对方倒礼数十足,看紫莞的打扮,知道在晓清殿也是有些地位的,不敢怠慢。
“是我家主子病了,一早摸得额头便觉得烫,怎么这时候才来……”绿仪没有紫莞这样沉得住气,早已经抱怨出了口。
“下官倒是不知……”陈正来赧然地回答。
秦可儿睡得七荤八素,由着紫莞自被子里拿出了自己的腕子。
陈正来年纪虽轻,把脉却很准:“想必是昨夜受了风寒,今早便有寒热之症,懒于饮食,嗜睡难起。”
“正是。”绿仪本有轻视之心,只以为近来皇帝不来晓清殿,太医院便随便派了个年轻的学徒过来,这时见他说得极准,面上不由地恭顺了起来。
陈正来低眸沉思,不多时便开了一张方子:“按方抓药,三日三帖,连服三日,应可痊愈。”
秦可儿这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张年轻的脸,有些怔忡。
紫莞忙道:“这是太医院的陈正来大夫。”
“哦,劳驾你了。”秦可儿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紫莞,别忘了给太医谢仪。”
陈正来却红了脖子:“娘娘这是什么话?我们太医院里的人,替各位娘娘请脉,本是分内的事,怎么能额外再取费用?”
秦可儿看他虽然面貌无奇,但一脸的正气,却令人不可漠视。
“那是可儿唐突大夫了。”秦可儿被他说了一通,也不生气,反倒温言道歉,让陈正来大感意外。
他原以为会讨个“不识抬举”的说法,谁知道这位主子竟然一点不以为忤。
看她形容,不过十三四岁,身量尚未完全长成,一颦一笑,仍有一种天真的风韵。虽然病得昏昏沉沉,可是一睁双眸,便让人觉得流光溢彩。
病中尚且如此,要是好了,那……
送走了陈正来,秦可儿想着,原来做官的,还是有好人的。以前哪一个太医过来,不是整锭的银子送出去?
“兴许没有什么本事,也说不定。”紫莞淡淡地说着,叫小丫头去按了方子煎药,到得月上柳梢,才算取着了回来。
只喝了一帖,便觉得夜里发汗,一早醒来,竟是松散不少,喜得绿仪连连夸陈正来德艺双馨。
果然不出陈正来所料,秦可儿在第三天,便已经恢复如初。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一直暗暗庆幸,陈正来把她治好了,不然她的苦头可得吃足。因为第四天,便有旨意下来,让她措手不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