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林华清的叫声,可于清瑶却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过头看上一眼。
林华清低头微笑,也不着恼,只是快步跟上,走在于清瑶身边,嗔怪道:“娘子,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呢?”声音低低的,说是嗔怪,却有些像孩子一样的撒娇。
于清瑶转目看他,只是冷笑:“夫君你会好怕的是吗?”睨着林华清含笑点头,她不由一声冷笑:“以夫君你那样的功夫,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沉声说完,她想想,到底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夫君这功夫是这几天才练的呢?还是一早就已经这般了得了呢?!我只是奇怪,夫君既然有这样的功夫,那去年从山坡上滚下去时,怎么还会摔断了腿呢?”
看到林华清哈哈地笑却不回答她,于清瑶更觉气恨。那时候她就觉得林华清摔伤后好得太快了,现在看来,果然那时候他根本就是故意装成摔伤来戏弄她。
“你……不知所谓……”恨恨地哼了一声,于清瑶压低了声音:“戏弄我,很好笑似吗?”
“还好啦!”林华清也不否认,笑了笑后,歪着头道:“不过,那时候,其实我本来希望娘子你是另一种反应的……不过没想到以我这般的人才,居然也不能让娘子与我同甘共苦……”
想起那时的情形,于清瑶抿起唇,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如果认真算起来,那次她做的也是有些自私了。只当,两下扯平好了。
看着她渐渐平缓的神情,林华清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娘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时那么自私,那么冷淡,我才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有趣的……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气我,那时候,我也不是为了戏弄你才装作不会功夫的。”
目光凝住,于清瑶默默看着林华清,静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问道:“那现在你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不怕传出去?”
“哪里有很多人?”林华清扬起眉,笑得温善:“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个……清瑶,既然做了夫妻,我就不会瞒你任何事。”
虽然明知道林华清一向油嘴滑舌,喜欢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可是听到这一句,于清瑶还是心中一荡。抬眼瞥了眼林华清,她转过头去,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夫妻两个耍花枪,跟在身后的丫鬟仆妇只当什么都没瞧见,一路默然。一行人绕过粉墙、树丛,远远的,就看到那飞翘的屋檐。走得渐近,把那看起来大概是村里最高的房子看得清楚。于清瑶不由得低喟出声。
看这建筑,分明就是祠堂。怎么于得贵父子打架打到这村里的祠堂来了?如果是这样,那可……
沉下脸去,她跟在喜儿身后走近。在祠堂门口,围着一群女人,虽然看不真切,可这情形却分明就是一群人围着中间的人,撕打着。
于清瑶还在皱眉,前头的喜儿已经一声惊叫,扑了过去。举起拳头,打着外围的中年女人,又大声冲圈子里叫:“娘,娘……你怎么样?”
“喜儿……”圈子里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可却倒真是于得贵之妻李氏的声音。于清瑶听得分明,脸上也不由现出一丝怒意。且不说于家的到底是做了什么,这么多人围着一个女人打,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些人拉开!陆富贵……”直接开口点了陆富贵的名字,陆婶子就是想拦,也不好出头。
可陆富贵一向是个老实人,才走近前,还没拉住哪个,已经被一个胖女人一巴掌打在脸上。陆婶子一看丈夫受辱,立刻火冒出丈,也不用于清瑶吩咐,直接冲了过去,一头撞在那胖女人身上。胖女人不防,被撞了个踉跄,瞪着陆婶子,又扑了上来。两个女人,虽一胖一瘦,可陆婶子仗着灵便,又是一憋着火气,这样纠缠在一起,竟是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下。
陆富贵眼见老婆时间长了要吃亏,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直接扑上去帮手。原本因这突发事情看傻了眼的村妇哪里能让,撇下原本被围在中间的李氏,转向陆氏夫妇撕打。
李氏得以喘息,松开一直被她搂在怀里的大女儿,一抬头看到于清瑶,怔了下,忙要上前见礼。于清瑶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只是呼喝着身后的仆妇丫头们上前帮忙。
“香坠,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带来的几个仆妇都上前帮手了,柳絮、雪儿,于清瑶是不舍得让上前的。可偏偏在雪儿身后还躲了个香坠。于清瑶一眼瞥见,不禁皱眉:“香坠,那被人打的可是你亲生爹娘,你怎么连喜儿的血性都没有呢?”
香坠被她这么一训,不好再躲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只是她生得娇小,还没靠近,就几乎被一个妇人乱挥的手打到脸。陆婶子一见,立刻急了:“我个贱妇,要是伤了我闺女的脸,老娘活撕了你……”
听了这话,于清瑶倒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正寻思着绕过这群妇人往祠堂里走去。祠堂里却出来了一个人。看那男人的模样,不像农夫一般做短打装扮,而是穿着一袭青布长衫,应该也是个管事。
一迈出门来,已经大声喝斥:“这是在做什么呢?在祠堂门前这般撕打,成何体统,还不快快住手!”
瞧着那男人捋着山羊胡,一脸的怒意,于清瑶反倒笑了。刚才李氏被人在门口打,里面的人未必是不知的,那时候不说什么,偏偏这会儿却来说什么“成何体统”了。
眼见那些村妇受到喝斥住了手,于清瑶不急着叫收手,看着几个仆妇趁热又打了好几下,惹得那些农妇又要还手,她这才叫了一声:“住手!且先听听这位管事有什么话说吧……”
因为她的出声,那管事转目看来,只是目光却只在于清瑶面上一扫而过,就转到林华清身上。这管事也是个精明人,只看林、于二人的衣饰,也知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脸上的笑也便多了几分,更走过来笑着对林华清一礼:“小生张华山,还未请教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明明看面相,也是三十多岁的男人了,可却仍自称小生。
于清瑶肚里一声冷笑,并不说话。可是偏偏,被请教的林华清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于清瑶。这么一来,那张华山倒不得不再看向于清瑶。一时之间倒有点儿猜不出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来着。
于清瑶瞥了林华清一眼,低声道:“你怎么不答人家,人家可是誌请教的……”
林华清一笑,虽是压低了声音,可是声音却仍能让对方听得一清二楚:“没办法,我这人,怕老婆嘛!”
眼角瞥见张华山“原来如此”的表情,于清瑶虽脸上仍能保持微笑,可眼角却忍不住抽了抽。只是这时候,却不是与林华清计较的时候,她睨着张华山,沉声道:“张管事,未知我府上的于管事,可是在祠堂里?”
“于管事?”张华山“啊”的一声,好像才知道似的:“夫人是问那个于得贵啊?是,他是在我们族里的祠堂中受罚。”
“受罚?”于清瑶扬起眉,冷笑道:“我那管事,是姓于,而不是姓张的,怎么会在你们族里的祠堂中受罚呢?还请教,他做了什么事?”
张华山撇了撇嘴,“这位夫人,既然您买了咱们张庄的地,成了这庄里的住户,那有些规矩,可就不得不遵从了。我们庄上,虽然小,可却也容不得仗势欺人,为非作歹的人!”
于清瑶皱眉,还未说话,李氏已经扑过来跪在她面前:“小姐,您可别信他……我男人可从不做那样的恶事!”
“还要撒谎!”张华山冷喝:“不为非作歹,那为什么于得贵会追着我们家小少爷打?不仗势欺人,又怎么会硬要强占村民田地?”
“小姐,冤枉啊!分明是那个什么小少爷先在咱们家墙上乱写乱画的,还有那地,根本就是咱们地契上的,被人私用了,我男人几次索要不果,还被冤枉……”李氏哭叫着,射箭要背过气去。
虽然仍然不了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看着这样的李氏,于清瑶心里倒是信了她。抬起头,看着张华山,于清瑶沉声道:“且不说事实到底如何,于得贵是我府上的人,我不管你们族夫如何。他就是犯了事,要受教训也是由这个主人来,难不成,你们倒是把自己当成是衙门了?连旁人家的下人也来教训不成?”
张华山语塞,却仍强辩:“反正他犯了事,就得依族规处罚……”
“你做不了主?!那我就去和能当家作主的人说话!”于清瑶冷笑一声,直接绕过他就要往里面走。
张华山忙上前拦阻:“这位夫人,女人不能进祠堂的!”
目光微闪,于清瑶冷笑:“就因为这儿,你们拦下李氏母女撕打,就是为的这个?”目光扫过脸上带着瘀青的李氏母女,于清瑶心头怒意更炽。
“你去请你们族长来!若是他不出来,那我可就要自己进去了……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我!”沉声低喝,于清瑶目光清冷,在阳光下闪烁出一抹诡异的亮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