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卿扶着老太太在榻上坐好,又用银叉子给老太太叉了一块生果。
周老太太伸手接过,小口咬着,用眼神偷偷地瞟了周宴卿一眼,手指松了松。
周宴卿自己也吃一块,方对老太太说道:娘,大哥信中真的说京里大量需求蜀锦
老太太装作不愉,瞪了他一眼道:娘还能骗你
周宴卿忙笑嘻嘻道:娘,儿没那个意思。
又皱着眉说道:历来锦不如绸得人喜欢,况且在京里蜀锦卖得还不如云锦,这怎么忽然兴起蜀锦来了
老太太看着周宴卿在一旁皱眉,生怕这个精明的儿子察觉出什么。
急忙说道: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兴许看不上那光滑又色彩艳丽的绸缎,就喜欢蜀锦呢。再说了,京中贵人的品味,咱哪里知道,一会兴这样一会兴那样的。兴好有你族叔和大哥在京中有关系人脉,不然我们这还不知道这京中的动向。若这次抢了先机,购得好的蜀锦,运到京里,没准我们家还能得贵人青眼,不说再往前进一进,就是咱家这个年也好过不少呐。那些掌柜管事跟着我们周家也久了,过年正好封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他们。
周宴卿听了笑了起来,道:娘,瞧你说的好像儿是那起苛待下人的主子一样。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道:我儿自然是大方的。但哪有人嫌钱多的若这蜀锦卖得好,下面的人跟着得了好。忠心做事,没准我们周家还能再兴盛几年呢。
周宴卿笑道:娘放心吧。儿和大哥都不是那等苛刻的,咱家的家业在我们手里必不会败了去。
老太太欣慰的点头:这便好。我还生怕百年后无颜去见你祖父祖母。那这次的事定是要好好办了。
周宴卿点头,道:娘放心,儿明天就安排人到西南去。
老太太扭头看向他:卿儿不去吗
周宴卿有些诧异。
就算这次蜀锦很重要,但也没必要让他亲去啊。
他底下的人都是做熟的,到西南采购一批蜀锦还不是极简单的事。养了这么久,又不是吃白饭的。
娘,儿不去。儿手底下有好几个能干人,在西南那边也有忠心的管事。交给他们去办。儿放心。
老太原太眼睛转了转,道:卿儿啊,娘这不放心呢。你也知道这次逢着太后的千秋,又有皇后的寿辰。还逢着仲秋。这要是办得好了。咱家的生意何愁不再上一步若是采买的东西有什么不妥,咱家弄不好还要得罪人。这事交给别人为娘着实不放心呢。再说你之前不是说湘阳的管事弄鬼做假帐吗正好趁这机会,你去那边好好把事情都整顿一番。西南的家业。是你爹和娘留给你的。将来是你这一房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为娘如何下去见你爹
周宴卿看他娘说起他爹一副哀凄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泛酸。
他还上的时候,他爹就去了,印象已很模糊了。西南的家业是他爹临死前分给他这个小儿子的,也确实不能让他败落了。
不然对不住父亲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再说,以后西南也许就是他和瑾儿的家了。他也一定要把事和人料理好了,才能给瑾儿一个清明安稳的生活。
沉吟了一番,便对老太太说道:那儿子亲自领了人去吧。在西南采购完,就派了得力的人给大哥送去。
老太太眼睛转了转道:为娘哪里舍得你辛苦。这去西南又要不少时日,为娘又要见不着我儿了。这次的事极重要,你大哥特持在信中吩咐的,要赶着为太后寿辰做准备的,一路上若没个能干忠心的人押着货,哪怕路上晚个几天,都会失了先机,为娘这心里着实不安呐。要不咱这次就不掺和了。咱家也不是吃不起饭,就靠着这一回的生意了。
老太太说完眼睛紧紧地盯着周宴卿。
周宴卿听完,拧了拧眉道。
良久方道:既然是大哥特特来信吩咐的,又是族叔从别处好不容易得的先机,这就不是咱家的事了。若让族叔知道咱没有按他的想法去做,只怕以后有些什么事也不会通知咱家了。既然此事重要,往西南购得了蜀锦,儿就亲自往京城押货吧。
老太太眉毛一挑,心里暗喜,面上却不动。
拉过周宴卿的手道:可是为娘哪里舍得我儿吃这份苦,再往后天就凉了,那北边现在只怕都穿夹衣了。这一路风餐露宿的算了,还是找了妥当的人去吧。
周宴卿笑着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娘别担心,儿又不是没去过,以前还年年往京里去的。反正也不需要太久,一来一回的,快的话两三个月就回来了,腊月前就能回了呢。
老太太欣慰的拍着周宴卿的手,道:为了咱家的家业,辛苦我儿了。若你父还在,定也会高兴的。卿儿放心去,多带些人,早些回来,你不是看中那可心人吗腊月前回来,让娘见一见,咱争取在年前把人娶回来。我儿这些年一个人孤伶伶的,为娘这心里着实不好受。
周宴卿大喜:娘,你说真的年前就帮儿把人娶回来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要是儿喜欢的就成当真
老太太笑着点头:当真。为娘这心里只盼我儿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为娘能活几年以后还不是你们小两口在一处过日子从京里回来的时候,再把你大哥和几个侄子带回来,年里也好参加你的婚礼,给你贺贺喜。
周宴卿扑到老太太身上,眼眶泛湿:娘,你真是我的亲娘娘,儿下辈子下下辈子还给娘当儿子。
老太太抚着他的胳膊,眼睛落在前面的纱窗上。心道:傻儿子,为娘当然是你的亲娘。
这晚,周宴卿心里高兴,陪着老太太逗趣到很晚才从正院出来。
在门口,遇上林妈妈还高兴地打招呼:妈妈,快去歇着吧。夜了。下回路过杏花楼再给妈妈买云片糕吃。
也不等林妈妈回话,高高兴兴地走远了。
林妈妈张着嘴,想抬手叫他,最终却只看着他渐走渐远。直到消息在月亮门后面。
当晚周宴卿兴奋地一夜未睡,连夜打发了石头把各方的人叫进府,一二三地布置了各种指令。又连夜定了随行人员。连镖局都定了下来。
只盼着能早一日出发,早一日归来,好早一日与心上那人早早缔结连理。
夜长梦多啊。
每次看到那姓岳在瑾儿门前转悠,他就不舒坦。
这么些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志同道和,又解语花似的可人儿,哪里能放过
石头在书房门口听了一夜的差,提着灯笼,跑了好几处地方,腿都跑细了。
等到书房的门打开,里面议事的人鱼贯而出,他以为终于可以舒口气了。哪里想到他那主子,又吩咐他到库房去取一些布匹绸缎来,说是明日一早要送去下河村。
石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着越夜越兴奋的六爷,心里哀怨连连。
这莫不是喝了鹿血吃了虎鞭了
这大半夜的折腾。
哎,他一个小厮哪里能置疑主子的事搭拉着个脑袋,领了人去库房挑东西去了
早上他明明刚迷糊地睡了一会,又被人叫起了。说是六爷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出门了。
石头哀嚎一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等他眯缝着眼赶到六爷房里的时候,还被踹了一脚:昨晚上做贼去了还不快搬上东西跟我走
苦命的石头看着精神抖擞的六爷,抱着摞得高高的十来匹颜色鲜艳的布匹搭拉着脑袋跟在后头。
周宴卿今天尤其高兴。
虽然昨天兴奋地一夜未睡,直至天色将明才眯了一会,但他精神头好着呢。
他娘终于松口了,只等他这次从西南购了蜀锦安全运到京里,待回到青川城,他就能把瑾儿娶回家了呢。
待明年开了春就陪着瑾儿去西南,也省得她要闷在后宅,没准还要看几位嫂嫂的眼色。
周宴卿看着车厢里他让人精心挑出来的十来匹颜色鲜艳的布料,嘴上扬起老高。
瑾儿的女红很是不错,这些布匹就让瑾儿拿去做嫁衣吧。没剩多少时间了呢。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嫁女,哪个的嫁妆不是早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的
这般匆促,也不知这些衣料够不够用。除了嫁衣,还有出嫁要用的枕巾被套喜帐等等。还要给他做几身衣裳和鞋袜。
这颜色红得多正,摸上去光滑柔软,最是适合瑾儿穿了。
还有这几匹雪缎,给瑾儿做几身里衣,再让她给自己也做几身。相公的里衣还不都是娘子做的
周宴卿越想心里越是高兴。脸上傻里傻气地笑了起来。
忽又觉得不妥,忙敛了敛神,扭头往石头那边看了一眼,哪料那厢没看他,反而正倚在车壁上睡得正香。
周宴卿用腿捅了捅他,没醒。
石头只侧了侧身又睡去了。
这厮,昨晚上莫不是真做梁上君子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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