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起来了吗?”门外石榴候着进来伺候。
“等,等一下”钱瑾连忙拒绝她进来,这边转身看向床榻时,正看到蓝枫也望着自己,石榴的声音将他吵醒了!
“那个……”钱瑾咬唇,微微思忖后,说道道,“你能不能躲一下?”
躲?蓝枫眸子里盈满怒意,她居然让他躲起来?
钱瑾已然发觉他的怒意,可比起名节来,还是硬着头皮,央求道,“石榴若是知晓你在我屋里住了一宿,定会吓得昏过去的。”
“你呢?”浪峰凝视着她,她的淡然让他颇为恼怒,女子视贞节为生命,此时的她不是应该哭天喊地地求自己收了她,可她居然可以将昨晚的一切当做没发生过,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我?”钱瑾不解,问道,“莫非慕兄是想让我负责?”
“曹妈妈,你看姑娘到现在都还未起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石榴的声音再一次灌入耳内,接着便是曹妈妈焦急的声音,“那还不赶紧进去瞧瞧,昨晚上我们真不应该留她一人守夜。”
钱瑾气恼地瞪了蓝枫一眼,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房门已被曹妈妈推了进来,“姑娘?”她见钱瑾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
“妈……妈妈。”钱瑾张了张口,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床榻上,怎么办?要是曹妈妈问起来,自己该怎么回答。
蓝枫下了地,自顾着整理了衣裳,经过曹妈妈身边时,交待道,“好生伺候着,昨个儿冻了一宿,可别得了风寒。”
“是。”曹妈妈垂首应下,这时石榴也已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形,一点也不吃惊,让到一边让蓝枫走了出去。
钱瑾的脸跟火烧似的,“妈妈,石榴,你们别误会……”
“姑娘,我们懂……”石榴捂着嘴只笑,“慕公子人不错,长得又好看。”
钱瑾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一解释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姑娘,奴婢先伺候您梳洗吧,一会儿裘家五姐妹来过来给您拜年。”曹妈妈收拾了一下床铺,见床榻上一干二净,颇为遗憾。
盥洗完毕,曹妈妈给钱瑾拣了件喜庆的正红压襟宽袖裙衫穿上,又编了个同心髻,带上红珊瑚发簪,别上同系的花钿子,耳珠上挂着一对白玉葫芦耳坠,干净利落不嫌累赘,明艳动人不落俗套。
钱瑾见曹妈妈和石榴没有追问,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好在早饭时,蓝枫一直未出现,她抓紧时间用了少许,又进正屋,拿了五个荷包出来,同样装了十两银子,就等她们五个过来了。
过了辰时,裘家五个姐妹有说有笑地相伴而来,曹妈妈一早就打扫了院子,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在院子中间,天气虽有些冷冽,可太阳照下来有一种暖洋洋的味道,钱瑾也愿意出来,只是身上多了加大氅。
“姐妹们辛苦了,钱瑾以茶代酒敬你们五位。”钱瑾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笑着对她们说道。
“姑娘客气了。”说话的是裘水珠,“有了姑娘,我们才有这么一份好差事,我们敬姑娘才是。”
五个人恭敬地敬了茶,事毕后,倒也不拘束,捡了些自己爱吃的东西吃,钱瑾则吩咐石榴将荷包一一分下去。
五人屈膝道谢,十分欢喜。
这时,曹妈妈走到钱瑾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姑娘,门外有位叫周妈的人说要见您,周乾让奴婢来问问,要不要让她进来?”
周妈?钱瑾心上一喜,立刻吩咐让她进来,已几月不曾见到她了。
裘家姐妹见钱瑾有客,便托辞给亲戚拜年,一起离开了。
没一会儿工夫,曹妈妈便领着周妈进了屋,半年不见,周妈看上去极为苍老,一点儿都没有之前的那种精气神了。
“大小姐。”周妈看到钱瑾眼眶便红了,走起路来,连脚步都不利索。
“周妈,你怎么来了?”钱瑾伸手扶住了她的手,一阵冰凉传入手心,她呆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周妈的衣着,轻薄地只穿了一见单衣,之前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担忧。
“大小姐。”周妈抬起泪眼看到钱瑾比以前美艳几分,这日子定是过的不错了,因此久久说不出话来。
钱瑾扶着她进了花厅,拿出帕子给她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忧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你连件冬衣都没有?”
周妈摇摇头,眼泪又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这次她自个儿捏了袖子擦了干净,哑着嗓子道,“您出嫁没多久,夫人便将府中所有的差事都交给奴婢做,一天做不完就不给饭吃,这冬天了,别说是冬衣了,连口热饭都不曾有过。”
“难道是因为我?”钱瑾隐隐觉得不安,前两年周妈对自己多加照顾,在她的残破羽翅之下安稳地过了两年,想不到凌夫人会发觉她的用心。
“奴婢能为大小姐做这些,死了以后也能面对夫人了。”周妈很知足。
“我娘?”钱瑾是第一次听周妈提到自己的娘亲。
“大小姐有所不知,奴婢本是夫人的陪嫁奶娘,可惜当年在半路上得了病,修养了两年才找到夫人,谁知夫人已撒手人寰了。”
“为何当初你不早些告诉我。”钱瑾自责,她以为周妈只是一个普通的妈妈。
“不能。”周妈叹气道,“大小姐,你还小,奴婢怎么能说。”
钱瑾伸手握住周妈的手,歉疚道,“当初我还埋怨周妈你对我凶,原来是用心良苦,我真是……”说道这,钱瑾眼角已湿,“以后就在这住下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周妈听到钱瑾这么说,喜形于色,“看到大小姐过得很好,奴婢也放心了。”
“怎么?你还要回去?”钱瑾听出她话中的意思。
“嗯。”周妈重重地点了点头,“若是留下来,让二夫人知晓了,定是不会同你善罢甘休的。”
钱瑾这才想起来问她是如何出来的,“二娘她这么折磨你,怎么还会让你出来见我?”
“大小姐。”周妈神色凝重,说道,“奴婢趁二夫人和二小姐说是给什么人拜年,奴婢才偷偷从后院出来,您听周妈一言,明日您找个地方避一避,奴婢听到她们说要找什么人给您些厉害瞧瞧。”
原来周妈是来给自己偷偷报信来着,而据钱瑾所知,后院就一个狗洞,莫不是她是从那里出来的?
曹妈妈给周妈暖了碗热汤,周妈接过来几下功夫便见了碗底,她讪讪地一笑,“奴婢确实是饿了,大小姐莫怪。”
“周妈。”钱瑾一时语噎,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奴婢先回去了,大小姐一定要记得奴婢的话。”周妈起身作势要走。
钱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恼怒道,“周妈别走,我倒想看看她们母女两个到底要干什么?能不成还想吃了我不成。”
“不,不。”周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好意,“奴婢还不能离开。”话中带着难言之隐。
“可……”钱瑾怎能放心,钱玉如今已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周妈在钱府只会被折磨得更为厉害。
“大小姐放心,奴婢会好好地活着的。”周妈执意如此,钱瑾再三挽留都无济于事,只得由着她去了,临走时,曹妈妈给她拿了些热点心,倒是没有拒绝,接了后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钱瑾气得嘴唇发抖,为何凌夫人两个这般和自己过不去,银子,对了,一定是为了银子,她忽然想到自己被绑架时,钱玉的条件是要十万两银子,而当天确实是看到张老大将一张银票塞给了她。
“不对。”钱瑾急忙回屋,打开自己的妆盒,看到一张完整的十万两银票躺在最底下一层抽屉下面的暗格里,那么钱玉拿到的银票又是怎么回事?
“石榴,你进来一下。”钱瑾朝门外叫唤了一声,石榴很快就撩帘进来了,“姑娘有什么吩咐?”
“我被绑那天,那十万两银票是怎么回事?”
石榴回道,“是姑爷给的。”
“姑爷?”钱瑾陷入一团雾水之中。
石榴指了指对面厢房,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蓝枫就是那位姑爷。
钱瑾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走到厢房,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慕风,你到底什么意思?十万两银子就想买我钱瑾?”
说完,钱瑾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蓝枫满脸大汗,左手的手臂一条食指般长度的伤疤鲜血淋淋,右手真拿着针在挑着什么。
“出去!!!”蓝枫喝道。
“这……”钱瑾呆怔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我来帮你。”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明白吗?”蓝枫怎舍得让她见到这般残忍的血腥场面,这针在手臂中已有一宿,早已潜入血肉之中。
钱瑾本是一腔怒气,可看到他受伤,心立刻软了下来,争辩道,“可不能让你死在我这里,再说了,我还有笔账要和你算清楚。”没等蓝枫反应过来,她已抢得他手上的针,一手握住他的手臂,低首细细地寻找着什么。
特有的幽香慢慢散漫开来,蓝枫贪婪地深吸了一口,钱瑾以为他吃痛,柔声道,“我小心着点,痛你就喊出来。”
这关心的言语如麻药一般,让蓝枫失神,“当啷”一声,他听到了声响,抽回思绪,看到钱瑾正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针?”
蓝枫不能解释,会吓着她的。
钱瑾拾起桌上的布条,给蓝枫的手臂一圈一圈地缠上,手势极为轻柔,包扎好之后,交待道,“让曹妈妈过来伺候你吧,这手不能见水。”关于他为何会手上却没问,内心仿佛拒绝着什么似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