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床榻上已是瘦骨嶙峋的钱老爷终于咳了出来,手中的白色手绢中一滩刺眼的殷红血迹,他闭上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浑浊的眼睛,然后竭尽全力对着门外的人说道,“阿发,你去把大小姐和二夫人她们都叫过来吧。”声音有着说不清的绝望。
“老爷?”门外的下人钱发听着声音不对劲儿,急切地叫了一句。
钱老爷重新睁开眼睑,气喘道,“磨蹭什么?还不赶紧去。”说完,整个人都虚脱了,手中的手绢掉在了地上,那血已开始发紫,与上面的缠枝梅花格格不入。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随后便是钱发离去的声音。钱老爷不知道等了多久,他隐约听到外边有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几人的争吵声。他长叹一声,撑起半个身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些,“瑾儿,你进来。”
说完,门外的喧闹声慢慢轻了下来,“吱呀。”房门开了,进来一个如琬似花的女子,眼眸之中透着水凌秀气,可也多了这般年纪少有的忧伤,“爹,您怎么样?可有好些了?”钱瑾声音甜美动听,她边说边走了过去,看着气若游丝的爹,心疼不已,捡起地上的手绢,放在钱老爷的手中,只见他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你娘的遗物,你好生收着。”
“我娘的?”钱瑾微微一愣,十五年来,这是爹第一次提起因生她而离世的娘,薄而娇嫩的嘴唇因听到‘娘’这个字而发抖。
钱老爷点点头,气若游丝,“爹快不行了,有些事情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爹。”钱瑾难持心中悲痛,“您先养好身子,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她忍住眼泪,不敢动犹如羽毛般浓密的睫毛,生怕泪珠会因此而滚落。
钱老爷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摇头道,“瑾儿,你听爹说,这有关你的终生大事。”钱瑾听后微微一怔,心里犹如被撕裂地疼,爹连这个都要交待了,难道真的命不久矣?
“十三年前,爹救了一个人,那人身负重伤,你娘心生怜悯救了他一命,他感激我们便要求若是你娘生了儿子就与他家少爷结义金兰,若是女儿,就结为夫妻,他保证待你如亲生女儿般地,我和你娘见他真诚不假,便答应了。”
“爹。”钱瑾一声悲哀呼唤将钱老爷慢慢远去的绪抽了回来,“女儿什么都不要,只要爹好好地活着。”说完,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晶莹,轻轻地哽咽起来。
“孩子。”钱老爷回光返照,“爹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这承诺你一定要替爹实现。”说着,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丝绒锦盒,“打开瞧瞧。”
钱瑾指如葱削,映衬着大红丝绒锦盒更为喜庆,而她却心如刀绞,缓缓打开盒盖,里面那枚祖母绿祥云戒正发出耀眼的光芒,眼泪珠子扑簌簌地掉进盒子,红丝绒瞬间变暗了。
“这是蓝家的信物。”钱老爷补充道:“这是一张运通钱庄的银票,是你娘的嫁妆,她临终前特地让我卖了它们,还有一些是爹给的,等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再另行添置。”
钱瑾颤抖着手接着那张银票,二十万两?这么多?她狐疑不已,钱老爷看出她的疑虑,“拿着,都是干净的银两。”
“老爷,妾身要进来了?”外面一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显得焦急万分。
钱老爷抬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握住了女儿的手,“瑾儿,这钱你好生地守着,莫让人知道,就连你二娘也不列外。爹娘没那个福气看你成亲生子,只能在银子上补偿你了,以后孝顺公婆,敬叔伯姑嫂,夫妻和顺,知道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