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了衣服,我架起了花绷儿,绣花!
我不用画小样,只是凭着想象力,一针一针,将颜色刺入布中,有时会用指甲,在布上掐上小小浅浅的影儿,去感觉那轮廓!
绣花,是我每天必做的功课,不管绣成啥样,总是能换几个钱贴补家用的!
美丽的娘亲整日以泪洗面,哀怨命运!显得日子愈发的长了,难过!
其实绣绣花不是很好,有二个闲钱可用,而且半天半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我最爱的衫子是去年母亲嫌素净给我的布料,淡淡的一染青烟色。我把它挥成斜风细雨,薄柳淡烟春天,似一幅冷冽的水墨,而唇红齿白的玉兰,或一朵,或几片叶子,却是这画子上最活泼动人的艳色。白,也能白得如此娇艳,不是普通布料能衬得出的。
衣服现在挂在绳上,和那名叫绝少的男子的衣服离得很近,我想上前把它们分开,又觉得可笑!
低了头继续,手里的枕头,不知是那位小姐的陪嫁,一对彩蝶儿颤飞于艳花丛中......
二重门外,有人敲门,门环儿打着啪啪的响......
我停了针,我一向是不管开门这种事的。只是,现在我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门环依旧,我低了头继续绣花,我一个孤身女孩子在家,还是不要随便应门的好。外面如果是熟人,就会自己报名吧,如果不报名,反正呆在外面的是别人,与我何干!
我的世界,只有我,和非我罢了!
果然,来人扬了声:“东方表妹,请开门,我是扬少白!”
哦,原来是扬夫人最心爱的内侄!旧年去那边,曾看过一眼呢?!
站起来,晃出去,开了门,那个君子一样的白衣男子就含笑站在门外。
扬少白,真正是君子温润如玉。
白净秀逸的脸上,弯着总是微微含笑的眸子,骨格清奇,有一种读书人的瘦弱,我的脑子突然转到昨夜那位绝少身上。
那人看起来也不壮,但衣服褪去,肌肉好有力,看起来真正是个男人。原来男人的肉穿着衣服是看不出来的。
这样一转念头,未必气势弱了,眼眸柔了。
“表妹,姨丈派我来接你回府。”他先说明来意,眼睛里有一种我不熟悉的了解与同情。
我淡淡垂下眸子,并不喜欢处于被怜悯的角色,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去那个地方。
那里有狼有虎,唯独没有亲人!我的爹爹是怎样的角色,我心里有数。
我冷冷调转了眸光,欲关上门。
扬少白显然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半响才反应过来,用折扇抵住门,我们与门缝对视,扬少白道:“表妹,你一个人,住在这荒山野岭似有不便。”
我轻启唇,“你在这就更不方便。”不便,我也住了十六年了。至今才想到也太迟了吧!
扬少白道:“跟我回东方府不好么?哪里仆从众多,日常起居也更精心一些。”
你是我什么人,说得这样关切!我对于扬夫人一门亲戚都绝无好感。可是这局面,他折扇的抽,我必关不了门。率性松了手,冷下脸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扬家人都是强盗,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跑到土匪窝里呆着,看人家脸色过日子。依我这性子,估计没一天安生日子能过!
扬少白似来前没有料到我的答复会是这样,只是退了半步,过了一会,竟笑了:“那,就先不去吧!不过,饭总是要吃的。”
似乎肚子真的饿了,好笑,无论世界怎么疯狂变化,时间一到肚子还是会饿。
“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请表妹一起用餐。”扬少白礼貌的问。
我抬了腿,慢慢走出去。扬少白有点惊奇,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干脆,也没理个妆啥的。不过他识趣的闭上嘴,替我反扣了门。在前面带路。
拾级而下,不过十几米,又见人家,这边的屋子都是依山而建,多半是石料,非常坚固。居住在这里的人家,称不上有钱,也算不是贫困。大概只有我家弄了个漂亮空架子,大抵还都是能丰衣足食的人家。
走了一柱香左右,下到坡底,转了个弯,就是集市了。正是又日子,逢集,人很多,来来往往,行色匆匆......有的人大概这生只会与我在错过一次,有的人或者还有机会在别的地方遇到。我跟在扬少白的后面,不紧不慢,走到我们这最富成名的一家酒楼“轻尘阁”!
我想,他是故意的。
立于门前,小二热情的上来扫着招呼,我们跟着上了二楼!我一直冷冷淡淡的跟着,速度不快也不慢。
一打眼,我想笑了。
梧桐镇真是太小了。
或者说红袖阁实在是太有名了,昨天那位绝少,带着几个朋友也在这里用餐。
要知道二楼四周都是包厢,显然还有空着,这几个人却愿意坐在大厅里,蛮有缘的。
他看到我,眸子一亮,那喜悦里的天真,实在和他英俊冷硬的外表很不相符。
然后他看到扬少白,唇边勾笑:“扬少,幸会!”
扬少白显然也有些意外,上前行礼,微笑:“见过绝王爷。”
绝王爷,哦,看起来身份不低。
绝王爷的眉微微一挑,他身边的人立刻接了话:“相请不如偶遇,一起用餐如何?”
扬少白微笑:“舍妹内向,还是改日再请诸位。”
“扬少有几个妹妹?!”有人故做不解。
扬少白好脾气地道:“这位是东方表妹!”
“呵呵......小表妹,能不能赏光,坐下来一起用餐。”那人的语气令我不舒服。
我冷冷的回视,没有表情。
扬少白抱歉离开,我跟着,经过绝王爷时,手突然被拉着,只听到那个低低的呢喃般问:“陪救命恩人吃个饭,不过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