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王妃要出逃 > 第311章 生出来再说全文阅读

笑语站在屋脊上,冷冷俯视着他,他的目光也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眼睛一眨也不眨。也许,一个眨眼,她便消失了,离去了,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了她的笑声,她的俏皮,他的世界,从此便只是灰暗的颜色。

他的胸口又痛了起来,这一刻的他,如同两年前一样,再一次的体会到了,得而又如不得的痛苦。

石大夫说,断情花的药性,除了寒幽草没有什么药可以解,也许,在当初她冒死采下寒幽草的时候,就误打误撞的服下过那药草的什么部分,所以,今天的她,才可以逐渐恢复记忆。

难道,他命里注定了,就和她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吗?他注定了,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可能拥有她吗?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权力、地位、人心…..可是,为什么,他最想要掌控的她,却偏偏是他最无法把握的?那么,他拥有了天下,拥有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陆子璃没有野心,没有欲望,甚至没有运筹帷幄、俯瞰天下的魄力,可是,他就是拥有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缘分,拥有她一颗完整的真心!那么,他拿他的天下,拿他所有的一切,去和他换,好不好?好不好?

“乖,下来吧!我们好好谈谈…….”他几乎就要跌倒了,可是,还努力挺直着脊背,堆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别害怕,笑语,我只是来看看你,想要留住你,不是想要伤害你,因为我永远也不舍得伤害你,我宁愿伤害的是自己。

笑语扭头望向围墙外,墙外也隐隐有火光闪现,那里一定早就被官兵重重包围了,她和子璃不可能会逃出去。

她咬咬唇,有些后悔低估了梓洵。他对她的宠溺固然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可是,再宠溺,也不会到了可以成全她和子璃就这么轻松离开的地步吧?他,也许还没有爱到这个程度。

伤人如伤己,他伤害了她和子璃,他心里也并不好受,可是,爱,便是掠夺和占用吗?她失忆的时候不知道,如今恢复了记忆,又捅破了这层纸,她怎么可能还会回到他的身边?她宁愿和子璃一起死,也不要再和他分开了。

手上一紧,她回过头来,对上子璃温柔的双眸。他的眼中碧波流转,在遗憾之外,又透着坚定。她什么也不说,他便懂了。生不能同生,那就同死吧?

她回望着他,淡淡一笑,美目流盼,有从未有过的从容和妩媚。真好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又见到了他,是和他在一起。如此,还有什么遗憾?她终于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多少磨难,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她,从此更是只有她。

她握紧了他的手,只是望着他笑,那笑容,一如两年多前一样的灿烂,仿佛黯淡了岁月,轻慢了韶华,和他的心一起,回到了那青葱的初遇的时光。

“子璃,遇到你,真好。”她轻轻的,用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对着他,低低的述说。

“嗯,我也是。”他也笑,往事如闪电,一幕幕在脑海里重现。

假装受伤的狡黠,怒睁的星眸,砸烂的牌匾,微醺的小脸,羞涩的模样,失望的泪眼…..每一点每一滴的记忆,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将目光转向下面的梓洵,坦然、无惧。

离开这个世界,可以有很多方法,只要他们想。

梓洵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目光开始变的恐慌,脸色变得苍白,身形也虚晃了一下。

“陆子璃,你的父皇已经病危,现在陷入了昏迷,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医治。七王爷陆子霖掌握了全局,他手中握有玉玺和圣旨,太子被废,皇后被囚,云府的人被软禁,田家和六王府的所有人被关押入狱。好啊,作为唯一超脱事外的人,去陪着你心爱的女人共赴黄泉吧!别管你的父皇,也别管你的母后,更别管你的手足、岳父、舅舅和王府里朝夕相处的人,去吧!做自己想做的事。”

梓洵一字一句,缓缓的开口说道,他的拳头紧紧握在袖中,语气努力的平静缓和。人至恶,则无敌,可惜,陆子璃也好,云笑语也罢,都是至善之人,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命也许不重要,可是,身边的人,始终都比他们自己要重要的多。若他们是至恶之人,便没有什么可以制约他们,可惜,他们不是。

子璃的手忽而握的更紧了,笑语的心也提了起来。父皇?爹爹?娘亲?他们…..他们怎么样了?子璃说,为了她的失踪,娘亲几乎哭瞎了双眼,如今东平巨变,难道,从此母女真的要阴阳两隔了吗?难道,连她最后一面,娘亲都见不到吗?

子璃的手握痛了她的手,与她相比,他有更多的亲人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该怎么做?他该何去何从?死,一了百了,从此什么也不知晓,和心爱的女人共赴黄泉,共约来生?生,放弃笑语,将她推回梓洵的身边,让他放自己走,去救自己的爹娘和那些无辜的人?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再一次将她推开?不,死都不会了。可是,在东平的,也许是几百几千条人命啊!

如果之前梓洵说出这样的话,他也许会不信,可是,现在他信。自从来到西蔺,忽而和东平的联系中断了,他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会让程峰赶紧回去查探原因,可是,程峰离去之后,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就连程峰自己也没有了动静,他心里的不安就更加增加了,恰逢这个时候,他知道了笑语的确切信息,他实在不敢再离开她了,生怕一错过,又是两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于是,便咬着牙坚持着。如今,梓洵开口说出这些,必定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也许,小七和他有着某种联系或者利益上的交换?

就在两人一恍惚之间,梓洵和另外一个侍卫统领身形一转,快如闪电,飞至子璃和笑语身边,迅速点了笑语的穴道,子璃忙将笑语拉入怀抱,奈何梓洵和那统领的功夫都极高,他一个人抱着笑语,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在屋脊之上,又确实极为不便,几个回合下来,手中没有武器的他已经渐渐体力不支,却仍抱着笑语,誓死不肯放弃。

突然,他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几下,几乎要跌下屋檐去,倒是梓洵迅速出手,一把拉住了他,才让他不至于跌落下去。

他眼前飘忽,头脑开始发晕,摇摇晃晃着,那侍卫统领将他一把拉过来,他四肢无力,怀中不能动弹的笑语,被梓洵伸手揽住,打横抱起飞下了屋檐。

宝儿站在屋脊之上,定定的望着梓洵怀抱里动弹不得的笑语,心里低低的叹息着:“对不起,云小姐。你的夫君中了我撒在你头顶的禁骨香,他若是不动真气,你们都不会有事,他若是动了真气,必然会手脚发软。可是,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逃不过他的手心。这就是命。”

笑语不能动,不能言,只拿一双喷火的双眸怒视着他。他将她放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跌倒,伸出手,捂上她的眼睛,低沉的开口:“不要这样看我,他的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若是有事,他也不会死,我要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你若是活着,他便能好好的活着。”

除了夏梓洵之外,没有人知道,陆子璃的落败,并不是因为他武功的高低,而是因为谢宝琳悄悄撒在笑语发端的迷香。他警觉的防备着所有的人,却不会防备他最心爱的妻子,而他们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当笑语被解开穴道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她望着站在床前的谢宝琳,咬着牙怒视着她:“夏梓洵呢?他在哪儿?让他来,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宝儿轻轻摇摇头说:“他很忙,忙着去会他的女人,没有时间。你又不是他的女人,他为什么要见你?”

笑语直视着一脸淡漠的谢宝琳,咬着牙说:“谢宝琳,我恨你,我恨你!子璃晕倒一定是因为你,你做了什么手脚?你就那么忠于他吗?他让你去死,你也会去吗?”

宝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会。”

笑语气的脸色通红,抱头抓狂,不停的在屋内转圈。现在的她,真想一剑杀了谢宝琳,然后再杀了小妖孽,可是,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她冲动的结果,只会是让子璃受更多的罪,真不知道,他落入夏梓洵手里,他会怎么折磨他?想一想,她就痛的不能呼吸。

可是,对宝儿她没有办法,对夏梓洵她尚且能借着他的宠溺发一通脾气,甚至以死相威胁一下,可是,宝儿是绝对不吃她这一套的。

她狂奔了一圈,停在她面前,咬着牙诅咒道:“谢宝琳,你将来嫁了人,生个儿子没pi眼!”

宝儿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那让您失望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嫁人,自然也不会生儿子。”

笑语抓狂,冷哼一声:“为他守身如玉是吧?打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辈子是吧?好吧,我诅咒他生个儿子没……”

宝儿脸色一寒,一手唰的将腰间的剑抽出了一截,笑语吓了一跳,后退两步,眼角抽搐着说:“等着吧!他儿子一定是你儿子!我诅咒你们生个儿子没pi眼,生个闺女给我儿子做小妾!”

宝儿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蔑视的冷哼一声:“生出来再说!”

笑语的脸唰的红了,眼角抽了抽,不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她又跑到她面前,拿胳膊肘捅捅她:“哎,好歹也跟了我两年,卖个交情,告诉我一点点,陆子璃到底怎么样了?我不会告诉小妖孽是你说的。”

宝儿冷哼一声,严肃的说:“没交情。”

笑语恨的牙根痒痒,有些受伤的说:“没交情?白眼狼!这两年,是块石头也捂热了。”

宝儿冷哼一声点点头:“说的对!”皇上怎么就没把你捂热呢?

说完,拿异样的更加鄙视的目光望向她,她心虚的翻翻白眼,慢慢溜回了桌前,托着腮想辙。

谢宝琳是梓洵的人,她对梓洵又怀着那样忠贞的心思,打死也不会背叛他的,从她这儿下手,简直就是比钻石壁还难。

宝儿斜睨了郁闷的眉头紧锁的她一眼,良久,突然淡淡开口:“地牢很潮湿,陆子璃有旧疾,不宜久呆。”

说完,便目视前方,安静的站在一侧,再也不肯开口了。

笑语心里一惊,扭头看向宝儿,宝儿却一脸冷肃,仿佛什么也没有说过,方才的话,只是笑语的错觉罢了。笑语心下了然,知道她能透露这么一些信息已经委实不容易了,便也知趣的不再追问。

她的话,看似无意,其实透露了三个信息。一,子璃还活着;二,他被关在地牢里;三,他的旧疾也许是因为环境的恶劣又犯了。

笑语拧起眉,努力的思索了起来。

子璃坐在墙角,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着手腕上垂下的铁链,脸色极其难看。

他曾经上过战场,风里来雨里去,受过很多的磨难,落下了一些旧疾。环境好些,饮食注意着还好,若是换了恶劣的环境,便会复发,加上笑语出事之时,他受了刺激,数次吐血,已经加重了病情,如今又在这又潮又湿的地牢里关了这么久,身体便愈加的虚弱了起来。

牢房外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小跑着过来打开了牢门,他冷笑一声,已然猜出是谁了。

一身银白便装的夏梓洵走了进来,挥挥手,所有的人都迅速退了下去。

梓洵将目光投向子璃,一步步走近他,子璃扭过头,望着对面的墙壁,并不曾多看他一眼。

夏梓洵在他对面的草堆上坐下,冷肃的容颜居然也有几分憔悴。

他的胡茬隐隐约约的冒了出来,眼圈有些青黑,神态很是疲惫,仿佛几夜都没有休息好一样。

“陆子璃,你是如何遇到笑语的?或者,你是如何知道,她在西蔺的?现在关在东平皇宫大狱里的那个陆子璃,是你的替身吗?”梓洵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嘶哑的问道。

他的喉咙似乎很干涩,说出的话低哑,又有些沉重。

“我不会告诉你的。”子璃扭过头来,目光从容的迎向他。即便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他身上那淡淡的清雅的光华,依旧若隐若现的散发出来,让人不容小觑。

梓洵摇摇头:“说不说,又怎么样?朕其实并不想知道的那么清楚,比起以前的事来,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陆子璃,朕派人打探过了,你在东平的,因为朝中的皇权巨变而牵扯进去的亲人,无论是什么关系的,大概有一千多人。”梓洵叹了一口气说:“如果算上还没有被完全拉扯进去的,就更多了。”

子璃警觉的望向他,不去回应他的话。夏梓洵说这么多,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是想要拿这些人,来跟他做什么交易吧?

哼!交易?拿什么?拿小王妃?拿他的妻子?拿他们一辈子的幸福?休想!亲人不在了,好,我陪着他们。更何况,母后、皇兄和田家落得今天的下场,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来的那么的快。

“什么交易?”子璃淡淡一笑,干裂的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用你的皇位,用你的权力,用你的一切,去换笑语留在你身边?”

梓洵平静的望向他,静默了片刻,摇摇头:“不!用你母后、皇兄和田家的一千多条人命来换。”

子璃惊讶的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有震动,有惊诧,却始终都冷静的沉默着。

“朕,和七王爷,不,应该说是东平的新皇陆子霖,有过约定。当你的母后和田家的人,向我西蔺求助的时候,西蔺必须旁观,不许出兵相助。同时,我和你的母后也曾经有过约定,当他们有需要时,西蔺必须出兵相助。你说,这多矛盾啊!让朕,该如何去选择呢?”

子璃不语,冷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陆子璃,这样吧!朕出兵,围攻东平,但是不动东平一草一木,不得东平一城一池,只配合着东平你们的旧部,将本就该属于你们兄弟的皇位夺过来,将你推上那九五之尊。而你……放弃笑语!”梓洵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他的语气沉缓,仿佛在拿着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在诱惑着他。

子璃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突然就让梓洵的心空了下来。

爱江山不爱美人,果然啊!这个尘世间,视感情大于权力的人,大有人在,陆子璃便是其中一个。试问,自己,可否能够为了她,而舍弃一切?

下一句,陆子璃便问出了这样的话:“夏梓洵,动用大军,血洗自己的故国,太残忍了,不如这样吧?你把你的皇位拿来与我交换笑语,可好?”

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为他的幼稚和天真,其实,也许不是天真,是绝望到了尽头,便陷入了异想天开的希望里。

“好!”夏梓洵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目光直白坚定的迎向他。

子璃微微有些震惊,呆呆的望向他,静默了片刻,幽幽的叹道:“你也是个痴心人,可惜,也就是痴心想一想而已。无论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用笑语来交换。生,我们同生,死,我若是死了,她必定会跟随我。所以,无论我做出什么选择,你都不会得到她,就算是得到了她的人,你也注定了得不到她的心。无论怎么样,你都败了,为何不接受现实,给你爱的这个女人她想要的自由和幸福?”

他的拒绝让梓洵顿时大怒,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火在眼底升腾。

“陆子璃,你真该死!你真的很该死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到西蔺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她,费了多少心机,用了多少计谋?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她,放弃了什么?天子的威严、男人的尊严、母子的恩情、自己的生命……我统统都可以不要。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可以给她去摘;她想要空中的白云,我甘愿为她去取;她想要我的命,我随时双手奉上;她说怎么样,便是怎么样;她打也好,骂也罢,只要是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我都可以为她不遗余力的去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梓洵的眸子有波光在闪耀,他紧紧的揪住子璃衣襟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为什么,断情花可以让人忘记所有的情与爱,却依然在她心底刻下了你的名字?为什么,她的目光在迎向我的时候,心底却在思念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影子?为什么,我放弃我的全部,我付出我的真心,都不能换来她一点点的回眸?为什么,她可以为了你而付出生命,而却始终看不到我为她所做的一切?为什么,在不认识你,不记得你的情况下,她爱上的,却依旧会是你?这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梓洵的情绪濒临崩溃,最后的几句话,已经近乎在咆哮。

他为之筹划了这么久,他耐心的等待这么久,为什么,到最后,输的人还是他?得到她的心,就这么这么的难吗?

云笑语,你好狠的心!哪怕是骗骗我的,哪怕你曾经对我动过那么一次心,仅仅是短短的一刻,我死也知足了。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的残忍,残忍到了让人痛的无法呼吸的地步。你忘记岁月、忘记天地,忘记一切的一切,为什么还是忘不了他?为什么?

云笑语,我好不甘心啊!我爱了两年多的女人,我等了两年多的女人,等到最后,还是将我抛弃在了冰冷的天地里。云笑语,我从未曾得到过你,便要彻底失去你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