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锦被吸纳了她所有的眼泪,也将她的哭声阻隔,门外的人没有听到室内的动静,他们不知道田皇后这一会儿会想到什么,他们心里的弦已经越绷越紧了,心思都在笑语的身上。
“母后可有为难你?”子璃拉住她的手,焦急的询问道。
笑语摇摇头:“没有,只是说了几句。”
“那母后叫你出来,可曾说过什么?”子璃有些诧异。
“没有,母后只是让我等着,没说让走,也没说别的。”笑语也有些紧张。
“叶大哥,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听说你就要大婚了,是吗?”笑语扭头望向叶悠扬。
叶悠扬的脸上很平静淡然,轻轻地点头:“是!就在下个月。”
笑语扭头看向子璃:“我们能够赶回来吗?”
子璃点点头:“差不多。”
笑语开心的笑着说:“叶大哥,我们若能回来,我一定去参加你的婚礼,我成亲那会儿你送了两份红包呢!我可只还一份哦!”
叶悠扬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你还是不要送红包了,我担心里面只有一个铜板,不要也罢!”
笑语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抓着子璃的袖子说:“子璃,记得啊!包红包的时候,一定要包个空的,一个铜板也不能放,然后吃酒席的时候,吃了再带一些好的回来。”
子璃一颗高悬的心,被她逗弄的又痛又软,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头说:“你呀!就是会欺负悠扬,真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给你当师傅的,会被你给欺负死!”
笑语笑着指指叶悠扬,撅撅嘴:“哪有?瞧瞧,他好好活着呢!”
叶悠扬也不多说话,只是望着调皮的她,一直淡淡的笑。
没有人知道笑容背后的苦涩,也没有人知道狂跳的心里落满了冰雪。下定的决心,选择的路,再难,也要坚定的走下去。他就是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谁能扭转乾坤!
当着叶悠扬的面,笑语也不好对子璃说起父皇找她的情形。子璃想问,也知道不合适,便只好压在了心底。
“奇怪,皇后娘娘要么就罚你,要么就饶了你,把你赶出来,让你在外面等是什么意思?”叶悠扬有些纳闷的问她。
笑语摇摇头,一脸迷茫的说:“我也不知道,母后似乎很伤心,也许是被我给气得吧?可能是想要冷静冷静,然后再处罚我吧?”
子璃忙握住她的手说:“别怕,笑语,若有处罚,我来替你。”
笑语摇摇头,认认真真的劝说道:“子璃,这一次,你不能再替我承受,也不能替我求情,如果替我求情了,母后会更生气的。小的惩罚我是可以承受的,你留着我受重罚的时候,再替我承受吧!”
“乌鸦嘴!”子璃有些不悦的呵斥道,笑语却故作轻松的呵呵笑了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的紧张和害怕,可是,她不能将这种情绪传染给子璃,他本来就担心不已,若是她再表现的恐慌了,子璃心里会更难过的。
可是这皇宫,怎么就那么多事儿呢?动不动就要罚她、吓她,如果可以,她真想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这个是非之地了。可是,在决心要和子璃牵手共同进退的那一刻,自由,似乎也不那么让她觉得渴望了。
陆子璃,你在我心里,比那些虚幻的东西,要重要的多!
田皇后从床上慢慢坐起身,执起帕子擦去脸上的泪痕,呆呆的坐了片刻,走回到妆台前,扑了一些香粉,点了淡淡的胭脂,将自己失态的样子修饰了一下。可是,眼睛还略略有些红肿。罢了,都是自己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只要不知道原因,又有何妨?
任由自己放纵了这么一次,她一遍遍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就是这么一次吧!从今以后,还是将那些情绪锁在心底,该戴上什么样的面具,还必须得戴上什么样的面具;该狠下来的心,也是要狠下来;该用的手段,也必须还是得去用。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走到窗前,透过薄纱向外望去。
笑语正依偎在子璃身边和叶悠扬说着什么,她脸上没有害怕,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她的目光离开子璃的时候,田皇后还是能够从她落下的笑容里看到她的忐忑。
小儿子比她幸福,他找到了他喜欢的人,并且可以相守。可是,大儿子呢?他每个月都要经受身体内潜伏的毒性的折磨,这种折磨,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虽然每月仅此一天,可是,这一天,对一个当娘的来说,比一年都要痛苦,都要难熬。而且,这种病痛的折磨,还要时不时的被人拿来做不适合储君之位的理由。
子璃啊,因为你曾经犯过的错误而让你皇兄承受的痛苦,母后不怪你。可是,你从那时开始,便注定了要用你所有的力量、倾尽你的一生,去守护你的兄长了。要记得,他的痛苦,是你给予他的,你,自然也要为了他,而付出所有的心力。这是母后的无奈,却又是我们的命运和责任!
正殿的门被打开了,田皇后满面冷肃的站在门口,目光从子璃身上扫过,又落在有些紧张的笑语身上,对她抬抬下巴,示意道:“笑语,你过来。”
笑语忙松开子璃的手,就要向前走,子璃忙唤道:“母后……”
田皇后回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对叶悠扬开口吩咐道:“悠扬,将子璃带出凤仪宫,在外面候着。”
叶悠扬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田皇后又看了他一眼,微微不悦,用鼻音提醒道:“嗯?”
叶悠扬连忙低下头,双拳紧握,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是,皇后娘娘。”
子璃不肯松开笑语的手,笑语忙挣扎了几下,快步离开了。她得承担这个错,她不希望子璃惹怒田皇后,更不希望这件事情会追查到子霖的身上去。
叶悠扬将子璃带离了凤仪宫,在外面焦急的等候着。
一进正殿,笑语便扑通跪在了地上,田皇后听到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在椅中又重新坐下。
“笑语,你父皇唤你去所为何事?”这是田皇后最关心的问题。
“父皇还在因为上次的事训斥儿臣,而且,父皇也听说了西蔺公主的事,要儿臣大度,要儿臣和子璃互信。”笑语依着陆青云的安排解释道。
“那你父皇为何要在碧华殿里召见你?你在那个殿中又看到了什么?”小小的碧华殿,就是她堂堂一国之后都不得擅入的地方,陆青云竟然允许小丫头去?
“回母后,父皇是恰好在那里,儿臣只是进了院子里,却没能进入房中。父皇不让儿臣进去。”笑语所能说的,都是陆青云授意的。
“笑语,您是因为子璃和西蔺公主的事,才去问的小七,还因为这个生气了?”田皇后松了一口气,捻动着自己的护甲,又问道。
“是!”笑语回答道。
“笑语啊,你知道吗?母后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能够早日为父皇母后添个皇孙……你,准备什么时候为母后实现这个愿望啊?”田皇后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温和了起来,缓缓的开口问向笑语。
笑语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又想起了那碗断子药,那是她心头的疤,虽然迟早会好,可是,在痊愈之前,若是碰到了,还是会很痛很痛。
“母后,是儿臣的错,明年…..明年儿臣一定就可以…….”笑语眼中盈上了泪水,小声回禀道。
“明年?可是,母后等不了了。笑语,你知道吗?也许,明年你有孕的时候,小七的孩子都生出来了。母后可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你和太子妃,必须有一个人,为父皇母后生一个咱们皇家的长孙!”田皇后打断了她的话,说了这么几句话,让笑语的心更凉了。
“儿臣对不起母后,皇嫂一定不会辜负母后期望的。”笑语忙说。
“错!太子妃身子羸弱,生了一个女儿几乎送了半条命,短期内,是不会再生了。而你太子皇兄,因为身体里的毒性,需要常常服药,他们就是想生,怕也是对孩子不好。所以,母后的希望,就寄托在子璃和你的身上了。”田皇后还在拐弯抹角,笑语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出她的意思了。
“母后,儿臣对不起您。”她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惶恐了,该面对的,迟早是要面对的。
“你不能生,母后不怪你。”田皇后的语气,又变得极为温和起来,仿佛,上一刻还是冬日,转眼就换成了春天:“你和子璃相亲相爱,子璃为了你,可以忍受一切责难。你们能这么恩爱,母后很高兴,也很欣慰。”
她的话,犹如春风拂面一样,说的动人,笑语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清楚的知道,田皇后的话,还应该会有后半部分。
“可是,你若是真的爱他,必然要为他着想。那西蔺公主,看起来似乎也是对子璃有意,你若是能大度一些……”田皇后故意放慢了语气,等待着笑语的反应。
“母后,那您是想让那西蔺的公主给子璃做妾吗?”笑语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口。
田皇后也不傻,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除非……除非那夏沫儿自己愿意,并且不计较身份地位,可是,堂堂一个大国的公主,怎么可能低下身份去与人做妾室?
田皇后却故意不答,等着笑语继续说下去,笑语也不是傻子,见好就收,也不再开口,偏偏就等着田皇后的回答。
此刻的婆媳两人,看着婆婆是如此温婉和善、儿媳是那般恭顺谦卑,其实在静默之间,是无形的冰刀雪箭、暗流涌动,怀着心机各自在沉默中暗暗交锋。
太子妃在田皇后面前向来唯唯诺诺,不敢多说半句,也没有自己的主见,笑语也一贯装的温婉,如今一旦真性情若有若无的显露出来,田皇后还真有些不适应。既不敢硬逼迫她,落得失信的名声,又想要软硬兼施的,说服她去劝子璃同意纳妾。
至于西蔺公主夏沫儿,田皇后倒是想呢!可是,她也知道,身份的制约,她想了也是白想。现如今,只求子璃同意纳妾,找个相貌品行好、身家清白、家世过得去的女子就成了。
笑语铁了心不顺应她的话,她等了片刻,只好还是先开口说道:“西蔺公主怎么可能给子璃做妾呢?”
“那母后是想要儿臣将正妃的位置让出来吗?”笑语虽然知道进退有度,可她也不是软柿子,任由对方捏扁揉圆。
“傻孩子,母后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子璃明媒正娶的王妃,母后喜欢你,谁若是对你的位置有觊觎之心,母后还要为你做主呢!”田皇后见她若是犯了倔脾气,也是不吃硬的这一套,便转了迂回的路线。
笑语心底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婆媳,原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在利益面前,感情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口口声声要疼爱着的儿媳,对这个母仪天下的婆婆来说,就是一个可以用来笼络人心、达成目的的跳板。
“母后这么说,儿臣就放心了。儿臣心里就说嘛,母后当初答应了爹爹,不会给子璃纳妾,又怎么会出尔反尔呢?儿臣该死,是儿臣多心了。母后的胸怀儿臣以后定当好好学习,以母后为典范,努力做一个好妻子,来年也要做个好母亲。”笑语的话,也是暗含深意,逼得田皇后不能说半个不字。
田皇后的脸上有些暗黑,牙齿咬了又咬,想了想,还是厚着颜面说:“可是,笑语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也愿意看到子璃日后有个好前程,能顺利助你们的太子皇兄登上那九五之尊吧?”
笑语灵活的回道:“皇兄是太子,坐上那个位子,是必然的事。皇兄需要子璃的,儿臣自然支持子璃去做。可是,若是子璃不情愿的事,太子皇兄那般仁义,必然不会强迫子璃去做的。母后,您说对吧?”
田皇后咬着牙说:“非也!你皇兄不要子璃去做,子璃敬重太子,又因白茉儿下毒之事,对你皇兄心有愧疚,母后相信,子璃愿意为了你皇兄而做任何牺牲,除非你拦着不让。”
笑语做诚惶诚恐状,小心翼翼的说:“儿臣岂敢?儿臣以夫君为天。”
田皇后已经气得脸色有些红涨,站起身,在笑语身边走了几步,索性撕破脸皮说:“母后直说了吧!太子的几个姬妾,都是太子妃亲自为他挑选的,你,也跟你皇嫂学着些吧!若是子璃纳了姬妾,生了孩子,你若喜欢,可以过继到你身边。你始终还是他的正妃。”
笑语也恨得咬牙,却不得不堆着笑脸说:“母后,您的心意,儿臣代子璃领了,可是,子璃不会答应的,儿臣也不是太子妃,儿臣信守大婚前的承诺。”
田皇后扭头透过窗棂看看凤仪宫的大门口站着的子璃,脸上像是结了寒冰,冷冷的问道:“你当真不同意?”
笑语点点头:“儿臣原做一个守信的人,心给了谁,便要谁也一辈子以全心相对。母后若是想要说服子璃,儿臣恭候,可是,儿臣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丫丫个呸的,我尊你一声婆婆,一向心存敬畏,也想要真心的孝敬您,可是,您竟然亲自出马来挖我墙角,我岂能坐以待毙,顺从您的意思?等着吧!你挖儿媳妇我的墙角,我迟早有一天也得狠狠挖您的墙角。这回啊!我说是什么也得劝师傅,见我皇帝公公一面,我气死你!
田皇后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气的胸口有些起伏不定,努力平静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算了,这事也不是着急就成的,我自会和子璃去说,先放在一边吧!我们来说说今天的事……”
听到这话,笑语心里“咯噔”一声。惩罚就要来了吗?
“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内院,公然和自己的小叔子拉拉扯扯、不成体统。哪里还有一个皇家女眷应该有的仪态?子璃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虽然你说的理由一大堆,可是,那也是因为你太善妒。依着宫规,今儿母后要给您一点教训。可是,母后喜欢你、疼爱你,自然也不会特别为难你……”
田皇后顿了顿,想要给笑语一个求饶的机会,然后好接着谈自己的条件,可是,笑语却偏偏不回应。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倔强!铁了心不肯退让。
“笑语,你若是肯劝服子璃,母后可以当做今天事情从未发生过。”田皇后后退一步,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母后恕罪,儿臣不能。”笑语断然拒绝。
“笑语!”田皇后更加气恼了:“你可知道,按照宫规,母后甚至都可以赐死你!母后可是亲眼看到你和子霖纠缠不休的。”
“母后,那是一个误会,子璃和叶统领也亲眼看到了,他们应该可以为儿臣作证。”笑语心里有些发抖,却却又强行镇定下来。
“笑语,你太让母后失望了!你可知道,母后这么做,也是为了子璃好?”田皇后跌坐在椅子中。
“谢母后,儿臣还是不能!”笑语有些犯堵,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好!”田皇后狠狠咬牙,对着门外大声唤道:“田嬷嬷,取戒尺来!”
田嬷嬷应声推门而入,看到跪在地上的笑语,又看看盛怒的田皇后,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田皇后冷冷扫视过去,田嬷嬷忙低着头取来了戒尺。
“伸出手来!违背宫规、行为不检,理当重罚,念在你情有可原,每只手重重的打三十下。”田皇后冷漠的抬头望向田嬷嬷,决然开口。
“娘娘!”田嬷嬷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其实很喜欢笑语,也常常在田皇后心情好的时候,给她讲一些笑语和子璃在王府里的趣事。皇后明明不讨厌笑语的啊!三十下,还不得把她的小手打成馒头。
“你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功,母后可以让你用来抵过。”田皇后终究是不死心。陆子霖的大婚没有几天了,若是不能赶快给子璃纳妾,生米煮成熟饭。那么,陆子霖就有可能会生在他们前头了。
“多谢母后,儿臣无功,愿意受罚!”她的小脸有些苍白,明明很害怕,却还是坚持着。
事情的结果,便是田皇后恼羞成怒,一声令下,田嬷嬷不得不将戒尺对准了笑语的手心。
“一、二、三…..七、八……”田嬷嬷一边咬着牙,高高扬起轻轻落下,一边数着数。
“田嬷嬷,你没有吃饭啊?该怎么打怎么打,难道,你希望你也挨一次吗?”田皇后有些恼怒的开口呵斥道。
田嬷嬷无奈,只好稍微加重了力度,笑语痛的的手直哆嗦,可是,她心里是不后悔的。
我才不要和人争风吃醋呢!为了以后少更多的纷扰,我愿意承受这样的处罚。可惜,子璃在凤仪宫外面,他看不到听不到,不然,一定会来救我!不行,不能让他来,三番两次的护住我,皇后婆婆会更加恼怒的。
最后几下打下去的时候,笑语的手已经变得通红了,身体也因为疼痛,而微微摇晃着。田嬷嬷有些不忍,忍不住又放轻了力度,田皇后瞥了一眼,倒是也没有再点破。
唉,她只是想要逼迫她去劝服子璃,最起码自己先接受了,谁知道,小丫头竟然这么倔强,这么坚持!
戒尺打在通红的手上,刚刚接触到,笑语便一个激灵。实在太痛了啊!
自始至终,她都紧咬着牙关,不哼一声。田皇后原本以为她会叫出声,将子璃引过来,所以事先将子璃支到了外面,谁知道,小丫头这么强硬,就生生的被打了那么多下。瞧瞧,手都肿了,估计拿筷子都是一个问题。
“好了!”田皇后泄了气,不耐烦的挥挥手:“都出去,本宫要静一静!”
田嬷嬷赶紧住了手,将笑语搀了起来,扶到外面去。
“田嬷嬷,劳烦您不要声张。”笑语趁机在她耳边低声嘱咐道。
田嬷嬷明了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出了正殿,又来到凤仪宫外。
“笑语,你没事吧?”子璃忙迎了上来,想要握住她的手。她藏在广袖中的手不动声色的躲开了,做出环上他的腰的姿势,小声说:“我没事了,咱回家吧!”
子璃点点头,想要向田皇后拜别,田嬷嬷阻止了他,说是皇后娘娘还在气头上,要他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子璃和笑语、叶悠扬便先告辞了。一起走了一段路,说了几句话,叶悠扬便离去了,子璃和笑语也马上回了王府。
一直回到家,笑语才将自己红肿的双手伸给子璃看,子璃的脸色都变了,忙追问怎么回事,笑语将实情告诉了子璃。子璃又气又痛,忙唤人取了药膏,亲自给她洗净双手,小心翼翼的涂抹上。药膏凉凉的,舒缓了不少掌心的胀痛和灼热,笑语咧开嘴笑了,戏谑的说:“陆子璃,若是肿了一双手把你的清白给保住了,我觉得挺值的,呵呵!”
子璃的眼眶都红了,将她拥在怀中,轻轻吻着她的发顶,又怜又痛的嘱咐道:“傻丫头,下一次不要这样了。告诉母后,你同意,然后她自然也会跟我说,我来回应她,我是她的亲骨肉,她能将我怎么样呢?”
笑语笑了,摇摇头说:“子璃,你说过,我们要共同进退。无论什么风雨,我都不要你一个人去承受。”
子璃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将她拥的更紧了一些,小声说:“这一次,完全是你自己在面对,下一次,要叫上我,我们一起,好不好?”
笑语依偎在他怀中,重重的点点头:“嗯,好!”
陆子霖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桌上的茶盏被震的摇晃了几下,险些溢出茶水来,杯子盖叮当的响声,让罗贵妃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儿子果然在听到那个那个丫头被处罚的消息后就不再镇定了。如果放在往日,她一定会狠狠呵斥,可是如今,她也从这些危机里发现了生机。最起码,这样的刺激,是给儿子上一课的最佳时机。
“子霖,不是母妃不为你着想,也不是母妃不理解你。可是,你看看,你的身份和执着,给她带来了什么?不过是更多的伤害和烦恼!你若是真的为她好,便离她远远的。你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拿什么去保护你在乎的人?那什么去夺回你错过的缘分?”罗贵妃一改往日的狠厉,耐着性子,温和的劝说道。
子霖不语,他心里其实明白,母妃又想要借机说一些激励的话,所为的目的,不过是激起他对权力的渴望,为追寻那把椅子,而努力!曾经,他不屑,他只想要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好!可是,如今,母妃的话,依然很刺耳,却不那么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了。
是啊!没有权力,他用什么来保护她?没有权力,他用什么来夺回她?夺回?六哥一向待他最好,他,竟然要夺走他心爱的王妃吗?
摇摇头,他有些惊悚于自己卑鄙的想法。
罗贵妃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叹了一口气说:“母妃其实挺喜欢她的,她很美丽,也很可爱。只是,她的身份是那个女人的儿媳,母妃受了她这么多年的气,看到小丫头,就像是看到了她,难免就有些情绪失控。若是不是她嫁给了子璃,母妃倒是真的希望她能成为母妃的媳妇呢!只可惜,缘分本该是你的,却被陆子璃抢走了!”
子霖还是不语,端起茶杯大口喝茶。
“母妃听说她受了罚,心里也很难过。那么柔弱的一个小丫头,田舒妤怎么就那么狠的心,舍得下那么重的手?如果,当初能早知道你喜欢的这个女子便是云尚书的独女,母妃又怎么会不答应呢?人生的际遇啊!总是这么让人唏嘘。”罗贵妃轻轻叹息道。
子霖仍旧不语,罗贵妃又劝道:“子霖,如果你真得想要得到她,母妃不拦你,但是,你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否则,不但救不了她,还会害死她的,你明白吗?”
子霖慢慢抬头,迎向罗贵妃的眼睛,许久,缓缓开口问道:“母妃到底想要儿臣做什么?”
罗贵妃美目微眯,认真的说:“下个月,高高兴兴的迎娶护国大将军程天宇的嫡女程宝琳!”
子霖沉默了良久,长长呼了一口气,紧紧闭上了双目,低低的回答:“好!”
罗贵妃松了一口气,唇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可是她费尽了心机才为他争取到的婚事,他还不情愿。他可知道,这个程天宇手中掌握着的,可是东平最大的兵权,又是陆青云最信任的人之一,娶了他的女儿,就等于是得到了莫大的支持,要不是程小姐看上了子霖,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她可听说,程天宇最初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做太子妃的,可惜和太子年龄差距大了一些,没有得偿所愿。
“皇上,请用茶!”玉罗将一杯新沏的茶小心翼翼的放在陆青云的手边,恭恭敬敬的退到一侧。
陆青云端起茶盏,没有喝,又心事重重的放下了。
“玉罗,你说,朕怎么样,才能让小丫头在陪同子璃离开东平之前,说出丝雨的下落?”陆青云将目光投向玉罗,温声开口问道。
“奴婢愚钝,不敢妄言。”玉罗忙低头回禀道。
“玉罗,你何时也这么虚情假意的了?说吧,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陆青云的声音,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仿佛在和最好的朋友聊着天。
“回皇上,奴婢觉得,若是六王妃那么轻易就告诉了您小姐的消息,那恐怕小姐早就死过几百回了。因为,她能轻易告诉您,就能轻易告诉别人。所以,您不要怪罪六王妃,她这么做,其实是对的。”玉罗柔柔开口。
陆青云点点头:“朕知道。可是,她是唯一能够让朕得知丝雨下落的人,朕不问她,又能去问谁?”
玉罗犹豫了一下,咬咬唇,低声提醒道:“皇上,说不如做,做了却不一定说。六王妃和小姐定然有渊源,可是,她也是担心害了小姐,才有意隐瞒,她可能并不知道您和小姐之间的恩怨纠葛。但是……若是小姐现身被您发现了,你觉得,她还会一如既往的淡定吗?”
陆青云犹豫了片刻,突然明白了,他一拍头,笑着说:“玉罗果然聪明!朕明白了。”
玉罗笑着说:“奴婢可什么也没有说。还望皇上要善待六王妃,这恐怕也是小姐的意思。”
陆青云点点头:“朕明白!朕不会为难她的。”
当晚,陆青云换了便装,带了暗卫,要子璃陪同,一起微服出巡。
夜市灯如昼,流光溢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子璃一边陪着陆青云向前慢慢前行,一边纳闷的问:“父皇如何想起微服出巡了?”
陆青云笑着说:“父皇在宫里憋的太久了,怎么可能不闷呢?想当初,你可是常常陪朕出来。怎么,有了你的小王妃,便连亲爹也不要了?”
子璃忙赔笑着说:“儿臣不敢,父皇言重了,儿臣只是担心父皇的安危。”
陆青云倒也不多说什么,一路走一路看,心情似乎不错。
两人慢慢走着,自然也免不了和人聊几句,问问今年的税赋和收成,再问问天子脚下可有违抗法纪的事情发生。说过来说过去,无非就是一个民生和朝政。
陆青云从一个馄饨摊子前站起身,和老板道了别,就要向路上继续走,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对着远处大声唤道:“丝雨!丝雨……”
子璃一惊,忙站起身,顺着陆青云的目光望过去,赫然看到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快速飞檐走壁的离去。
“丝雨,竟然是丝雨……”陆青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子璃忙提了剑就要冲过去,陆青云的手却紧紧拉住了他,嘱咐道:“千万记住,万万不可伤她性命!一定不要!”
子璃点点头,大步追了过去。对方果然是高手,一开始还和子璃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渐渐的,她左拐右拐,几乎让子璃都找不到自己来时的方向了,最终还是轻易就把他甩掉了。
子璃恨得咬牙,不得不空手而回,而陆青云似乎心情很好,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有些激动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见到背影也算是有所收获,好过二十多年没有一丝消息。”
说完,转身向自己的小太监吩咐道:“传朕口谕,全城戒严,严密搜索此人!朕就不信了,看她能不能逃出朕的手心!”
子璃大吃一惊,突然想到,父皇所看到的,一定是笑语的师傅凌丝雨的背影。他得赶快回去告诉小王妃这个让他震惊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