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王妃要出逃 > 第257章 在爱里纠缠全文阅读

笑语将目光移开,看向夏梓洵,不再是瞪着他,而是一脸的平静。

果不其然,他的目光又在她的脸上,眸中再也不是那邪魅轻.佻的笑,那目光,幽深无底,她看不懂,看不透,也不想看透。

长的再美,眼神再深沉,关她屁事?

冷哼一声,她将目光迅速移开了,安静的听着皇后等人说着客套的话,安静的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酒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却烦忧。可是,她却把握有度,再也不想喝醉了。

她有些想念自己的小偏院了,那满院的栀子花海,那高高的海棠树,空气中浮动的风,都是香的。真想马上离开这个虚假的皇宫,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

她又想起了自己湮灭的江湖梦。曾经觉得似乎很遥远,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啊!说不定哪一天,他的白茉儿就真的回来了,他会痛快的给自己一封休书,还自己自由,给他的白茉儿让出地方来。如果真的这样,还不如自己主动的走呢!最起码,甩了别人要比被别人甩掉,更有面子吧?

如果将来在江湖上出现一个响当当的云女侠,却被人说,她当年是被贱男人给抛弃的,多没有面子啊?要做,就做主动的那一个!

离了谁,我云笑语一样活的风生水起、逍遥自在!

这么想着,心底的痛虽然没有减轻多少,心态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那公主似乎果真不认识子璃,一顿饭的功夫,并没有多看他一眼,而子璃也没有再看向那公主。可是,在宴席结束的时候,笑语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离席的夏沫儿。

看去呗!心心念念了五年,不管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你都可以当做是,好慰藉一下失落的心情。

笑语也离席而去,没有再牵他的手,也没有等待他,径直走向了一直在关心的凝望她的子霖。

“小七。”她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意甜甜唤道。

“皇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敢唤她的名字,低低的问:“你没事吧?”

她又笑了,还是那般的神采飞扬,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我很好啊!”

“皇嫂....”子霖欲言又止,一脸掩饰不住的担忧。

“改天一起出去喝酒,来叫我啊!”她掩着口,小声说。眼角斜睨到子璃走到了身边,便又移步走向了其他女眷。

子璃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心有些起伏的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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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梓洵一直站在太子身边,和太子说着话,却将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最初的恨意。他如愿的看到了各人的失态,却又开心不起来。

小丫头心底一定是受伤了,可是,她却掩饰的很好。她的笑容依然让人愉悦和沉醉,可是那只在容颜表面的笑,也让人忍不住就生了怜惜的心。

他夏梓洵什么女人没有见过,自然也不会因为这样微微的怜惜就放弃他的大局。

云笑语,本王还会让你知道,轻视和羞辱本王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他的视线移到花圃中,遥遥的看到了几株栀子花,洁白芬芳,开的正盛。可是,花期就要过了,灿烂,也不会灿烂得很久了。

所有的美好,都敌不过时间,所有的迷失,也会被岁月抚平的。

回到西蔺,他也要种上几盆来看看,这个味道,还是不错的。花,是用来欣赏的,却不会成为男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即便是有些重要,也不会重要到可以为之舍弃生命的地步。

可是,三王爷,真的是这样吗?

有些东西和情感,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在心底蔓延、渗透,直至深入骨髓,刻入生命,逃也逃不了.....

午宴结束,大家又说了一会话,便散了,夏梓洵和夏沫儿也被送回了行宫。

子璃和笑语也想要和大家一起出宫,田皇后叫住了他们。

“璃儿,关于你舅舅的寿辰,母后找你有些事情商议,母后让人先送笑语回去吧?”田皇后笑意盈盈的望向小夫妻。

子璃知道田皇后想说些什么,笑语又何尝猜不出来。

“好,那儿臣先告退了。”不待子璃反对,笑语先点头叩拜道。

笑语福了福身转身要离去,经过子璃身边,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笑语笑着回头说:“王爷,妾身就先回去了。”

她的笑容仿佛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异样,可是,子璃知道,他的小王妃受伤了,她越是伤的深,就越是无比的平静。

他如何放得下心让她一个人走?他真怕,她这一离开,自己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我在府里等你。”你令堂的陆子璃,当着你令堂的面,不要让我忍不下火气。

笑语笑着掰开了子璃的手,镇定自若的离开了。

子璃望着她的背影,心底突然就空落了起来。

他知道,他刚刚的失态,是真的伤了她。女人最在乎的可能不是你给她说了多少动人的情话,她看的,是你在面对状况的时候的第一反应。而他,今天真的失控了。

看到子璃的失神,田皇后的眼中泛起了担忧的神色。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西蔺的公主,竟然和那个白茉儿长的如此相像,虽然看起来,公主要稍微丰满了一些,可是那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难怪子璃会失态,就连她,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子璃。”她轻声唤道,没有接着说下去,他已然明白了。

“母后放心,她不是白茉儿,儿臣是多想了。”他忙安慰母后。

“母后担心的不是这个。白茉儿已经死了,不会再出现了,她们容颜相像,不过是一种巧合罢了。母后担心的是,你今天的失态,说明你依然还在乎着她,你让笑语情何以堪?”

子璃不语,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他到现在心绪还有些烦乱,但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不想让笑语伤心,也不想放开她的手。

可是,笑语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一盆茉莉花她都无法接受,又怎么可能接受他今天的表现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受到一点影响,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你想怎么做?”

“儿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母后是问你,如果不是白茉儿还好,万一是,当然没有这种万一,母后是说假如万一是,你又会怎么做呢?”

“茉儿已经不在了,儿臣没有办法回答这个可能。儿臣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不论出现什么情况,儿臣已经认定了笑语,这是不会改变的。”子璃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那就好。笑语那里,你好生安抚着,不要再闹大了,可是,这丫头虽然看起来好像不介意,其实母后能够看出来,她心里痛着呢!”田皇后叹了一口气。

入了皇家的门,就注定了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不过是早晚的事,过了这段时间,就会慢慢接受了。这样也好,以后给子璃再纳姬妾就不会更难接受了。

子璃点点头,心也乱的皱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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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出了宫门,马车却停了下来。她从呆滞中清醒过来,掀开车帘,却看到竟是夏梓洵在宫门口等候着。

笑语放下了车帘,却听到车外传来夏梓洵的问候声。

“六王妃,那日您亲自登台献艺,皇姐听闻,很是感动,想请王妃借一步说几句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温文有礼,不像平时那般轻.佻了。

笑语原想干脆的拒绝,可是,对那夏沫儿,她又有几分好奇,咬咬牙,她利落的掀开车帘,跳下了马车。

夏梓洵就站在马车旁,见她跳下马车还欲搀扶一下,她却稳稳的落了下来,她的衣角掠过他的手,夏梓洵的手伸在半空中,手心被她的拂过的衣衫触碰的有些痒,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来,脸上,却难得的没有一丝恼怒的意思。

笑语径直走向不远处微笑着望向她的夏沫儿,她没有注意到,夏梓洵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落在她的身上,那眸子,和平时似乎有了一些不同,表情似乎正经了许多。

“公主。”笑语微微福身见礼,不卑不亢。

“六王妃,我听皇弟说了你的事,真是后悔当日竟然无福欣赏,还是要多谢你辛苦费心了。”夏沫儿拉着她的手,热情的笑着夸赞道。

如果她是白茉儿,如何会这般镇定自若?想必也就是巧合吧?

笑语忙得体的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王妃,本公主从西蔺带过来几件小玩意,今天就送给王妃,聊表谢意吧!”白茉儿说着,身边的侍女萧萧便呈上了一个小锦盒,锦盒上还上着一把金锁。

夏沫儿接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放入笑语手中。

笑语坚持不肯收,夏梓洵在身后幽幽开口:“不是乌龟了。”

她恼怒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的原本平静的眼波却瞬间开始流转起来,唇边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

笑语已经离去了,梓洵和沫儿等人还在静静的遥望着马车。

“心软了?”

“怎么可能?”夏梓洵坚决的开口,微扬起坚毅的下巴,冷冷的说:“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本王的主断。”

“记住你的话就好。”

侍女萧萧轻声说:“公主,我们回行宫吧?那边东平的人都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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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坐在马车上,看看手中的锦盒,又看看钥匙,想要打开看一看,头却微微有些痛了起来。

“怎么了?”陪着她坐在马车里的玲珑忙问道。

笑语将锦盒交给她,微微摆摆手说:“没事,就是有些头痛。”

玲珑忙说:“去医馆看看吧?”

笑语摇摇头:“不用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将头倚靠在车壁上,微微合眼,假装小寐。心里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不过是不愿意去想那些让她难过的事罢了。

车在府门前停下,她下来马车,玲珑捧了锦盒跟着一起进去。

翡翠和甜儿迎了过来,平时和笑语没大没小的,原想着笑闹几句,玲珑赶紧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马上禁了声。

笑语走到后院门口,又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向着偏院走去。

推开房门,她将那个锦盒接了过来,对小丫鬟们吩咐道:“我要睡一会,不要来打扰我,谁也不要。”

说完,便关上房门,还从里面加了门闩。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好在外面候着,侧耳听着房中的动静。

笑语将繁琐的盛装脱去,换上自己的便装,解下沉重的发髻,将长发梳顺,转身拿了那个锦盒,打开上面的金锁,慢慢打开,竟然吃了一惊。

精巧的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枚鸡蛋大小的白玉质地的栀子花。

那花瓣雕刻的栩栩如生,通体泛着柔润晶莹的光泽,一看便知道是玉中精品。

笑语不由得微微笑了。这件礼物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能不喜欢。

想必这个夏沫儿也是一个爱花之人,不然怎么想的到送她一枚栀子花玉雕?

笑语看着看着,便更加爱不释手起来,将那栀子花玉雕小心翼翼的放回锦盒,收在了妆台的首饰盒里。

今天的巧事太多了。先是容颜的相似,后又是夏沫儿送她的礼物,恰恰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可是,这些巧合,依旧不能抹去她心底的痛意。

子璃,你的心底,爱的最深的,终究不是我。也罢,我早该想到的,我不会强求。我曾经想要把握过,又如何呢?到头来还是清梦一场,早知道这样,还是不要动心的好。好在,我还来得及收回自己的心。

你需要一个王妃,我便先做着你的王妃,等到你不需要的那一天,我自然会把这个位子,还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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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梓洵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眉头微微皱着。

伸出手看了看,指甲还微微有些痛呢!昨天费尽心思亲手做了那枚玉雕,也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是不是收藏好了?他还希望借着这个让夏沫儿和她熟识起来呢!

心里有些凌乱,计划都按照他所预想的走了下去,他却没有感到喜悦。

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绝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甚至一度心软了。可是,她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种平静让他突然就变得不平静了。

心有些燥乱,就是无法静下来。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不依不饶、会和陆子璃冷战,却没有想到,她依然还可以巧笑如嫣。

他小看了她,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任性的小丫头,在他的局里也只是一个被动的承受者,却没有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在无形中牵动着整个的局势。

陆子璃会怎么做?视夏沫儿如无物,还是千方百计的要靠近她?那么,他又会如何向他的小王妃交代?

夏梓洵的手伸向袖中,触碰到了一个坚硬滑润的东西。凉凉的感觉从指腹传了过来,他的指尖轻轻拨弄着,眸光闪耀。

他真想去看看,现在的她,是哭的吃不下饭,还是要将六王府拆成平地?她的性子,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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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璃回到王府已经很晚了,没有看到笑语,他悄声问了小丫鬟,得知笑语已经搬回偏院了。

他的洞房花烛,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小丫头嘴上不说,心里可气着呢!

他承认他今天是失态了,可是,他可以确定,他只是一时的恍神,他的心里,还是有小丫头的。

“笑语,睡了吗?”他轻轻敲响她的房门,小声问道。

她在妆台前呆坐着不语,他等累了自然会回去的。

可是,他却很执着,数次轻轻敲响房门,既怕惊扰了她,又想要唤她起来,向她解释一下今天的事。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了,在门后轻声开口:“王爷,妾身睡了,您请回吧!”

这种陌生而疏离的口气,将子璃一肚子的话,生生的逼了回去。

“笑语,我们谈谈。”他恳求道。

“太晚了,我累了,也困了,明天吧!”

“笑语,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我.....是我的错,但是你要相信我......”

“如果你不想我们吵架,不想事情变得无法收拾,你就在这儿继续说吧!如果你想要逼我离开,你就继续在院子里坐半宿吧!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看到你,我只想睡觉!”她微微的带了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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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璃心里很难受,他今天的心绪实在有些乱,前尘往事都涌上了心头。

他实在不能想象,那个夏沫儿居然和白茉儿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他更不想让小王妃心里受伤,可是,他的失态和松手,还是伤害了她。敏感如她,是绝对无法接受他为了白茉儿而出现那么大的反应的。现在,他再想握住她的手,她却已然退却了。

“笑语,我知道你很难受,都是我的错......”他还是不放心她。

“你走吧!我没事。难不成我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我没那么脆弱,我只是想要静一静罢了。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平静,却透着疏离。

“笑语.....”

“走吧!”

子璃又在屋门前静默了很久,才慢慢转身,想着院外走去。

他不是进不去,只要他想,门挡不住他。可是,进去了要跟她说什么?他的失态和慌乱都写在了脸上,越多的解释,仿佛都是无力的掩饰。

他,也需要时间和空间,去理顺自己凌乱的心情。

笑语听着他慢慢远去的脚步,方才竖起的坚硬的壳,瞬间瓦解。

她又气恼他,不想见他,又恼恨他真的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了。也许,在他的心底,果真是那个白茉儿还是夏沫儿更重要一点吧?

她痛恨自己的迷失,这段时间居然就这么轻易的交出了自己的心,居然相信她是他心里如今的唯一。

原来,一旦触及那个女子,她,瞬间就变得什么都不是了。

心,很痛很痛。可是,哭闹都不是她的性格。她曾经想过,你不爱,我也要你爱,如今,她却不再那么想了。

既然你不爱,我又何必要粘着你?你做你的六王爷,放我去找我想要的自由吧!也许,那个夏沫儿就是你的白茉儿呢!或者,你可以将她当成你的白茉儿,以慰藉多年来的相思之情。

有些赌气的走回床边,爬上床,坐靠在床头,想说服自己不要放在心上,泪水,却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思绪也有些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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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怎么哭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将她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冷如冰霜的眼睛。

“又是你!你果然来了!”笑语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从枕头下抽出了很久以来就准备好的短剑。

“呵呵,居然知道我会来,还有防备?”男子发出低不可闻的笑声,脸上的面具,在微弱的烛火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芒。

笑语瞪视着他,严阵以待。

他一撩衣袍,侧身在床沿坐了下来。

“滚!”笑语如临大敌,心咚咚跳了起来。

今天只顾着生气了,居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她还以为他这么久没有动静,不会再回来了呢!

居然还记着上次的小事,看来也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小气鬼,喝凉水!”她咬着牙,骂道。

这样孩子气的诅咒,让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脸,可是,那弯弯的笑眼,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今天似乎有些开心。

“你们六王府我进出如同在自己家一样,你觉得你的短剑能够阻挡我吗?”他鄙夷的望了一眼她横在胸前的短剑。

“不能。”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还做徒劳的抵抗?”

“却可以插进我自己的心。”她也毫不示弱的回答,闪亮的眸子里,是让人心悸的光芒。

如果他想要报复,想要做羞辱她的事,她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面具人的身子微微一震,眸光锁住她的面颊,收敛了笑容,沉默了良久,又恢复了邪魅的笑容。

“我又不是来采.花的,你吓那么狠干什么?就凭你这种姿色,杀了爷,爷都不屑要。”

“呸,不要脸!”她脸上一红,咬牙喝道。

他伸出手去,她赶紧将短剑迎了过去,他的手指轻轻在她手臂上一点,她顿时手软脚软,浑身都动弹不得,手中的短剑,也掉落在锦被之上。

“为什么哭了。”他伸出的手没有停,径直落在她的脸上。

笑语愈加震惊了。他.....他居然伸出手,为她抹去了脸上残留的泪痕,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自己呵护的爱人。

不单单是她震惊了,就连面具人自己也呆住了,傻傻的望着自己的手,似乎不相信方才的动作,是他的行为。

面具人收回手,也陷入了沉默中,气氛有些诡异。

“乌龟画的不错啊!”许久,他看了看眼珠骨碌碌转着的笑语,眸中又浮现了狠厉之色。

笑语的心蓦然一抽。你令堂的,果然是个小心眼的小气鬼。早知道,我不和陆子璃制气了,要生气,也要留到明天去。

面具人,你要是敢把我怎么样,我下了黄泉就去问候你全家!

“你喜欢?再给你画一幅好了。”她脱口而出。打不过咱就先求饶,保住小命再说。

她的脸上终于换上了献媚的笑容,讨好一样的望着他。

面具人警觉的看了看她,她于是笑的愈发纯真了起来。

你令堂的令堂的令堂的,你仔细看看我无辜又纯真的眼神,相信我的诚意吧,解了穴道先。

解了穴道,我就有力气叫人了......

面具人何等精明,一眼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冷哼一声,提醒道:“侍候你的丫鬟都睡的特别香,偏院的门也关上了,陆子璃正在房里呼呼大睡呢!没人会来救你,就是来了,也只能是给你收尸。”

笑语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忙说:“我知道,我是说真心话,我再给你画一幅吧?”

“你会画什么?乌龟?”

“不是啊,我还会别的。”

“是什么?”

“你放开我我画给你看啊!”

“想的美,一定又是乌龟,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有啊有啊,真的不是乌龟,我保证。”

面具人狐疑的望着她,她眨了眨闪亮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天真无邪一点。

面具人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耍什么把戏。”

他伸出手点开了她的穴道,她也不敢再去拿自己的短剑了,躲过他,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就坐在床沿上看着她也不穿鞋子,就那么赤着白皙的脚跑到了书桌旁。

她像个天真的孩子,微微有些慌张,走动的时候,衣衫扫过他的腿,他的心略略有些痒,不由伸手抚到被她的衣衫触碰过的腿上。

真是个傻丫头,就不知道地上很凉吗?

她坐在椅子上,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阵子,他慢慢走过去,不解的看着她的画。

“你看!你的武功那么高,我的功夫那么差,要是和你作对,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她指着那张一团黑墨一样潦草的画说。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楚她的画,听了她的解释,他才算是明白一点了。

她画的是一个椭圆的东西和一块长石,大抵就是以卵击石的意思吧?

她是在向他示弱呢!

他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笑语拿起那幅画,使劲吹干,小心翼翼的折叠好,递给他。

“你看,上次把你画成乌龟是我的错,我也向你道歉示弱了。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拿了画赶紧......”她一个“滚”字在唇边咽下,又艰难的说:“赶紧走吧!”

他还是戒备的望着她,她抬起头,睁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愈发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天真无邪起来。

滚吧滚吧,再不滚,我可真得要喊人了。

“我道歉是道歉的,要是你真得想把我怎么样,我可是宁死也不从的。”她忽然就没有了底气,又有些害怕了起来。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的心突然就有些软了下来,悻悻的接过画塞入袖中,他摇摇头说:“云笑语,你欠我的,可不只是画乌龟的事。”

“那还有什么?”她有些诧异。

“多着呢!”他语含深意的回答。

“嘁。”

“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算账,实在算不完,我们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算.....”他的声音微微有些低哑。

“下次再说。”她又恢复了刁蛮的本色,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人知道我来过,六王府每天就会消失一个人。”

他说完,傲然转身,打开门,一瞬间又消失在夜色中。

笑语将门窗紧闭,不停的拍着心口。明天无论如何,要让人在每扇门窗上加上十道栓扣,看他还怎么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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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梓洵脱去夜行衣,侍女们又过来伺候他换上正装,奉上茶盏。

他从袖中掏出那张画,递给坐在一旁的女子,有些得意的说:“小丫头今天向我示弱来着。”

女子接过纸问道:“这是什么?”

“她画的,以卵击石,好比我和她。”

女子慢慢将画打开,噗嗤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心里又一次生出不好的预感来。

“这是什么?”

“卵。”

“这呢?”

“山石。”

“山石是什么形状?”

“长方。”

“长方的山石看起来像什么?”

“什么?”

“棍子。”

“棍子?”

“棍子和鸡蛋在一起是什么?”

“......”夏梓洵瞬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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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璃一夜都没有睡好,原来设想的弥补新婚夜,居然变成了孤枕难眠,他的心底更加的失落。

夏沫儿为什么和当年的茉儿有着一样的面容和声音?她们的名字为什么那么的相似?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笑语到底生气到了什么程度?会不会永远都不肯原谅他?还是,过了明天气消了就好了?自己又将如何面对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的心很乱很乱。如果夏沫儿就是当年的白茉儿,他又该怎么办?

睡得不好,起得却很早,迫不及待的来到偏院,却发现大家比他起得更早。

“钉的结实一些,多钉几个。”笑语穿着一身便装,正在指挥两个家丁在门窗上叮叮当当的做着什么。

“怎么了?”他大步向前,诧异的询问道。

“多钉几个栓扣,最好是里面也可以上锁的,防贼防盗。”笑语头也未抬,一眼也不曾看他,淡淡答道。

他侧目一看,小丫头竟然在门窗的内侧也安上了几把锁,这样,即使从外面,也撬不开了。

他的心顿时跌入了冰窖,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

她这哪里是防贼?分明是防他。她的意思,是要在这偏院里长住了?而且还担心他可以撬开门窗,所以特地在房间里面加了数把锁。

不用问了,她的行为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

他们之间,又回到了比原点更加遥远的距离。

他不语,脸色有些暗沉,沉默的看着忙忙碌碌的她和几个家丁在说着门窗的事。

如芒在背,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难道,他就不想解释些什么吗?其实,想了一个晚上,她还是放不下他,动了的心,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只要他说一句:不管茉儿是活着还是不在了,我只要你!她马上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毕竟,夏沫儿也未必就是当年的白茉儿啊!不是说,那人已经不在了么?

可是,他反而一脸的不高兴,仿佛做错事情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一样。

笑语有些失望,脸色也愈发的冷淡。家丁们干完活离去了,她唤人端了水洗漱,不肯多看他一眼。

陆子璃,在你的心里,我就那么不重要吗?你的茉儿如果回来了,我就是多余的了?既然这样,不用担心,这六王妃的位子,我早晚会还给你的。

“笑语,你晚上睡得很害怕吗?”他看着那些锁就不舒服。

“一个人,总是要注意一些的好。”她梳着头发,淡淡回应。

“那就不要一个人,搬回后院吧。”他终究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这里挺好的,满院栀子花,我喜欢。”

“可以在后院也种上。”

“不必了,再多的栀子花,也遮挡不住茉莉花残留的香气。”她拒绝的干脆利落。

“笑语.....你多想了。”

她不语,大声唤道:“玲珑,过来给我梳头。”

玲珑应声跑了进来,接过梳子,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她知道王爷王妃因为什么生气,可是,在气头上的时候,做下人的,谁敢多说一句?

子璃正要开口,家丁小柳过来禀告说:“王爷,宫里派人来传皇上口谕,要您进宫去,说是那西蔺皇子和公主今儿还要进宫去。”

子璃摆摆手说:“不去。”

小柳小心翼翼的回道:“王爷,是皇上的意思。”

子璃心口憋闷,转头看了笑语一眼:“给王妃换正装。”

玲珑忙转身去拿,笑语一口拒绝道:“我不去。”

子璃上前一步,一把将她从座椅上拉了起来:“昨儿是本王的错,今儿就让你明白,那不过是本王的一时失态罢了,是你多想了。”

笑语挣脱不过,子璃亲自督促着玲珑给她换好了盛装,梳了华贵的发髻,霸道的牵着她的手,出了府门。

“你自己想去自己去,干嘛还要拉上我?父皇也没有说非要我也得去。”坐上了马车,她还悻悻然。

“你是我的王妃,我去你就得去。”想起那些锁,他就有气,就这么不相信他么?她若是不愿意,他会碰她吗?这么久都忍了,还不明白他的心吗?还是,他的心没变,她就先变了。

她扭过头去不看他,也不理会他,掀起车帘瞧向外面。

她就在他的身边,却不能像从前那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她身上的温暖和清香,他的心里更加郁闷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你总还是我的王妃。

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容一分拒绝,霸道而蛮横。

笑语拼命挣扎着,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他却执拗的紧紧搂住她的腰不肯松手。

他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下巴抵着她的发端,语气中透着深深的痛。

“笑语,信我!”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已经说尽了所有他想要说的话。

信他?信他什么?信他心里没有白茉儿?信他心里只有云笑语?

她的眼泪涌上眼眶。胡思乱想了一整夜,也悄悄哭了一整夜,到现在眼睛还有些肿痛呢!他只有这一句轻飘飘的“信我”么?

“笑语,我现在只有你,只要你。”他的声音,轻轻的,却又透着说不出来的坚定。

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襟,胸口凉凉的,让他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别哭.....”他伸出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用拇指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轻轻的吻上她的唇。

只是一个怜惜的、充满爱意的吻,无关情.欲。他用那份缠绵告诉她,他是在乎她的。

笑语在他的吻里软化,原本坚硬冰冷的心,慢慢暖了起来。

怎么办?她就是狠不下心来,就是放不下对他的依赖。

信他?信他?信他么?

“陆子璃,别骗我!若是心里没有我,告诉我,我放手......”她将头依偎在他怀中,用他的衣襟蹭去她越来越汹涌的泪水。

“傻瓜!过去的,都过去了。”他一直在努力放下,从未想过要推开他的小王妃,他疼她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夏沫儿是夏沫儿,又不真的是白茉儿,即便是,也成为过去了。

当她再次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心安了。

好吧,她就再信他一次。爱了便是爱了,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放手的?让她不去爱他,她的心里也很煎熬。再给两个人,都多一次机会吧!

“陆子璃,我信你。”她抬起头,目光柔柔的迎向他,透着坚定和最深最深的依赖。

“笑语.....� �他再一次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陆子璃,我再信你一次,不要再让我失望了,再让我失望,我必然会离你而去,什么甜言蜜语,都不会留住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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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着手走向潇雨阁,大家都已经在等候了。还是昨日的那些人,自然还有两位主角——夏梓洵和夏沫儿。

夏梓洵的目光落在笑语身上,笑语不由得也多看了他一眼。仇人相见,你不去害他,总得了解他,才能防守吧?

你令堂的令堂的夏梓洵,我今儿又哪儿得罪你了?怎么看我的眼神,好像要把我生吞了一样?难道上辈子我们真的有仇?

夏梓洵看向云笑语的目光,深邃悠远,微挑的桃花眸中,似乎能喷出愤怒的火焰来。众人都不曾注意到,笑语却是心知肚明。

真是的,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她莫名有些心惊。虽然也不怕他,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躲着他一些吧。

她将手悄悄伸向子璃,握住,躲在他的身后,可是,似乎这个动作,让夏梓洵眼中的怒火更加旺盛了起来。

好女不和男斗,我躲你也不行啊?看什么看?我握着我夫君的手,你也看不顺眼?

夏梓洵低微的冷哼一声,转回头和夏沫儿说了几句什么,夏沫儿的目光就投向了子璃。

事实上,从子璃一过来,她的目光就一直停驻在子璃的身上,只是笑语被夏梓洵脸上的阴鸷吓住了,没有注意到罢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潇雨阁外的天雨池畔慢慢前行,一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水景,一边说着话。

一大群锦鲤聚集在池边,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宫女递过了鱼食,大家站在没有栏杆的池畔,将鱼食洒向水面,引得一群又一群的锦鲤竞相啄食。红艳艳的鱼身,绿莹莹的池水辉映着,煞是好看。

笑语也忍不住拿了鱼食去投喂,见鱼儿在脚下游来游去,她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小心一些!”子璃忙温声嘱咐道。

“嗯,没事。”她一回头,对着正站在另一侧和太子说话的子璃甜甜一笑,那笑容,像雨后的朝阳,将子璃的心也照得暖暖的。

笑语一转头,却看到和她隔着不远的夏梓洵脸上愈发的布满了阴霭。她吐吐舌头,忙将头转了回来。

太子看看身旁不远处正在喂食锦鲤的夏沫儿,小声对子璃说:“昨日莫说是你,就连皇兄也吓了一跳呢!”

子璃的视线扫过夏沫儿,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此时的夏沫儿,正用手捂着右边胸口,腰微微弯着,像是那里有些疼痛难忍一样。

子璃脑中白光乍现,突然出现一个永生难忘的画面。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手执长剑,精准的将剑尖刺入了自己曾经最心爱的女子的胸口。

那个位置,是右边!

子璃一时竟呆住了,怔怔的望向夏沫儿的侧影,心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会这么巧?

笑语将目光转向子璃,想要唤他也来看看可爱的鱼儿,却惊讶的发现,陆子璃的目光一动不动的投驻在夏沫儿的身上,她的心瞬间坠落深渊,被摔的支离破碎。

人群有些拥挤,有人身体晃动了一下,影响到了身边的人,笑语正在发呆,丝毫没有防备,身体被撞得向一侧歪去。她本能的伸手去抓身边的人,将那人带的一个踉跄,那人又伸手去抓别人,竟导致一群人都乱了身形,紧接着一声惊叫:“啊!”

笑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直直的向水面倒去,在落水的一刹那,她恍惚看到,竟然同时有几个人也和她一样跌入了水中。

冰冷的水面瞬间将她淹没,她紧紧闭上了双眼,瞬间陷入了窒息和黑暗。

她不会游泳,双手徒劳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出水面,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死亡的恐惧瞬间将她淹没,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底在无声的呼喊:“子璃救我!”

陆子璃被惊叫声惊醒,还未来得及去看,就发现夏沫儿竟直直的向水面栽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同时,他也突然清晰的听到有人在叫:“六王妃!”

岸上果然没有了笑语的身影。笑语!他拔脚向她原来所站的地方奔去,却看到一个银色的身影比他更快的跳入水中,向着在水中挣扎的粉衣女子快速的游去。

那是笑语!她今天的穿的是粉色的衣衫。

“六王爷,快救公主!”是罗清月大声的呼喊他,在场的人会游水的可不多。

侍卫们也从四面奔跑了过来,可是,因为大多是女眷,他们原本没有靠的太近,速度再快,也不如就站在岸边的子璃。

子璃来不及多想,既然有人去救了笑语,他也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水中,奋力游向离他最近的夏沫儿。

他其实最想救的是笑语,可是,她已经有人去救了,而罗清月的呼喊,让他无法不马上去救夏沫儿,这关系到的,是两国的邦交。若是公主在东平出了事,他见死不救,严重了,带来的,将是绵延的战乱。

笑语被俯身向下,背上挨了重重的几掌,吐出了几口污水,缓缓睁开了眼睛,回头看向救了自己的人。

一定是子璃吧?他那么宠爱自己,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他不救她,谁会救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