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青春小说 > 听见山风吹过树梢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个陶匠全文阅读

今晨的时候,云栖打给重明:"重明,山里的八重樱开了,很好看。"

"嗯。"

"对了,在经常走的那条路上啊,现在可以经常看到一个男生,他长得好好看,樱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还看见我了,冲着我笑了。"

重明似乎在那一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沉沉的说:"嗯。"

"嗯?"云栖嘟着小嘴,"不说其他的什么吗?"

"你身边有一个更好看的,你知道吗?"

云栖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故意的说:"哪里呀?"

"云栖,不要贪玩,小心迷路,记得回家。"重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微微的带着焦躁,莫名的气压变低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云栖莫名的开心。

"知道了。"

"知道就好。"

云栖觉得自己可能是变坏了,莫名的就想要这样说,听到他在意自己,担心自己,其实她想要束缚他,想要无休止的对他撒娇。一面克制不住的想要和他说,又一面的担心他会觉得自己烦。可是重明从没有让自己不安过,他总是会在云栖的身边,静静的听着她欢喜或是惆怅的说着这些那些,哪怕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三四月的樱正是开得欢喜,风带着柔柔的潮湿,落在树梢上,漫不经心的望着慵懒的云。

晚春的某一日,云栖无意间走到那家书店里,听到那里的客人们在议论不久前来到这边的以为陶艺匠人。他烧制的陶器很是精美,似乎还很有名气,每一件陶器的底部都印着两个汉字,只是当地人并没有看懂,也未曾得知他的名字。

云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莫名的觉得那个还不知道名字和来历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她冲上前去问,可是也仅仅得知那人来到了这里,游走在山林的各处,没有固定的居所。

她从没见过她的这个父亲,鹿鹤尘也好,陌谨尘也好,他的一切都是空白。他是否是如那些故事一样,深爱着母亲,不知道缘由,云栖的直觉告诉她,她一直在犹疑的一切,他都会告诉她答案。

山林的黄昏总是这样的沉醉悠慢,看着云际渐渐浸上红霞,风微微凉,落在树梢上,惊落了一枝花叶。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抵已经过了两三周了吧,偶尔有一两个人曾经说见过那位陶匠,再之后就没有什么消息了。云栖也无从下手去找,又或许,他也根本不愿意让人找到他在哪里。

初夏的雨下得很急,带着清凉的风,畅怀而狂烈。那日的午中,正是下着雨的时候,云栖在屋里看着书,忽然听到有人来敲门,似乎是想要来避下雨的。

云栖给来的人开了门,那是一位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人,带着和蔼的笑,半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云栖把老人请进了屋子,给他泡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老人始终是笑着的,眯着眼看着云栖的动作。

"你很像我很珍重的一个人。"半晌,老人悠悠的说了一句。

云栖怔住了,依旧微笑着:"像谁?"

"像我已经故去的妻子。"

"啊...抱歉..."

老人看着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轻声说:"傻孩子,你道什么歉?"

云栖轻皱着眉,莫名的觉得有一丝的熟稔。

"不介意的话,可以听一下我说说我的妻子吗?"老人微笑着,押了一口茶,"她也喜欢喝茶,这样的夏天,她最喜欢喝碧螺春了,爱笑。她是我见过最美景致了,哪怕我四处周游,也再没有找到可以胜过她的了。虽然我这样的年纪说出来或许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她真的,始终是我初见的样子。"

老人又押了一口茶,幽幽的叹息一声:"可是,我却很后悔,她曾经想着要四处游玩,去看山林和溪谷,我却没有陪她..."

"您是因为她,才出来游玩的吗?"云栖失神的看着老人,"明明她已经看不到了..."

"孩子,死去并不是一切的终点,我相信她是看着我的,看着我所有看着的风景。"老人微微的笑着,眼角的皱纹透着岁月风霜的痕迹,"感情是超越了时间的,它不会受限,无人可挡。它和很多的东西都不一样,不要担心它的终结。它来临的时候,就不会仅仅是独自的事情了,它是双方的,也是自己的。交错在一起,是更加的长久的事情。就像是我这样,我因为她的离开而哀伤过,可是却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过一丝的寂寞。"

"其实我们都要比我们想象中要无畏无惧,有的东西,不会因为变故而冲散。你信吗?"

不一样吗?云栖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云微微的散了,似乎雨变小了些许。

"你叫什么名字?"

她才回过神来:"啊...我叫云栖。"

老人怔了怔,很快的恢复了方才的微笑:"这么巧..."

"巧?"

老人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没什么。"

"我送你个礼物吧,作为感谢你让我避雨的礼物。"老人笑着,小心的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小茶碗,微颤着手放在桌子上,"雨快停了,我该走了。"

云栖站起来,把老人送出门外,看着他佝偻着腰身,一步一步的远去。

她回到屋子里,拿起来刚刚老人留下的茶碗,才发现在茶碗的底部有留下一个名字,那正是她的父亲在离开鹿家之后所叫的名字——谨尘,陌谨尘。云栖晃了晃神,难怪说从看到老人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桌上还有一把钥匙,大概就是鹿家本宅里尘封已久的塔楼的钥匙。她慌忙的追出门去,可是早就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云栖重新的回到了屋子,如果说他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他刚刚口中即使逝去已久却还是心心念念的妻子,就是自己的母亲。云栖怔坐在窗前,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来。

雨晴了,云散开来,从云边折散开微微的光来。风落在树梢上,仿佛是爽朗的笑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