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稚拔开木塞,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这是她自幼熟识的紫滕花香,瞬时,乌眸中泪光闪动,这是她离开青城近一年之久,接触到的第一件来自家乡的东西,瓶底刻着一个十分模糊的字,依稀能辨别出是个“冯”字,是母亲给他的么?他也在想念母亲,要不,怎会随身带着母亲的玉瓶?
紫滕炼制的丹药她从未听说过,也不知它能解何毒,但她不想在自欺欺人了,那日醒来,她隐隐感觉自已中的不单是一种毒,能让她心甘情愿的服毒,肯定是在昏迷的时候。那几夜都是寇萨在暗中保护,外人是无法潜入好寝宫的,唯一的可能是药。
一上午也没瞧见姚兰的影子,跑哪去了也不招呼一声。握着玉瓶,她步出帐,打算寻找姚兰,路过戎戈的大帐时,听到里面娇细的女人声音,她赶紧躲到一边,随后掀帘而出的,正是两腮嫣红的姚兰,眉目间满是幸福,敢情姚兰跟她来鹿苑,是为了看戎戈的?戎稚咬着指头,偷偷笑着跑开了。
不远处有人跳舞,戎稚飞奔过去,原来是各国不当值的侍卫聚在一起顽耍,有几个盛装的栗发女子,踏歌起舞,一位卷胡子男子,摇头晃脑地弹着都塔尔,嘴里哼着草原牧歌。那些女子跳的正是胡旋舞,此舞妙在结束时,舞者久转而不倒。以前在母亲的酒肆里也曾见过。
其中有位女子身材高挑,皮肤姣白,长发及腰,微微笑着,她的舞姿最为柔美,看的戎稚双眼发直,暗暗赞叹:如此美人,真是人间少有。她脸上流露出的怪异表情,倒让身边刚来不久的夜昆仑大感疑惑,那分明就是狼看到肉的表情。
孰不知,戎稚自幼便假扮男儿,性情与一般女子有些不同,虽有一位师姐,但在她上山两年不到就嫁了人,回府的时日也不多,在心里对母性温柔的渴望多过父性,以至于,经常会看着漂亮的女人发呆,眼下,她正好是那副模样,对夜昆仑这样的男人来说,女人脸上出现这种表情,怎会不生疑?
起舞的女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凌厉的剑光直冲戎稚面门。戎稚回过神时,剑尖距离眉心不足一寸,她本能地折身后倒,避开剑气。舞者刚才的温柔刹那消失,个个面露凶光,目的也只有戎稚一个。
除了领头的女子外,另外几人的武功差强人意,士卒一涌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全数拿下。
戎稚与那位女子缠斗,夜昆仑双手抱怀,立在边上观战,对于女人,只要不是触到她的底线,她不会狠下杀手,几个回合下来,那女子内力不足,败相渐显。戎稚手中的白绫,在她身上四处游移,跟无数条白蛇在身上攀爬一般。
看着那女子手舞足蹈的样子,戎稚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皮影戏不正是这样的么,她越发起劲,手下抖动的更快,那女子因转的太久,头晕目炫,倒在了地上。
“本公主还以为你不会晕。”戎稚一步上前,封了那女子的几处穴道,边收白绫,边嘲道。
“只怪剑不趁手,要不奴家岂能容你如此戏弄!”那女子气喘吁吁,吐出一口青城乡音。
戎稚说的是异语,那女子能听懂,却不会说。戎稚仔细端祥了许久后,抓着那女子的衣襟,沿着耳边揭下一张假面皮,扔在地上,怒喝道:“报上名来!”
那女了冷哼一声,道:“戎公子当了公主,就不认得奴家了?”
这话多暖昧,似乎戎稚曾是那女子的情郞一般。
戎稚一把撕开她的衣襟,闪着金光的中衣露了出来。
“金子,是你!”
夜昆仑晃然忆起,关于恒福楼掌柜的传说,难道所谓的金子和银子是两个女人?
“戎公子,记得就好,虽然奴家失败了,但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你,到那时,你恐怕日夜难安呐!”
“你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跑来异域,杀了我对你有何好处?”
“明知故问,有了你就会有天下,纵然是死,也该来试试。”金子的脸上丝毫没有悔意,似乎早已知晓自己此行必败。
“告诉我,是谁要你来杀我的?是恒福么?”
“哼,他还没这资格,戎公子,我什么都不会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夜昆仑心里明白,能操纵女人的,无非就是感情和财富,但凭金子的表情,他敢认定,金子背后的主人,一定是个非同寻常的男人,一个女人,若肯为一个男人做到心甘情愿,就不可能因求生而心生背叛。
戎稚拍开她的穴道,冷冷道:“你走罢,我不杀你,但你要记住,命只有一条,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那个人就更不会珍惜。这次我不杀你,但并不代表我下次不会杀。若你再敢来,我定不留情!”
金子毕竟是经历过风尘的女子,不怕死不等于想死,能活着总归是好的,话也不说,转身走了。另外几名女子,被夜昆仑赏给了那些勇敢的士卒,他们强押着那些女子,躲到草深处,不久,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戎稚神色黯然,拾起脚步回营,眼前突然一黑,跌倒在地上。
夜昆仑抱着戎稚回帐,此举惹得流言纷纷。戎戈下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公主营帐,并派了寇萨亲自守卫。
即将入夜,草原安静了许多,偶尔听得远方几声狼嚎。会盟所提及的一些事情无非是商定各国在休养生息时节,不得出兵扰民。河上游的国家不得拦堤筑坝,使他国陷入困境。不能使本国牧民在他国草原放牧。不得私自收留,贩买他国奴隶,尤其是女奴。以此可见,草原上女人并不多,因此,每次战争,男虏没有活命的机会,女虏,如果愿意忍受屈辱,就可以活下去。另外,一个女奴可以换十只羊,半匹帛,逃出去的女奴又会被买到其他地方,一来一去,损失的还是贵族的财帛。此举招来康居九国颇多不满,因为贩卖奴隶是他们银子的重要来源。但诸盟国都同意,他们也无力挽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