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司马昭之心。”
戎稚起身,理了一下衣裙,牵起姚兰的手,柔声道:“有请小娘子跟我走一趟吧!”
姚兰捂着胸,作呕吐状
有时候,无需泾渭分明,活的开心才是根本。
宴厅里早已坐满了人,戎稚本想找个靠帘子近一点地方,好看清夜昆仑的脸,好歹这也算是国宴,面都不露,岂不是有失国体。
只是距离帘子近的地方,早被人捷足先登了。看来,夜昆仑还是比酒宴吸引人。
她从不饮酒,所以也就失了兴趣,索性打量起眼前这些人。之前虽有见过,但已记不太清了,夜昆仑怕质子私下结盟,所以严禁质子出宫走动。她只能以衣饰之别来区分他们
此次结盟共有七国,西戎,浩月,昌国,乌国,尉康,北弥,南末。这七国,都是有自己属国的大国。
最胖的,麻衣披身,露出半边臂膀,圆盘似的脸黑中带红,腰上还绑着一条姻脂红汗巾,装扮好菩萨一般,应是昌国质子。胖子对面的则是褐发青眼的尉康质子,还未等她细看完,一抹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戎国公主,赏个脸喝一杯吧!”
戎稚哼一声。这人是浩月氏的质子尤巴,她随戎戈争战三月,十有八九都是跟浩月氏交手,自是认得的。
她抬起眼睑,不屑地睨了尤巴一眼,心想,长得跟狗熊一样的,事还不少!冷声道:“本公主从不饮酒!”话音刚落,就后悔不迭。异域中除了孩童之外哪有不会喝酒的人呢
果不其然,众质子笑做一团。
尤巴大笑道:“诸位可知西域的酒王是何人?”众人皆不答,他又接着道:“戎王啊,当年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那个戎王。那个女人……”
戎稚脸色煞白,抓起桌上的铜尊,狠狠的砸了过去。姚兰更甚,扑上去乱咬,尤巴的几个女侍也一涌而上。戎稚站起来,优雅地撸起衣袖,露出半截嫩藕般玉臂,因为她总觉得打架之前准备是很重要的,你看姚兰被几个女人扯来扯去的,丝毫用不上任何功夫,就是冲动的结果。
尤巴的大掌快要落在姚兰脸上时,她跳出去,照准尤巴的丹田处一脚踹下去,用了几分力她也不知道,只是尤巴的脸变得煞白,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乱滚。
这还不解恨,顺手在他肩胛处轻轻捏了下,尤巴杀猪一般嚎叫,手软软的滑在身侧,戎稚一手揪着他的头发,噼里啪啦一顿乱打,那脸立时肿了,一片紫红。
青脆的耳光声惊醒了围攻姚兰的女人,她们立刻调转方向,一股恼朝她奔过来。掀翻了榻几,酒也洒了一地,争执中,其他几国质子也混打起来,想必都是有仇的。此刻时机不是正好么,先揍过再说。殿里乱作一锅粥,殿外的侍卫也掺和进来,徒手博斗演变成刀剑相向,谁也不肯先停手。侍女们吓得尖叫,挤成一团,抖得跟晒糠似的。
一声暴喝从殿前方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还有谁敢对各国质子如此无礼?
众人停手后,坐回自己的位置,那些侍女颤抖着上前来收拾东西,重新摆上瓜果酒器。
夜昆仑嘴角浮上一抹讥讽,这些质子可没一个是省的油灯,各各深藏不露。若不是坐门口那个笨女人,他可能看不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贵胄们收起刚才那副狼狈不堪的嘴脸,个个正襟危坐,坦然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夜昆仑冷笑道:“没想到各位如此不给面子,竟将本王的宴席弄得一塌糊涂。”声音不怒自威,殿内安静了下来。
角落处传来哼哼叽叽的叫唤声,众人寻声望去,却是尤巴和他的几个侍女,全无刚才一副彪悍样,缩成一团,冷汗透衣衫。戎稚这才觉着,自己下手重了,可已无法挽回。
夜昆仑宣来御医,为尤巴疗伤。戎稚却如坐针毡,她与姚兰气不过出手打人,确不知这已犯了禁忌。如有人借机杀了某国质子,且不说这千古罪名她是背定了,戎国也会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如此一想,愈加后怕,赶紧寻视一番,还好,个个都是囫囵的。
这时,原本坐着的昌国质子“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吓得旁边的姚兰尖叫一声,戎稚扑到昌国质子身边,伸出玉指,探了探他的鼻息,有气,用力摇摇,却没有醒来。扶上他的手腕,脉像也是平稳的,可为何不醒来?
心凉至足尖。刚才她已发现,这些质子非一般人,难道他已被人……
姚兰拉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小姐,你仔细听。”
鼾息声……
戎稚揪起他的衣领,拍拍他的脸,唤道:“醒醒!快醒醒!”
那人睁开迷蒙的睡眼,咋咋嘴,问道:“你们打完了?”
戎稚松开手,长长出了一口气,软软的瘫坐在一旁,天呐,什么人呐。
夜昆仑暗自叹道:笨女人,现在才知害怕,动手时怎么不想想清楚!
陪宴的大臣鱼贯而进,入席后,歌师,伎紧随而来。
接下去的酒宴,戎稚更无心思,觥光筹措的只是些虚情假意。有人,时不时的说几句歌功颂德之言,无非也是乌王如何神勇,摄政王又如何了。他也乐得享受,即使是假的,有人想听也未必听得到。
她悄悄探头,珠帘后的夜昆仑欹卧于虎皮胡榻之中,黑袍加身,犹如天神一般,青铜的面具,更添神秘。秀眉轻蹙,红唇紧咬,一只纤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歪头苦思,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珠帘摆动,舞姿曼妙,夜昆仑的幽眸始终没有离戎稚,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收入眼中,就连她探究的神色也不曾放过。这个女人,脸皮不一般的厚,打量男人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时而聪慧伶俐,时而愚笨不堪,这个山野之中长大的公主,不会拘泥贵族典范,确实是清而不高,秀而不媚。如果她循规蹈矩起来,不知会是何等模样?想像她低眉顺目,恭声致礼时,心有不甘的样子,夜昆仑不由得轻笑出声,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对这样一个女子,时时分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