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曼纱相处不久,但这个女人的脾气,他总算还知道一点;真像大白,对她的伤害不亚于蛇毒折磨;此时她只求速死,就算不是她做的事,她仍会揽下来。左右的嘴死活撬不开,若想知道戎稚的下落,只能从曼纱身上着手。
“孤王对你一再忍让,原以为你会见好就收,可你呢?诱骗珠子练五毒神掌,几次三番地伤害戎稚,孤王出宫被袭之事,与你脱不了干系,珏夫人母子虽说不是你亲手所杀,至少是因你而亡;若非孤王念及旧情,这些事情,无论哪件,都足让你死一百次!”
念及旧情?曼纱忍不住再次落泪,她生于没落的王室,深知帝王之家的无情和残酷,哪怕是一个微小的纰漏,都能引来杀身之祸。比起自己的父兄,夜昆仑确实是难得一见的情义君子!
想想自己迟早是一死,何必再让他痛苦,人之幸福在于心之幸福,至少她曾追寻过,也全力付出过,虽然得了身而得不了心,但她已没有什么好后悔的。静宫里无其他人,她决定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他。
豆大的烛火摇曳,夜昆仑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来曼纱的身世远比他知道的要惨,对手也远比他想像的要厉害,夺回戎稚亦或是称霸异域也非易事,他心里忽然冒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望,眼里的最后一丝温情也随之消失,夜昆仑又恢复成烈火雄心的样子。
步出静宫,风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他越走越快,直到转入御花园时才停了下来,一团黑影挡在他面前。
“她纵有千万个不可铙恕的罪过,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骗她!”
冷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夜昆仑眸光瞬变,闪电般掠上前来,差半分就要扼住左右脖子,她速度更快,一个转身便滑出一丈远。
夜昆仑气得咬牙道:“简直就是阴魂不散!若再发现一次,孤王绝不会放过你!”
“哼哼,我倒想看看,怎么个不放过法!若不是为着她,我早将你劈成两半!骗女人的男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左右十分不满,他刚才骗了那个可怜的女人,目的只为寻找戎稚的下落。
夜昆仑冷道:“男人活该被女人骗?”
她冷了脸,道:“女人骗男人是天经地义,男人骗女人就该天诛地灭!”
夜昆仑一时无语。女人骗男人,总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男人上当,大都是在不经意间;女人若觉得自己被骗,总会想办法还治其人之身。
“凡事都有三分真假,你若看不透,立刻滚回睡觉!”
“白天睡饱了,我告诉你,她没有说假话,但是蜡坊不只墨都有,你能在一眨把异域所有的蜡坊都封死么?若是惊动了他们,这辈子你也别想知道戎稚的下落!”
他的三分真假指的是他对曼纱,却不是怀疑曼纱所说的话;夜昆仑知道她误会了,但没必要跟她解释。
曼纱要传消息出去,他亦有新的命令传给曼纱,想必墨都就有他们的藏身之地,曼纱说自王后失踪后,她没有接到任何消息,一种可能是王后活着,而且她给王后施毒的事情被神秘人察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后死于火中,神秘人放弃墨都,转向别处。戎稚若真在神秘人手中,而曼纱不知道,证明神秘人已经不相信曼纱,很有可能已经离开墨都。夜昆仑隐隐觉得今晚若不动手,肯定会错失机会,
他朝天挥出一支响箭,箭呼啸着钻入云际,爆出一捧蓝焰,拉开了墨都夜宴的幕布。
守卫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几乎在同时,墨都西,北,南门关闭,唯独东门半开半闭,十几位姿容俏丽的女子围在城门边,央求守卫大哥在稍等片刻,男人总是经不起女人的软语轻声,开了半边城门等着。放行归放行,守卫照例检查她们的行装物品,三辆大马车除了蜡人之外无其他东西,待她们全部出城门,才将东门关紧。
这并不墨都最大的蜡坊,但绝对是最华贵的蜡坊,谁也想不到这破破烂烂的蜡坊暗门后面,竟是座大宅子,宅子的每间屋子,都挂着一副用拇指大小的珍珠做的帘子,屋子里凌乱不堪,柜倒箱翻,胭脂粉盒撒了一地,缎衫绸衣撕得破碎,显然走得十分匆忙。
夜昆仑站在最大的一间花厅门口,怔住了神。
偌大的花厅摆放的全是蜡像,从伢伢学语的顽童开始,到婷婷玉立的少女,看得他眼花缭乱。
流着鼻涕大哭的小蜡人,是戎稚几岁时的模样?他蹲在小蜡人面前,看了一遍又一遍;旁边一个,是只断手牵着戎稚,缺牙的戎稚抱着红酥酥的猪手,啃得天昏地暗,汤汁滴的到处都是,牵她的那只手纤秀,应该是女人的手,但绝不是冯怜的手。再高点的蜡人是她上山学艺时的模样,男孩打份,清俊俏皮。所有蜡人里面,有三个是她女儿装时,一个是她出关时轻衣素服登楼远望,一个是她戎国公主时白衣胜雪美如仙姬,另一个则是出嫁时霞衣金裘眉头紧蹙。
左右禁不住叹道:“这世上,若有个男人为我如此痴情,我会不顾一切地嫁给他!什么三从四德,统统见鬼去!”她虽然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可她没想到那男人对戎稚的情思竟深得可怕。
夜昆仑暗忖:爱到何种地步,才能用双手留下丽人的倩影?想戎稚与他一起时的日子,总是他负了戎稚,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对手,他更是忧心重重,男人不顾一切的付出,纵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也要动心的,更何况,戎稚内心对他摇摆不定。
“呀,不好!”左右喊了一声,嗖地一下窜出宅子,掠向王宫方向。
对方走得这么匆忙,肯定是得到了曼纱背叛的消息,如此一来,宫中的曼纱才最危险。
待他气喘吁吁跟上时,左右已经到了静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