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纱、佐骨烈焰、尤巴,还有那条大花莽。
在电闪雷鸣之际,曼纱扑过来挡住喷向夜昆仑的蛇毒,蛇毒一大半喷在她娇嫩的肩膀上,蚀穿了衣衫,白玉般的皮肤被灼成黑色,她倒在夜昆仑怀里时,嘴角尚有一丝苦涩的笑容,谁又知道她为何觉得苦涩呢!
佐骨烈焰是救戎稚的,尤巴的武功远不如他,但瞬间的暴发力是相当可怕的,佐骨胸口处中了一掌,口吐鲜血,当即昏死过去。
尤巴被飞跃而来的雪奴扑倒在地,雪奴是受训过的,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不会伤人,所以它尖利的牙齿只划破了尤巴的脖子,但并未要他的命,雪奴原本碧绿的双目变得血红,这让他想起了戎戈,藏在心底的恐惧全部涌了出来,他撕心裂肺地惨呼一声。尤巴捂着脖子,双目翻白,跟死鱼一模一样。
原本欢喜的寿辰之宴,变得无比凄惨,侍卫将烟波阁围得水泄不通。
夜昆仑定神一看,戎稚左手扣住大花莽的七寸命脉,那莽虽生得粗大有力,但命脉被扣,也只有死路一条。绿衫女子站起身子,手里的短笛突然暴出一片银光,银针似乎雨暴一般扑天盖地而来,她自己也借着这针雨掠上御台,短剑直指夜昆仑面门,夜昆仑怀里是软绵绵的曼纱,脚下是佐骨,后面则是结实厚重的古木屏风,没有任何退路。这一招简直完美缺,绿衫女子狞笑着喝道:“夜昆仑,拿命来!”
突然,绿衫女子像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她的短剑被一双苍白纤细的手握得死紧。此人正是戎稚,她面无表情,拦下绿衫女子,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血从指缝中溢出来,腥香慢慢渗入空气,绿衫女子的脸开始扭曲,就像有几万条蛇在脸上爬一样,然后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一名个子矮小,身材纤细,黑衣黑发黑眼睛的女子出现在戎稚面前,她像看见鬼一样尖叫一声,纵身掠出烟波阁,跟在她身后闪着金光的,自然是雪奴
她的手在流血,心也在流血……
风还在吹,沙石划破了脸,就好像她的泪也红色的。
这里是望月楼,与随天台遥相呼应的乌国第二高台,她呆呆在望着西戎,即使她生了一双千里眼,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也是无济于事的。
天意?何为天意?这样不公的天,还有何意义?若此时有把开天劈地的利剑,她会毫不犹豫挥剑斩去。划破苍天的腹肚,看看苍天的心是怎么了!
“啊……啊……”
她扯开喉咙向天怒吼!
老天怒了,唤起风娘飞沙走石;撩动云雾,重重叠叠压了下来,雷公电母在天幕里空梭,似乎在等待老天一声令下,将那不知轻重的女子劈死,以儆效尤!
“哈哈……哈哈……”她伸手指向苍天,狂笑道:“姑奶奶我骂的就是你,你能我何?”
一道金光自云端窜出,直击在望月楼顶端,结实的松木阁顶承受不起灸热的考灼,浓烟孕起的火苗瞬间吞没了阁子。
她自知五行忌火,才有寒露这个乳名,今天死于火中,倒也属天命了!轻轻闭起眼眸,喃喃道:“爹爹,黄泉路多坎坷,莫要走远了,女儿来陪你!”
“拿杯冰水过来!”
侍女送上冰水,他饮了一口,用力扑在戎稚脸上。
她醒过神来,夜昆仑脸上还沾着灰,衣衫散乱,他未如此狼狈过,身后还有几位陌生男子,蒙着脸,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头,显然不想让她认识,这几个的气度与宫廷暗卫完全不同,可能是江湖人。她睁大乌眸看了一眼,这里还是灵壁阁,她没有死,只是浓烟呛晕了。
求生难,求死也这般难?她怒了!举掌挥向夜昆仑,却被他一把抓住,她再无力气反抗,甚至连抽回手的力气都没有,虽然他的手很暖和,但暖不了她整颗冰凉的心!
“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你若想死,也该滚回卢城去死,不该脏了孤王的地方!”他沉声喝道。
她面无表情,瞳孔慢慢放大,没有一丝求生的意念。
“你狂傲自大不信天命,这就是天对你的惩罚!对戎国的征罚,你有胆量反抗么?”
明眸失去了光采,呼吸渐渐变弱,脸色如金纸,身体越来越凉,灵魂似乎已经开始剥离肉体……
“戎稚,你给我醒来!”夜昆仑抱起她,拍拍她的脸,声音里充满了焦虑,担忧。
“你的心,真的无牵无挂了?”他怒吼一声。
她浑身一颤,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没入发际。几张熟悉的泪颜自她心里浮出。
夜昆仑长出了一口气,面色渐渐缓和,幽眸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不管她牵挂的是谁,只要她能好好活着,留在他身边就够了!
墨都依旧是灯火辉煌,街上的行人还在讨价还价,过自己的生活,戎国一瞬间的灭亡,并没有改变什么,只不过是茶余饮后多了的一个话题。
“公主,咱们以后怎么办?”这是她醒来后克罗依问的第一句话。
怎么办?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戎国都城被毁,其他城池虽然还在,但是国中无主,灭亡是迟一日早一日的事,戎国王族男丁稀少,十四弟也有可能同父兄一起遭了不测。只要有一把剑,她就能浪迹江湖,终老一生,她们呢?手无缚鸡之力,没了依靠要怎么活下去?
“雪奴呢?”她说的第一句话。
“原本是寄养在灵壁阁的,可怜它眼睛烧坏了,看不见东西,整日悲鸣不断,扰得附近百姓不得安居,就送到山里去了!奴婢无法出宫,也帮不了它。”
自生自灭么?一只瞎了眼的狼,连觅食都困难,遇着了天敌,也只能替别人果腹。雪奴,对不起,你不该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救我!
寂静了夜里,传来一阵哀怨的哭声,忽远忽近。
“这么晚了,谁在哭?”(未完待续)